第九十六章

這名白髮老者就是村長，看上去年紀跟任老漢差不多，身材瘦小，不過精神炯鑠，身子骨明顯要硬朗一些。

「不知是高人駕臨，任某有失遠迎！」在得知我們的來歷之後，村長熱情地把我們請進了屋子裏。

進門之後，村長請我們在客廳就座，只見其中擺放着精心雕刻的成套紫檀木傢具，側面的牆壁上則掛着一幅裱裝過的書法，上邊寫着「鞠躬盡瘁」四個字，偶一抬頭，又發現天花板上的裝飾也頗有特色，鑲嵌了大面積的鏤空木雕，外有朵朵祥雲，正中央卻停著一隻張開了翅膀的碩大蝙蝠。

乍見此物，我便心裏一驚，此時老頭正在與村長和任老漢互套客氣，並未見着此物，我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抬頭看天，老頭會意，便跟着仰頭，一看之下，頓時也呆了半秒，乾咳一聲之後，才試探著笑問：「這蝙蝠雕得好啊！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筆？」

村長微笑：「這是敝舍裝修的時候，特地請了一名東陽的木雕師傅來做的。」

老頭又問：「任村長將這蝙蝠置於屋頂正中，不知有何寓意？」

村長呵呵笑道：「蝙蝠蝙蝠，蝠就是福，這是中國人的老傳統了。」

老頭點了點頭，也不好再問什麼。

「聽說羅師父為了修復任家莊的風水格局，曾經冒着生命危險進入地宮，任某代表村裏所有的村民先謝謝二位！」村長繼續客套著，並藉此進入了正題。

「不敢當！」老頭假惺惺地還禮，又故作謙遜道：「我們祖師爺留下話來，要門下弟子救世濟民，我們只是謹遵祖訓而已。」

「敢問羅師父的祖師爺是哪一位？」村長好奇問道。

「風水大師楊筠松，俗稱楊救貧。」老頭突然壓低了聲音：「祖師爺還留下話來，要我們行善不留名，此次我師徒二人進入地宮之事，請任村長一定要保守秘密，切勿外傳。」

「哦？這個……」村長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天機不可泄露，風水一道，講究天人合一，上達天意，若是泄露了出去，當與任家莊不利。」

老頭故弄玄虛的一番話，正是吃准了對方的迷信，村長聽了之後，果然連連點頭，忽聽任老漢插口道：「糟了，那些考古隊的人如果把老祖宗墓里的東西都挖了出來，那羅師父擺好的風水格局豈不是又要被破壞了？！」

看着老漢焦急的神色，我不禁起了惻隱之心，為了盡量安慰他，一不留神就說了真話：「無妨！老祖宗留下的風水大局，與他的墓葬沒有太大關係，破壞任家莊風水的罪魁禍首，其實是一條受了污染的地下暗河。」

「哦？污染從何而來？」村長截口便問。

我剛要回答，卻發覺村長的語調有異，再看他的臉色，也是明顯一沉，雖然這神情一閃即逝，但我卻着實嚇了一跳，心知其中必有原因，仔細尋思，便猛然想起任強跟我提起過，山後面的廠子乃是村長的大兒子辦的。

原來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可憐任家莊的村民們，卻一直都被蒙在鼓裏！可是當着任老漢的面，該不該揭破這個事實卻讓我有些犯難，老頭顯然也有所察覺，拚命地向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多嘴。

正猶豫間，村長又開口了：「二位高人的行裝舉止，倒讓任某想起了數年前遇着的幾名摸金校尉……」

他這一句話以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口吻說了出來，但我和老頭卻感到無比的震驚，沒想到此人早已明白我們的來歷和目的，只是一直未曾揭破而已，以他這樣的眼光和心機，又怎麼可能是任老漢口中的盲目迷信之人？

雖說任老漢未必就知道「摸金校尉」這名頭的來歷，村長這句話可說是點到既止，並未真正跟我們撕破臉，但是接下去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若是我們敢揭他的底，他必然也不會客氣……

權衡利弊，我只得裝聾作啞，好在他的醜事，早已是紙包不住火，自然會有相關的人去治他，此處多留無益，還是趕快離開為好……

註：蝙蝠，又稱窮奇。《山海經海內北經》中記載：「窮奇狀如虎，有翼，食人從首始，所食被發。在蜪窮北，一曰從足。」

「所食被發」的意思，就是指以吸取其它哺乳動物的血為食，而非其它的兩棲、爬行或者鳥類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