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宇智波·八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的畫面。

他的衣服上染著鮮血，而那雙向我伸來的手上也粘上了不少血跡。

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渾身是血的陌生人，我本該有所排斥或者下意識逃離。可是那時候的我卻並沒有任何抗拒。

他眯起眼，笑着對我說：「你是一個人么？」

那麼孤獨的問話，好像他接下來會說，「我也是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我覺得他可以親近。

而且對於一無所有的我來說，也許只有將手交給他，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然後任由他牽着我的手，帶我來到了警察局。

之後我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他有兩個同伴，而與他呆在一起的我便順理成章地認識了那兩個人，一個是有着一頭白色頭髮的冷酷男人旗木卡卡西，而另一個則是笑得溫柔的青年女子野原琳。

旗木卡卡西對於他收養我這件事，一開始抱有反對態度。

「第一次出席任務便收養一個孤兒，那之後你還會收養更多。」卡卡西這樣說，語氣中帶着十足地冷漠。

「可是卡卡西，我們都是孤兒，我以為你會懂我的。」他這樣回應道。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照顧別人么？如果你只是一時的憐憫，我勸你還是提早放棄吧。」卡卡西看似冷漠的話語，實際卻在道破事實。

那時的我有所動搖。

畢竟是非親非故的關係，如果他聽到卡卡西的話幡然醒悟，然後將我送進福利院，我也無怨無悔，頂多有那麼一點難過罷了。

然而他卻並沒有如同卡卡西和我所想，反而格外堅定。

「我會好好擔負監護人的責任。」他握著拳發誓道。

卡卡西看着堅定的他，沒再說什麼反對的話：「到時候不要養不起瞭然後丟給我和琳。」

現在回想起來，卡卡西那番話之後一語成讖。

他最後的確是將我丟給了卡卡西。但原因不是養不起，而是迫不得已。

他果然說到做到。可能一開始的收養是看到了同為孤兒的我，想到了曾經的自己而一時心軟，可在卡卡西那番話語之後，他仍然義無反顧地要繼續收養我，將我當成了他的責任。

我是他第一個收養，也是最後一個收養的人。

對於這點，我始終是慶幸著，也無數次感謝著神明對我的眷顧。因為這樣，我對他而言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那年我改了姓，戶籍進入了他家，在關係那欄中，填上的是妹妹。

也許是同為孤兒的緣故，他對我非常好。凡是他有的東西，總會給我留一份。每次去外地執行任務，也會給我帶回來很多當地特產，什麼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總會讓我心慢慢變得柔軟不堪。

我漸漸便跟着水門班的其餘兩個人也熟悉了起來。看起來冷酷無比的卡卡西，偶爾的偶爾，也會露出不易察覺的溫柔。而野原琳則始終包容著兩個隊友的任性。

琳對我來說，就像是母親般慈愛，她始終是那麼溫柔，就算是我總是對她不理不睬，也不曾發過脾氣。

他喜歡琳，就算我想把他當做父親般的存在，與之配對，可心裏卻不以為然。孩子氣十足的他，在我心中始終只有兄長般的存在。

於是在與水門班的相處中，我漸漸地走出了心理陰影。

對於他，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兩個人。不過並沒有像小說中所寫的那樣，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禁忌之情的誕生。

日子一天又一天安穩地過去，雖然我可以看到靈體，但我的內心早已淡定不已。原本我以為這份平淡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卻沒想到變故來得那麼快。

在某一天，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我從他的身上，再次看到了死亡氣息。

這無疑對我來說又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好不容易得到的溫暖，為什麼總是那麼短暫就要離我而去呢？

在他執行案件的那一天，我第一次任性了，緊緊拽住他不願意鬆手。

「雖然你平常有時候很古怪，但是從來沒有如此任性過啊，七夜。」他不贊同地望着我。

「因為今天很危險。」我是這樣對他說的，也只能這樣說。

「哈哈，你是在擔心我么？謝謝啦，不過可不要小瞧哥哥我，我可是要當上大組長的人！」他哈哈大笑起來。

「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到時候再帶你去遊樂園啊。」

這便是他生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是他唯一一次的失言。

後來我去參加了他的葬禮。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正式的葬禮。我的家人去世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是水門班為他們佈置了一個非常簡易的葬禮。

而這一次的葬禮有很多人參加，我看到了他的遠房親戚們，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與我同齡的宇智波佐助，還有始終牽着他的哥哥宇智波鼬。

看到他們之後，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因為我發現宇智波鼬也是一個短命的人。

可我什麼都不能說。」

看到此處，七夜舒了口氣，聽起來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她的心也不禁揪了起來。

沒想到哥哥宇智波帶土早已離開人世，難道這便是原主人口中的那件毀滅性打擊的事情？

總覺得還另有隱情。

「之後我便過繼到了旗木卡卡西名下。

與我想像中不同的是，原本對我不冷不熱的卡卡西，在那之後對我明顯好了很多倍。漸漸地我理解了他的態度改變。

他把我當做了哥哥的感情寄託。

據說哥哥在那次任務中，為了保護卡卡西和琳身負重傷，臨終前曾經把我和琳一起託付給了他。

人生中第一次遊樂園便是卡卡西和琳帶着我去的。對於他們兩人的陪伴，我很開心，而他們的確代替了他陪我走下去。

可是那個曾經與我做好約定的人，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開始慶幸我擁有一雙能夠看見奇怪東西的眼睛，說不定哪一天，我就可以看到他的魂魄。

這是從小到大我第一次為這個糟糕的能力產生了欣喜之情，可是隨着時間流逝，我始終沒有尋找到他的蹤影。

我想到了曾經我對他說過我的能力，而他是第一個口頭上說相信我的人。

「為什麼不相信？七夜不是個說謊的壞孩子啊。」面對我的疑問，當初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我只當那是安慰的話語，可沒想到他是真的相信了。即使後來他的孤魂還漂泊於人世，卻也不再我的面前出現了。

卡卡西比起他來說，細心了許多。一副沉穩幹練的模樣，也比弔兒郎當的他看起來可靠許多。我總是在心中默默把兩個人作比較，可不知為何，我還是更喜歡他。」

「我在音樂廳遇到那個同名的耀眼女孩后，發現她要去帝光中學，於是我也拜託了卡卡西報了名，雖然他很意外我為什麼不去說好的木葉中學。我們之間雖然沒有太多話語，但他向來是對我百依百順的。

順利進入帝光之後，我在遠處默默看着那個叫做藤原七夜的女孩閃閃發光，雖然內心有一絲羨慕，卻並沒有嫉妒情緒。

有着一雙能夠看透生死與鬼魂的眼睛，我生來便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

我曾經在書上讀到過一個小故事，說人的轉世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我看到那樣閃閃發光，總是溫柔笑着的她，總覺得那便是我的另一種人生。

畢竟我們有着相同的名字，說不定她就是我的轉世呢？

那時的我還天真地這樣想着。

雖然我是個手無寸鐵的孤兒，可我有卡卡西和琳的陪伴並不孤獨。

雖然不如學校中那些家世顯赫，可卡卡西和琳從來都是對我有求必應，我可以做到豐衣足食，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成績並不好，關於這點，聽說他在學校也是吊車尾般的存在，最後還不是成為了大英雄？好吧，這是不願意好好學習的借口。」

七夜皺了皺眉。

她的記憶中並沒有宇智波七夜這個女孩的存在，原來對方一直在默默關注着她么？

「卡卡西那冷漠的外殼因他的死亡而破裂，時常會眯起眼對我和琳笑。

琳總會紅著臉回應他，可我卻有些看不下去這幅場景。

畢竟他那麼喜歡琳。

可是感情中沒有對與錯，只有你情我願。我不能任性地怪罪琳為什麼從不回應他的喜歡，我也沒有任何資格提到這件事。

他是我們三人的秘密，默契地不會輕易提起。

卡卡西對琳的感情，和他對琳的感情，從我這個旁觀者來看，是完全不同的。雖然我並不懂大人之間的情愛，可是我至少能看出，他對琳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愛戀，彷彿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整個世界的鮮花。而卡卡西的眼神中，更多的則是愧疚，以及憐惜。

這場跨越生與死的三角戀，終於在某一天落下了帷幕。

而那一天，同樣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不亞於家人的死亡，他的離去。（餘下請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