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宇智波·六

還沒回到住宿，七夜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將手機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是赤司。

比起簡訊或者郵件，赤司更喜歡打電話，因為可以迅速和清楚地傳遞他想要表達的信息。

「不好意思，社團活動才結束。」

聽到對方輕微的喘氣聲，七夜突然想到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家竹馬打籃球的樣子了。

「沒關係，」七夜舒了口氣，「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

「那個問題有什麼深意么？」

「並不，只是一時突發奇想。」

「雖然你一向喜歡多想，」赤司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但突然問我這種奇怪的問題還是很少見的。」

「好吧……果然瞞不過你，」七夜嘆了口氣，只得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在身邊遇到了一個記憶缺失的人，聽說是家人為了讓他遺忘過去，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個人有點不太能理解這樣的做法。」

「的確，站在旁觀者的位置上很難理解，」赤司輕笑，「只是因為我們並不是當事人。我們所了解的痛苦僅僅只是表面，他們內心的煎熬不是外人可以體會到的。」

「聽你這番言論，難道你覺得家人的做法是對的么？」七夜有些驚訝。

「不。我只是在說他的家人做出這種事情是具有合理性的，只不過沒有選擇最好的方法，」赤司頓了頓，「但是從這件事足以看出，他的家人很偏執，但很愛他。」

「我們能想到將來會發什麼事情，當初做出決定的他肯定也會想到，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清除記憶，只是因為不願意讓他受苦。或者換句話來說，他認為遺忘所要承受的痛苦更小，還有就是，他相信對方可以不迷失自己。」

七夜聽完之後，有些怔然，不禁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布局之前要了解所有情況。根據簡略的概述就想得到最佳答案，就算是我也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呢。」

「是我考慮不周，很抱歉在這麼忙的時候還來用這種無聊的問題打擾你。」

「並沒有，我很高興你願意跟我說這些，七夜。」

掛斷電話之後，七夜呼了口氣。

心裡的迷霧似乎在慢慢散開。

再次與宇智波佐助見面是在兩天之後，兩人約好在一樂拉麵，等到客流量不多后，經過店主手打的允許，七夜才得以坐到了佐助身邊的位置上。

「讓你久等了。」她淡淡地頷首。

宇智波佐助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七夜心裡嘆了口氣。

老實說她的確不知道如何與冷傲美少年相處呢，不過佐助大概更想聽到她目前所掌握的訊息。

於是七夜也不再賣關子，將凜告訴她的事情真相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佐助。

聽完之後許久，佐助才有所動作，那副冷漠的神情終於有所變化。

他那好看的眉頭蹙成一團，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滿是堅定：「無論如何，我想恢復記憶。」

「哪怕過去有多麼不堪？」七夜輕輕地詢問。

佐助點了點頭，閉上眼，一副我意已決的模樣。

七夜終是嘆了口氣，想到宇智波鼬為了消除佐助的記憶一意孤行，而佐助卻又想要恢復曾經的記憶。命運的陰差陽錯，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兩人再次來到神社，而這一次凜沒有發處逐客令，而是倚在門前，似乎對他們的到來早有所料。

「你想清楚了么？」凜似笑非笑地望向佐助，「你這樣，鼬所做的事情就功虧一簣了哦。」

佐助點了點頭，眉頭微蹙：「他是他，我是我，我並不想讓他決定我的命運。」

當聽到朝日七夜對他說的話后，他的心中也曾有過幾秒猶豫。雖然他不記得宇智波鼬這個人，他所做的事情看似是為了他好，實際卻將他推向了萬劫不復。

永遠行走在迷霧之中，身後是一片空白，而前方也無法看清，這樣的感覺對他而言，也許比記起曾經的悲傷更為痛苦。

宇智波鼬用他的方式愛著他，可佐助卻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愛，他並不想順著對方所給予他的路走下去，而是想自己披荊斬棘開闢未來。

「那就隨我來，」凜笑著說，「七夜就在門外等著吧。」

七夜點了點頭，看著兩人轉身走向裡屋，嘆了口氣，從包里掏出一本書籍，倚著牆讀了起來。

蟲鳴鳥叫，潺潺流水，在大自然中閱讀的確能夠讓心更加平靜，那些文字也能更好的被接受。

不過一會，裡屋的門便開了，然而走出來的只有凜一個人。

似乎察覺到七夜的疑惑，凜輕聲說道：「佐助在裡面。」

七夜點了點頭，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看到佐助躺在竹席上。

他雙目緊閉，看起來十分痛苦，想必正陷入了一場可怕的噩夢中。七夜猛然發現，他的眼角似乎有晶瑩的淚珠冒出，順著臉頰滴在了竹席上。

她與他相識不久，他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有時候會皺眉，可不曾有這般脆弱的的模樣。

看來過去的記憶的確是悲傷的啊。七夜舒了口氣，在屋子中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繼續看書了。

直到她快要將手中這本輕小說翻完，身後才傳來一陣響動。七夜轉頭便看到正撐起身子，一臉迷茫的佐助。

「這是……」他喃喃道。

他剛才做了一個美好而又可怕的夢。

夢中有一個嚴厲的父親，和藹的母親，還有溫柔的哥哥，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圍坐在飯桌前。

「佐助，不要挑食。」母親將他不愛吃的東西夾到他的碗中。

他看著碗里的東西，嘟起嘴，正當他有些煩躁的時候，一雙筷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將那撮不喜歡的東西夾走，然後緊接著一塊番茄出現在了他的碗中。

「吃吧。」一旁的哥哥朝他笑得溫柔。

看著碗中的番茄，小小的他心裡頓時像吃了蜂蜜一般甜：「嗯！」

「你這當哥哥的，總是慣著弟弟，」母親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樣遲早會害了佐助啊。」

雖然話語中滿是無奈，可卻有著一絲欣慰。

「說起來你們最近的學業如何？」父親淡淡地開口詢問。

「這次還是所有科目都是年級第一。」鼬低著頭，一臉恭敬地說。

「很好，」父親滿意地點了點頭，「跳級還能保持第一，不愧是我兒子。」說完他將目光轉向佐助。

「我……總成績也是第一。」佐助小聲地說。

雖然是事實，可是跟跳級后始終保持全科第一的哥哥而言，還是有一定的差距。他雖然總成績是第一，但文化科還是以幾分之差輸給了同班一個叫做春野櫻的學霸女生。

「是么，」父親頓了頓，「多跟著你哥哥學習學習吧。」

佐助點了點頭，內心卻漸漸下沉。

等到父親起身回屋后，一旁的母親看著兩個孩子，緩緩開口：「你們父親雖然嚴厲，但都是為你們好呢，希望你們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鼬和佐助點了點頭。

佐助心不在焉地吃完飯，懨懨地回屋了。

在他做作業的時候，門輕輕地掀開了一條縫，他轉過頭便看到哥哥輕輕地走進了他的屋子。

「討厭別人總是把我和你進行比較么？」哥哥坐在床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佐助一時語塞。

該說實話么？心中有所不滿，那是必然的事情。從小他便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孩子，也一直以優異的成績被眾人讚賞，可是就算如此，他似乎永遠也抵達不到哥哥所到的高度。

似乎是了解了他心中所想，哥哥笑了，一貫清冷的眉眼中沾染上了幾分溫柔。

「的確，我與你的競爭從一開始便無可避免，你的內心出現憎恨或者嗔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佐助聽后瞪大眼睛，連忙搖了搖頭。

面對這樣的局面，不爽歸不爽，可是他始終沒有對哥哥產生任何厭煩的情緒。

因為他的哥哥，一直都那麼深愛著他。

會陪他做作業，在一旁嚴厲卻又耐心地指出他的錯誤。會在吃飯時將他不喜歡的菜挑出來，然後給他夾喜歡的東西。會省著自己的零花錢，給他買喜歡的禮物……

那時候的他，似乎永遠都不會討厭他的哥哥。

可現在的他，卻開始討厭他了。

憑什麼一意孤行地消除他的記憶？

宇智波鼬偏執地認為自己是對的，然後不顧他的想法，做出了這樣令人痛苦不堪的決定。明面上是怕他受到傷害，可這份愛太過深沉，他承受不起。

也許恢復記憶的他還會日復一日地被夢魘纏身，可他至少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曾經有過美好的家庭，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行走在空白中，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虛無。

「你醒了，」七夜放下手中的書，然後走了過去，「感覺好點了么？」

佐助閉上眼，沒說話。

七夜就當他是默認了，舒了口氣，接著說：「既然你已經全部想起來了，那我也希望你能夠幫我一件事情。」

佐助緩緩睜眼，瞧見的便是她滿臉嚴肅的神情：「說。」

「在你的記憶中，」七夜頓了頓，「我是誰？」

佐助這才仔細打量了一圈七夜，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眉頭越發緊皺了起來。

他的記憶還是混亂的狀態，就像是拼圖遊戲中的模塊，零碎地散落在腦海中，還沒有拼成一副完整的成品。可是眼前的少女，的確是存在於那些記憶碎片之中。（餘下請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