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宇智波·四

於是七夜第二天再次獨自一人前往那個神社。

在見到凜的同時，她便將項鏈從褲兜里掏了出來，在對方眼前攤開手：「請問你一直在找的項鏈是這條么？」

看著她手中的項鏈，凜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明情愫：「沒想到你竟然找到了這個東西，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這算是一個意外收穫吧，」七夜頓了頓，沒打算跟她講明原因，「不知道這個項鏈可以跟凜小姐交換一件事情么？」

凜恢復了無懈可擊的笑容：「如果不有趣的話，我可不會幫忙喲。」

「我想請你幫助佐助君。」七夜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凜聽后笑意更深：「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么？」

七夜皺了皺眉。

她也想過這個問題，有這條項鏈，過去的種種疑惑可以立馬得到答案。

可是她卻又想到了那個佇立在寒風中一言不發的佐助。

她多少能夠明白，身處於茫茫白雪，放眼望去天地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然而佐助與曾經的她的心境是不同的。她的痛苦源於過去與現實的落差感，但始終還是明白自己究竟是誰，也終究在不少人的幫助下，找到了對自己的定位。

可是佐助卻不一樣。他的過去是一片空白，痛苦源於無知，在這樣迷茫的狀態下，很容易迷失自我。

她還有過去，還有日記本，還有卡卡西，可是佐助一無所有。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七夜想到了那個與宇智波佐助長相相似的男子，他救過她，而這條項鏈亦是他給她的，她也許不能那麼自私。

「雖然想，但是更想幫助佐助。」她緩緩地說。

凜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勾起嘴角：「這大概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凜的記憶不免回到了很早以前。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凜坐在青石板台階上，在樹蔭下乘涼。感受著山風拂面的清爽之感，察覺到有人佇立在她的面前，她不禁微微睜開眼。

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黑色的頭髮柔順地垂在臉龐，精緻的五官，年紀看起來不大，眼角下方卻有一道淺淺的法令紋。最吸引人的便是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雖然平靜無波，卻不是一潭死水，而是表面平靜卻又深不見底的湖水。

熟悉的感覺與長相，讓她不免想到了曾經的戀人。

「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少年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靜謐的氛圍，溫潤的聲線讓人心生好感。

「哦？你是誰？怎麼找到這裡的？」雖然心中早已有答案，但凜還是勾起嘴角詢問道。

「我叫宇智波鼬。從家族密卷中所給的地址找到這裡的，」少年頓了頓，「上面說這裡可以滿足一切願望，哪怕不切實際。」

「說說看你的願望。」些許是想起了故人，凜突然變得非常有耐心，而且眼前的少年的確在那一瞬間引起了她的興趣。

「我想要除掉一個人的記憶，」宇智波鼬一字一句道，瞧見對方疑惑的目光，繼續補充道，「我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我們一家全部離去了，我只希望他今後能夠忘掉過去，快樂地生活。」說道此處，他不免抬頭望向遠處，淡淡的神色中終是流露出一絲悵然。

「過去可不止有悲傷，」凜抬眼瞧向少年，似乎頗有幾分興緻，「你要考慮清楚。」

清除記憶可不能只塗抹掉悲傷，而是將過往一併抹去，包括那些快樂。

「我心意已決。」鼬勾起嘴角，不在意地笑了笑，可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中滿是堅定。

「就這樣憑一己之力決定你弟弟的命運真的好么？」凜抬眼，臉上雖然維持著笑意，可話語卻一針見血，「你有問過你弟弟他願意么？」

鼬垂目：「只要他忘掉過去，也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

「雖然也許這算是為弟弟好，但你的方式真殘忍呢。」凜嘴角的弧度不斷增大。

面前的男生偏執得可怕，用自己的方式改變弟弟的命運，也許常人會覺得不可理喻，可凜卻覺得非常有趣。

她就喜歡看人世間這樣扭曲而又不尋常的事件的發展過程，這對於身處於漫長歲月中的她來說，算是難得的享受了。

「他總會明白的。」鼬緩緩地說，最後的尾音帶上了一絲嘆息。

於是接下來兩個人一起去了佐助的家，卻意外看到了兩個別的身影。

「開門吶，我是鳴人啊，佐助。」金髮少年敲著門，大喊道。

他的身邊則站著一個粉色長發的少女，似乎有些疑惑：「難道是不在家么？」

「可是他已經有一周沒來學校了。」鳴人緊緊握著拳頭，眉頭皺起。

正當他滿臉失落地打算和同伴離開時，門「嘎嗞」一聲開了。

他轉過身便看到了門前站著熟悉的少年，臉上的失落瞬間消失不見，轉而代替的是興奮：「佐助！」

「什麼事？」佐助雙目無神地瞥了他一眼。

而佐助那冰冷的一眼，卻讓鳴人怔住了。

以前的佐助雖然有時候有些冷酷，可也還有溫度，也會奚落他為「吊車尾」，可眼前的他，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般，也像是隨時可能會離開這個世界般。

「那個，佐助君，我們是來探望你的。」粉發少女站在一旁忸怩地說。

「沒什麼事的話就走吧。」佐助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即關上了門。

而在陰暗角落中目睹了全過程鼬和凜一時陷入了沉默。

「倒是有幾分明白了你為什麼想讓他遺忘過去，」凜點了點頭，「不過你不覺得，他身邊有開朗活潑的夥伴，會把他拉出過去的陰影么？」

「我很了解佐助，他很偏執。」鼬淡淡地說，可話語聽起來像是帶著嘆息。

「和你一樣么？」凜笑著望向他。

鼬沉默不語。

兩個人來到院中，默默地看著屋內的情景。

佐助坐在榻榻米上，目中無神地盯著院子里的那顆櫻花樹。

鼬不免想到了，曾經無數次他們兄弟兩人在這棵樹下休憩。

那時的他還是一個溫柔的兄長，而佐助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孩，兩人坐在木地板上，看著頭頂鋪天蓋地的櫻花，像是把整個天空染成了粉色。笑容以及話語都沾染上了春天的氣息。

忽然微風吹過，驚起一陣櫻花雨，花瓣飄飛，在空中旋轉著，然後緩緩飄到了地上。

現在他們也同樣坐在這棵樹下，可就像這頭頂上鋪天蓋地的櫻花，以及地上凌亂的花瓣。

雖然兩地的花一樣，樹下的人也一樣，可是它們都隔著不可逾越的生與死的距離。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庭院中，夕陽西下，夜幕將至。

在漫長的等待中，終於迎來了黑夜。

床上正在熟睡的孩子，月光映在他臉龐，照得更為白皙，眼睛緊緊的閉著，眉頭緊皺，似乎正被夢魘纏身。

凜見狀，不免再一次輕輕問道：「你確定么？」

「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了，凜小姐，」鼬嘆了口氣，轉頭深深再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十分不安穩的弟弟，「從今天開始之後，他就不會做噩夢了。」

「好吧，那就如你所願。」凜輕笑一聲，緊接著伸出手，慢慢移到宇智波佐助的腦袋前。

抽取記憶只需一朵花開的時間。

那些痛苦與歡樂，終是變成了凜手中一朵綻放得正艷的花。每一片花瓣上都記載著宇智波佐助過往的點點滴滴。

嚴厲卻默默關注著孩子成長的父親，始終溫潤如水的母親，一心只有弟弟的哥哥，一個美滿的家庭，在一場事故中毀掉，只剩宇智波佐助一人。

可悲傷在後，快樂在前。遺忘便是將過去的一切全部抹殺掉。也許佐助今後不再做家人一個又一個離去的噩夢，可他再也不能想起，他曾經有幸福美滿的家庭了。

「謝謝你，凜小姐，」鼬接過凜遞來的花，凝視許久后，最終開口道，「我要拿什麼條件來交換呢？」

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疑問。密卷中記載，凜在答應幫助人的同時，也要向對方索取一些她感興趣的東西。

「這件事本身我便很感興趣，不過至於你的話，就給我五萬靈體吧。」

宇智波一族向來頑強，且執念過於深刻，所以每個死去的人都極易成為魅。眼前的鼬因對弟弟的執念過深變為魅。

鼬默默收下了凜給他的一把劍和看似葫蘆狀的物品，道謝之後便離開了。

回憶到這裡便告一段落了。

「就在上個月，鼬終於收集了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隻靈體，連著自己一起，完成了我交給他的任務。」（餘下請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