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28.第 28 章

「給我一隻點八的墨線筆。」虞美人眼盯着繪圖板上的紙張,手伸向一側。

歧本放下手裏的茶杯,擢起0.8mm的墨線筆遞給她。

虞美人接過來修飾起了學生交過來的透視圖,把細節着重刻畫,用單色挑出明暗關係,然後輕吁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圖捲起來放回畫筒里。

「你好了嗎?」虞美人收起畫筒時偏頭看向工作區的歧本,此刻的他正心無旁騖的專註在面前的三台電腦上,聽到虞美人問話,在忙碌中抽出一絲注意力回她:「差不多了。」

虞美人走過去,在他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然後抬眼看着對她來說好比團團亂麻的數字密集緊湊的排列在電腦屏幕上,眉頭一皺,別過臉去。

在虞美人轉過身去的時候,歧本停下了工作的雙手,扳過她的身子,一把摟住她的腰:「茶葉初到海外時,洋人不懂怎麼喝,都是用胡椒粉拌茶渣吃。」

虞美人瞥了眼他名貴的茶具,名貴的茶,倒顯得比洋人懂行,沒忍住揶揄:「你不也是半個洋人嗎?怎麼這麼駕輕就熟?」

「我流的是中國人的血。」

虞美人也不知道她剛才是為什麼要嘴欠揶揄他,現在倒好,又被他一句話堵得啞然了。

「兩個小時后的飛機飛日本,回來要晚上了。」歧本不動聲色的說了句,話間闔着眼,臉面輕輕摩挲虞美人的小腹。

虞美人琢磨了一下,問他:「晚上八點要簽《深入遊戲》的合同,你那時候趕得回來嗎?」

「我盡量。」

虞美人輕應了一聲。

兩個人稀里糊塗打了一個星期的炮之後,虞美人稀里糊塗的把人搬來跟歧本一起住了。十來天的相處中,除開工作的所有時間裏,他們只做了一件事,上床,不停的上床。

虞美人也曾半躺在壕氣的四方沙發上,一面給公主捋捋毛,一面問他:「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有點模糊?」

歧本當時對這話的回應是:「進了我家門,爬了我家床,上了我的身,你是第一個,我會盡量讓你成為最後一個,只要你不作死。」

……

他對於是什麼時候開始對鄰居產生別樣情愫這件事絲毫沒有交代一下的意思。

虞美人也不急,反正已經違背了從小受過的教育,對一個一身錢臭的男人動了心,也就沒什麼是不能幹的了,『喜歡』這個詞太不值錢,除了能短暫的滿足少女心也沒別的作用了,所以她並不憧憬從歧本口中說出這兩個字。

「我昨天看了眼微博,有人說你收購了FOIO,對原企業的運營模式全數摒棄,是真的嗎?」虞美人抬手覆在歧本的頭上,揉着他細軟的頭髮。

「一朝天子一朝臣,FOIO會被我收購也是輸在了因循守舊的運行,成長線已經出現了罅隙,我既然接手了這個爛攤子自然要把我的方式方法附身在管理當中,以防二次出手。」對於虞美人的問題,他並沒有否認。

「還有人說,在FOIO的收購案中,你利用了我們的戀情。」

歧本睜開眼,鬆開環住虞美人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盯着她的眼睛:「你介意嗎?」也沒有否認。

虞美人搖搖頭:「理智來說是不介意的,有利用價值我很高興,不理智來說的話,確實有點不舒服。」

歧本銜起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背:「我已經在盡量把感情和事業區分開來,但需要你給我些時間。」

「你都這麼說了,我說不給那不就太不懂事兒了嗎?但是歧本,我會跟你講我不舒服就是不希望同類事情再發生,你應該知道一個女人理智起來光芒萬丈,不理智起來就會六親不認吧?」

「別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我絕對是一個讓你保持光芒萬丈的男人。」

虞美人被他過分自信的話逗笑了:「那就騎驢看賬本,走着瞧咯。」

歧本拍上她的屁股:「該準備走了。」

虞美人附身對着他的鼻子咬了一大口,然後彈開,搶先他一步跑進浴室。

歧本看着虞美人鮮活的身影在他眼中越跳越遠,嘴角添了一抹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浮上來的笑容。

兩個人各自收拾好之後就齊肩出了門,也虧得是玄關和園區的門還算寬大,容得下兩個人比肩進出,不然就他倆這個不服輸的性格,肯定得因為誰先誰后這事兒打架。

道奇候在園區門口,看着迎面走來的歧本和虞美人,一種恍如隔世的念頭充斥着整個大腦。不久前,這兩個人還針鋒對麥芒的誰也不讓誰,這會兒就你儂我儂,忒煞情多了,要不有個詞兒叫瞬息萬變呢,說得一點都不假。

「老大。」道奇點頭哈腰的沖向歧本。

虞美人清了清嗓。

道奇馬上畢恭畢敬的沖着虞美人躬了下腰,奴顏婢膝的把臉上褶子都堆到一起去了:「大嫂。」

虞美人得意的彎起唇角,她喜歡這個稱呼。

歧本笑她的幼稚行為,話對道奇說:「送你大嫂到工廠,我跟小古去機場。」說完掃了眼左手邊那輛商務車。

道奇應聲之後就打開了車門,對虞美人攤開手,現出一個迎進動作。

虞美人看向歧本,鎖眉琢磨了一下,還是大步流星的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對準嘴唇親了一口:「我交代完注意事項就結束今天的工作了,最晚不會超過下午三點,到時候你還沒回來,我要干點什麼?」她是認真問這個問題的。

「你以前都幹什麼?」

「以前沒你,我乾的事情很多,現在有你了,我能幹的就只有你了。」這倒是實話。

道奇倒吸了一口涼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麼講黃段子就不怕一個雷劈下來嗎?

歧本輕笑,微垂上眼瞼,一把拖住她的后腰,用力往懷裏一帶,然後滿眼寵溺的看着她:「如果你可以放下你的工作跟我一起去日本,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你怎麼不說你不去日本跟我一起去工廠呢?我的工作就沒你的要緊嗎?」

「所以說我們都有比纏綿更要緊的事兒,再難捱也只能忍忍了。」

「……」

虞美人在不知不覺中又被下套了。

歧本輕咬了一口她的鼻尖,好似在報被她咬過一口的仇,又好似在撒嬌,只聽他說:「十個小時之後你就看到我了。」

虞美人嘴角微撇,對於正值熱戀的情侶來說,分離五分鐘都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十個小時那不是幾個輪迴嗎?

「好長……」

歧本湊到她耳邊,喃喃:「不會比我長的。」

然後虞美人就笑了,然後道奇就嘴角、額角抽搐個不停了,這倆人大概忘了身側有個大活人,滿嘴黃腔不要點臉!

不知道幾個『我要走了』之後,虞美人才留戀不舍的坐上車。

上車之後,道奇自內心的勸說:「我說大嫂,咱們可以悠着點嗎?」

虞美人挑眉倪向駕駛位置的道奇:「你在跟我說話嗎?」

「你希望我有幾個大嫂?」

「……」

「我跟我女朋友一開始就是這麼膩歪,結果沒到一個月就煩了。保持距離,讓兩人關係一直存有神秘感才能長久,猶抱琵琶半遮面沒聽過嗎?」道奇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和口氣。

虞美人來了興趣,往前曳了曳身子,雙臂抵在副駕駛的靠背上,問他:「所以你是覺得你可以跟歧本相提並論了?」

道奇手一抖,差點被監控拍照拍上扣三分,他澹澹潺潺的開口:「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拿什麼跟老大比!」

「那就開你的車,別人家的感情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道奇撇撇嘴,不愧是跟歧本睡過的女人,這麼快就拷貝粘貼了他的影子。

「我就是覺得你們發展太快了。」

快嗎?

虞美人左手撐著腮幫子,伸出食指輕量有節奏的敲著頰面,一邊思考一邊說:「愛情不是一瞬間的事嗎?」

……

「忘記是在哪兒看過這樣一句話,人之所以會累,就是因為反覆盤桓在兩種情緒之中,舉棋不定。我喜歡歧本,所以我想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想天天看見他,所以我想親他的嘴……我錯了嗎?難道非要玩兒欲就還推維持你口中所謂的新鮮感才能使感情更長久?我不是很理解到底是多不自信的人才會玩兒這種把戲。喜歡就操,我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

道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別看平日裏不著四六的一個酒鬼,說起煽情話來一套一套的,連他這種自詡情感老手都招架不住了。

在經過一番深刻的情感話題論究之後,到工廠了。

虞美人進工廠,道奇候在柵欄外。

「虞工。」有兩個年輕的小夥子迎上來熱情的跟虞美人打招呼。

虞美人沖他們笑笑,跟着他們進了用兩個集裝箱臨時搭建的軟性工作區。

——

另一頭,去機場的路上。

往日工作起來不苟言笑的歧本已經不知道暗自笑了多少回了,這個畫面對開車的小古而言,簡直比大白天看見鬼還驚悚。

「我很正常,專心開你的車。」歧本微掀上眼瞼,投給小古一個隨意的眼神。

小古被歧本看中心思,上半身輕輕一顫,吞了吞口水:「您最近好像……有點開心過頭了。」

歧本放下手中幾張A4紙,左手搭在右胳膊上,饒有興緻的問:「怎麼說?」

「往日我接送您您都不會跟我說話的。」

「是嗎?」

「您知道前天您在下車前對我了什麼嗎?」

「……」

「您讓我多吃點肉,說我太瘦了,跟只小雞子一樣。」

「我就不能關心我的下屬嗎?」

「可是您以前看見我就像看見喪門神一樣啊,臉拉的比長白山都長,天天不是嫌我這兒就是嫌我那兒。還有啊,對待上門求您的人,您以前都是就算對方自殺威脅都不會有所動容的,但周一竟然耐心勸說了對方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啊,您可一向是分秒必爭的,別說半個小時,半分鐘都不會用在別人身上。還有那次,我跟道奇哥陪您去孟買,您因為一個衛生間被太多人用就發了脾氣,對方都跪在您跟前了,您都無動於衷,最後還是斃了那個項目,可前天您竟然把車上把能吃能用的東西都給了一個乞丐孩子,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些都是在您身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啊,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

如果不是從小古嘴裏聽到這些,歧本都不知道他有這麼缺德。

「小古。」

「嗯?」

「你去看一本書吧。」

「什麼書?」

「Curiositykilledthecat.」

「……什麼意思?」

「好奇心害死貓。」

「……」

歧本只是沒有談過戀愛,不是情商低,所以他知道他會有所改變,是在潛移默化中受了虞美人的影響,從對她說『對不起』那三個字的時候,他就不是他了。

虞美人這個女人,堅強獨立,恪守本分,與人和善不招惹是非,從不吝嗇對陌生人的幫助。但眼裏也容不得沙子,被人欺負了也會為自己討回公道,雖然行為上咋咋呼呼的,但還算是用點腦子。

他會喜歡上她,應該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她的性格很討喜,當然,除開性格,他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哪裏吸引了他,他一直不覺得他會找一個36A的女人。

想到這兒,歧本就又挑起了嘴角。

小古再一次緊繃了神經,實在是身後那個男人笑的太他媽瘮人了,一種死神來了即視感。

——

傍晚五點,虞美人從工廠回來,就開始規整家裏,她可能是太閑了,就又把歧本家也拾搗了一下,然後百無聊賴的盤坐在樓下沙發上看電影,一直看到與大木陽子的簽約時間。

從歧本家出來,虞美人就碰到了正準備進她家門的勞姿。

勞姿對於看見虞美人從歧本家出來這件事沒有流露出任何複雜的神色,他們倆人的事兒她只要上網就能看到,而且絕對比虞美人親口對她說的還詳盡。

「是去簽約嗎?」她問。

虞美人應聲,然後走向哈雷,取下頭盔,扣上之前,說:「如果你是拜託我什麼的話,就別張嘴了。」

勞姿臉一黑:「說的好像我除了麻煩你不會幹別的事兒。」

「除了麻煩我你也挺能氣我的。」

勞姿啐了一口『他媽的』,走上前:「你現在是大熱門,我不跟你吵,我怕你的粉絲在我家門口澆汽油。」

短短三段話被她說出了十幾種意思,這話在虞美人聽來就好比成份比例不勻的粉筆劃在黑板上的聲音一樣刺耳,但只是刺耳,無法對她造成傷害。

「禍水,你應該理解我的,一夜之間,你厭煩的這個圈子給了你我不惜傾盡所有想要的東西,我會覺得憋屈是正常的,以前出門大家都看我,現在出門大家無一例外的都看你,你知道我有……」

「我要是沒有突然被人置於人前這回事,也不知道在你勞姿眼裏,我就該是躲在你光芒背後苟延殘喘的存在。要是不想我就這麼跟你割袍斷義,趕緊滾蛋。」虞美人的怒從心上起正好對應勞姿的惡向膽邊生,她甩給她一臉火氣,然後抬腿邁上哈雷。

勞姿面色苔青,握拳透掌,眼間氤氳著不甘心。她不明白是什麼時候起,虞美人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溫順了……她不能跟她紅臉,她現在有很要緊的事情需要拜託她:「我來是求你一件事,州牧……」

「傷州牧心、說你倆不合適的是你,不放他自由的也是你,你要臉嗎?」虞美人實在聽不下去了,這下她也沒法分辨勞姿是本來就這麼賤還是最近負面情緒接踵而來導致的結果了。

勞姿剛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虞美人發動哈雷消失在了夜幕中。

憂喜聚門,吉凶同域,大概說的就是虞美人的現狀了,收穫了愛情,安葬了友情。

到底是十來年的感情,虞美人不可能做到不痛不癢,所以在趕往簽約酒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以至於到酒店前的月牙花圃旁,被地下車庫的坡路投射過來一道刺眼的燈光晃了眼,大腦就這麼空白了,她想都沒想就抬手去遮眼,結果也是寸,大哈雷偏偏這時候車輪打滑了,最後連車帶人一起跌進了花圃。

……

門侍馬上上前來扶人,而此刻的虞美人已經被花圃里綁植物枝幹的鋁製帶子剌傷了胳膊,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瞬間橫在雪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虞美人在酒店門侍的陪同下到附近醫院包紮了一下,再趕回酒店的時候,已經距離簽約開始半個小時了。

推門而入,虞美人一眼就看到了歧本,他拿着手機站在偏暗的落地窗前,手機的瑩瑩白光把他臉上的焦灼映的一清二楚,她心下一慌,下意識的把胳膊伸到後背,藏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虞美人澹澹發聲。

歧本幾乎是在虞美人開口的時候迎上來的,他像是一頭鯊魚,準確無誤的偵測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從她後背把胳膊拉到兩人中間,在看到那隻裹得活像只粽子的胳膊之後,他的眼神迅速聚攏成一個毛骨悚然的形狀,只聽他說:「對不起了。」說完將虞美人打橫抱起。

虞美人被歧本抱出酒店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的『對不起』是對在場其他人說的。

「我只是胳膊剌了個口子,又不是流產,趕緊放我下來……」話說到最後,虞美人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歧本的臉色難看極了,她怕他等會兒一個大嘴巴子糊上來……

上車之後,歧本對小古說:「最近的醫院。」

「我剛從醫院回來,醫生說沒事,就是這個夏天可能會難看一點,你別大驚小怪的。」虞美人沒那麼嬌氣,所以她不是很理解歧本這麼緊張幹什麼,又不是要死了。

歧本轉過頭來,看着她:「如果傷的是我的胳膊……」

「那我肯定把傷你的地界兒夷為平地!沒商量!」虞美人搶話說,完全沒經過大腦。

歧本定睛看着她。

虞美人反應過來之後額角抽搐了兩下:「你能不能別老給我下套兒,我腦子又不如你的好使。」

歧本輕吁出一口氣,給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兩口,還體貼的給她擦了擦嘴。

「那個……合同不用簽了嗎?」虞美人突然想起這茬。

歧本睨她一眼:「這麼多人誰會等你?」說完補充:「我簽了。」

「給多少錢?」

「那就看你想要多少了。」

「我可以說了算?」

「雋靈樞跟大木陽子打了包票你跟我會參加,雖然那個時候她沒想到我們兩個會成為一組,但海口也算是誇下了,不掏錢大木陽子不會幹,所以你要多少,她就得給多少。」歧本就是這麼一個在金錢面前節操全無的人,十分之不要臉。

虞美人抬起完好無損的那隻胳膊,手按住額角,防止抽搐,嘴上問:「合同呢?」

「沒拿。」

「……那什麼時候開拍?」

「明天。」

「從哪兒拍?」

「我家。」

「啊?」

「對方原本是要全方位公開我們的工作內容,但遭到了我的強烈反對,所以他們就又提出拍攝我們的生活內容了。」

「我們?」

「我們。」

「……那回去你去我家幫我裝幾件衣服。」

歧本聽到虞美人這話眉梢揚起,眼窩裏透着絲不懷好意:「是不是早就迫不及待搬來我家了?」

「我家最值錢的就是我,我早就被你搬到你家了,剩下的一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麼。」

歧本頜首,她說的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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