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九尾猼狏

4.九尾猼狏

道士說:「在這裡,妖獸們普遍以為,羽人們最厲害的是他們的飛翔之能、啄人之術,其實不是的,這匹羽人有誦鳥血統,相傳誦鳥善於吟唱,視歌曲不同,或能愉悅身心、或能迷惑神志、還能殺人於無形,當然詠唱死亡之曲會消耗它們極大的靈力,甚至會被反噬,所以極少有誦鳥會如此,不過會把吟唱當作武器倒是真的。」

道士的話還未說完,驕蟲右頭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娘!難怪!記得上次羽人攻擊我們時,有人面馬兄弟明明已經刺中鳥人了,結果被那東西嚎了一嗓子,當即便開始後退。當時老子還奇怪呢,人面馬戰士最勇敢了,怎麼突然膽小起來?而那半鳥怪叫起來也真是難聽,離老遠聽到都想吐,我還想,這貨別是鳥太婆和烏鴉生的吧?」摸了摸下巴,「原來根子在這兒。」

眾人:「......」

道士道:「它們有誦鳥血統,但畢竟不是純種誦鳥,所以不能像純種誦鳥那樣隨意自如地展示吟唱之能,是以住在這裡的生靈便很少有人知道。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它們不展示這項技能,尤其不大面積展示,是因為這種大面積吟唱會召喚起食時獸!」

什麼?!

眾人齊齊地望向他,目瞪口呆,集體被這石破天驚的一語劈得裡外冒煙。

驕蟲雙手按膝,眼睛溜圓,嘴巴溜圓,兩隻頭直直地並排在一起,千百年來極為難得地顯出這種一模一樣的表情。

道士:「眾位想想,羽人女王離開后,食時獸出現前,這裡的羽人做了什麼?」

驕蟲恍然,左頭道:「當時,許許多多的羽人聚集在海邊,對著羽人女王離開的方向歌唱,慘慘切切的,當時還以為他們是在思念女王或是因為自己被拋下而心懷憂傷,誰能想到......唉!」表情懊惱。

道士嘆道:「是啊,誰能想到,當時羽人女王驟然離去,老朽只覺得奇怪,所以建議不要貿然進攻羽人巢居,而是加固自身的防範結界。但老朽沒有料到,羽人留下的最大殺招卻是在這裡。」

眼看他自責,邛澤溫言道:「先生無需如此,如果不是按先生說的加固防範,只怕現在我們已經全都葬身獸腹了。」

道士道:「我也是查了所有關於羽族禽族的資料,聯繫事情的前因後果,才想到羽人有這麼一項本領的。

留下來的羽人年齡都比較大,離誦鳥血統較近,擅長歌唱,據老朽推測,羽人族所有善於吟唱的羽人都留在這裡了,因為,它們也不確定多少羽人的力量可以召喚出食時獸。

按羽人女王的想法,是拼著折損了這一部分羽人,也要借食時獸力量消滅我們的。但她萬萬想不到,會中途殺出一個荒野女神,竟能憑一己之力除去食時獸,挽回我們大半的實力。

此事表面上是我們折損了近半人馬,但仔細想,何嘗不是羽人族折了自己最最鋒銳的一把刀?

它們能飛,它們喙尖,這些都能防備,但如果擅長吟唱,通過吟唱殺人,召喚怪獸,那才是防不勝防。

現在這股力量被它們自己折沒了,於我們來說實在是一項幸事。

所以少主也無需憂慮過甚,即使損傷一半力量,我們依然大有可為。」

室內原本低沉壓抑的氣氛登時振奮起來,驕蟲右頭激動得直拍右腿,「好,說得真是好,不過,什麼意思?」

老道士:「……」

驕蟲右頭佩服得五體投地,略帶討好地請教道:「這也是您看那個字本本看出來的么?」指了指他手中的古卷。

老道士不屑一答。

驕蟲右頭感慨,「看那麼個蝌蚪本就能看出這麼多道道來,都快趕上俺兩個腦袋的聰明了,」頗為自戀地輪流撫摸著自己的兩個頭,嘆息,「看來,俺必須向修鍊三個頭的方向努力了。」

「……」

道士垂著眼皮涼涼道:「您不覺得脖子上的地兒有點擠么?」

……

邛澤的目中不由自主地銜了一絲笑,問道士,「那麼依先生之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老道士:「做好準備,加固防範,妥善處理好傷員問題,儘快恢復元氣。」頓了頓,「老朽說過,在這裡,要消滅敵人就必須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略略含了一絲微笑,悠然,「現在羽人剩下的最精銳的力量就是羽人女王帶走的那一部分精壯,而留在這裡存活下來的,相當一部分是控制奴隸的羽人,我們不去明著攻打,暗殺總是可以的吧,殺一個算一個,最好能殺到奴隸們全反了,女王巢居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明明是含著笑,而其中陰謀與血腥的味道卻讓人忍不住微微膽寒,「羽人女王送我們這麼大一個禮物,我們不回她怎麼說得過去呢?她送我們一隻食時獸,我們就回她一記穿心刃!」

好可怕,這些人類好可怕!

驕蟲悄悄地向旁邊挪了挪,又挪了挪,以期離老道士遠些。

右頭緊緊地靠在左頭上,臉上滿是受驚嚇的表情,左頭皺著眉,把右頭推開一次,又推開一次,實在推不開了,徑自向旁邊偏了偏,緊緊地閉著嘴,一臉忍耐。

月漾撫摸流瞳的手定在那裡,好半天一動沒動。

妖魔壽命漫長,也慣見爭鬥與血腥,可是在算計人心與使用陰謀詭計上,卻遠遠比不上人類,或許是因為環境使然,或許是因為不夠重視,也或許是因為自然界的法則讓他們更依賴拳頭的力量。

所以,沒有親身經歷的妖魔永遠不會知道,在他們看來弱得不堪一擊的人類中間,存在著更為複雜更為殘酷的鬥爭,這樣的鬥爭不會停歇,不會休止,一代又一代磨礪著他們的智慧,並載入史冊,傳之後人。

當幾百年的妖獸心智還處於小兒階段時,一個二十來歲的凡人就可能已經是一條老狐狸了。

更別說老道這般實有百歲之齡的老江湖,那更是狐狸中的狐狸,早已成精的狐狸。

邛澤聞言雙目一亮,「先生有計劃了?」

道士淡然一笑,舉起葉杯,但飲不語。

邛澤忽而意會,也舉起杯子,卻歉然含笑道:「記得先生喜歡飲熱水沖的茶,但我這裡竟沒有,實在怠慢了,我讓蒼鷂送先生一頭噴火獸給先生煮茶,不知道還合用否?」

老道士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滿臉黑線,連連擺手道:「煮茶?那麼個巨物,它差點把我的房子燒了,快牽走,快牽走!把它訓練訓練放到戰場上,沖著羽人噴去,也順便添幾隻噴香的烤鳥。」

邛澤:「……」

驕蟲立即拍手稱妙(據測,這個動作當是右頭支配),邛澤俊臉微紅,微笑著答應了。

流瞳睜著一雙潤潤的小鹿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很想聽一聽那老道高明的計謀,卻不知話題怎麼突然轉到了這裡。

老道士故作高深,邛澤笑容莫測,月漾低頭不語,彷彿事不關已,驕蟲左頭似乎有點疑惑,幾次想問什麼,但都被驕蟲右頭這個攪屎棍子給攪和了,以至於失了詢問的最佳時機,而後只能無奈地閉上了嘴。

至於驕蟲右頭,自始至終,他都沒嗅出其中有什麼玄機。

最後,邛澤只泛泛安排了一些日常事務,諸如月漾繼續料理傷員之事,驕蟲繼續監視羽人動向,蒼鷂繼續訓練妖兵等等,了無新意,相當爛尾。

會議結束后,流瞳稀里糊塗地隨月漾回了他的住所。

月漾的住處是一座木屋,材料原木,氣質清芬。外面搭著開滿淺紫色小花的紫藤蘿花架,遠遠望去,花藤如瀑,密密下垂,如一片紫色的夢幻。

流瞳的小鹿眼睜得圓圓的,怔怔地看著。

月漾微笑道:「以後你就先在這裡住著,喜歡嗎?」

流瞳忙不迭地點頭。

月漾好看的眼睛彎起,「你果然聽得懂,是一頭靈鹿,能說話嗎?」

絨絨的小鹿頭垂下,十分羞怯傷懷的樣子。月漾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輕柔了幾分,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道:「不會也沒關係,你有靈氣,我會教你,不管是說話還是化形,你都會學會的。」

流瞳抬頭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用頭蹭著他的衣袖,還舔了舔他的手。

月漾撫摸著她細軟的白毛,唇角不自覺地含了一縷笑,眼底一片柔軟。

正說話間,門口來了一頭奇形怪狀的獸,橫在門口道:「月漾醫師,葯谷那邊有幾隻靈獸的情況很不好,血口怎麼堵都堵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流瞳偏頭一看,見那獸正是與之前鹿蜀在一起的九尾四耳羊,四隻耳朵輕輕抖動著,耳下部位空空一片。

竟然沒有眼睛?

月漾答應一聲,起身便要走,流瞳連忙跟過去,湊近了一看,霍然一驚,瞬間一蹦三尺高。

只見兩隻又黑又大的眼睛印在該羊的背上,每隻足有一隻足掌那麼大,此刻斜著眼珠睨著流瞳,樣子別提多瘮人了。

小白鹿四股戰戰,好險沒有當場失禁。

話說,眼睛長在那麼個地方,不怕下雨被雨淋瞎嗎?

怪羊似有若無地哼了一聲,甩甩尾巴,轉身走了。

自然,九條尾巴甩起來的規模也真夠看的。

月漾一邊疾行一邊和怪羊交流傷員的情況,到達現場一看,最嚴重的一隻已經倒在了地上。血液如泉從它身上汩汩而下,濕了一地,它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虛空,已經沒有了神識。

鹿蜀在它旁邊用唱歌似的音調念著一首低沉哀傷的詩歌,到了這個程度,看來那隻靈獸已經沒救了。

月漾快速地過去查看靈獸的身體,不,那不是血洞,血都是從洞的邊緣流出來的。那隻洞幽暗虛無,什麼都看不見,它駐紮在靈獸的身體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向外蔓延,已經覆蓋到靈獸的內臟部分,像一圈難以形容的怪嘴,向外吞噬著靈獸的軀體。

月漾的目光遽然一縮,「這是什麼,活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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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夢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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