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魔霧森林

34.魔霧森林

洶湧的黑霧猶如一片墨色的海洋,瀰漫在天地間,像傳說中墜落下界的離恨海,黑霧中影影綽綽地顯出一大片森林,也是灰黑色的,甫一靠近,便覺得腐臭逼人,令人窒息。

邛澤馬不停蹄地趕到兩魔國交界處的魔城時,入目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守衛的魔將告訴他,「那東西就在這片黑霧裡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像魔芋又像章魚,有一座小山那麼大,能噴出毒霧,中毒的將士不是發瘋地朝自己人動手,就是被捲入黑霧裡面有去無回。」守衛魔將連連嘆息,「臣下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怪物,莫不是哪個上古大君蘇醒了?」

遠古時期,有許多魔力強大的怪物出現,危害三界,後來被一一剿殺。其實那時,神魔並沒有分得那麼開,之後,有功於天地者飛升為神,混沌不堪者下墮為魔,神族造人後,三方各自有了自己的體系,那些曾經為惡天地者,便被神和人通通歸為了魔族。

上古大君......也就是某個來歷久遠的、很厲害的魔物吧......

邛澤沒有說話,讓人繼續監視黑霧森林后,便回了戰將營地。

在邛澤和魔將們商議事務的時候,流瞳卧在外面悶悶不樂地編織幻境口罩,編一個往臉上蓋一個,編一個蓋一個。

一條大白狗在不遠處看得有趣,嘻嘻地笑著,往她身上投石子,「喂,你做什麼呢?」他問。

流瞳瞟他一眼,略略一驚,「蒼鷂?」

「我叫山犭軍。」大白狗笑著過來蹲坐在她面前,歪頭打量著她,「往自己臉上貼白布幹嗎,臉也要穿衣服?」

「……」流瞳聳聳肩,「防毒口罩,」她說,悻悻地扯下幻境,「可惜是假的。」

正在這時,有人遠遠叫道,「山犭軍,你在磨蹭什麼呢,邛澤王已經到了,還不快點!」

大白狗嗖的一聲竄成一枚英武高大的男紙,一邊往魔將營跑,一邊回過頭來看她,目光興味盎然。

流瞳依舊百無聊賴地卧在地上,悶悶不樂地扯口罩。

其實她是不想來的,但邛澤說了,她是坐騎,又負有祥瑞之名,戰場上怎麼能少得了她呢?

流瞳真是無語淚先流,她只想見證別人隕滅,並不想自己先隕滅在這個魔氣衝天的地方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流瞳卧在外面都快要睡著了,突然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一聲洪亮的報告,「報告邛澤王,魔物現身了!」

流瞳一激靈站起來。

隨即,一隊魔將聲勢浩大地列隊而出,流瞳一看,登時囧了,只見那一個個臉上罩著的......

他們不是去商討公務而是去做口罩了?

有一種急救隊員現身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飛速趕到黑霧森林,只見那影影綽綽的魔霧中,浮起一個巨大的身影,彷如某種滅世武器爆炸后升起的蘑菇雲,體態著實拉風。

魔物周身裂成花瓣的模樣,每一片花瓣都像觸手似的可以任意扭動,花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花心,像一座小型火山口一樣,向外噴出黑霧。

魔物身下垂著一簇像根須一樣東西,盤曲扭動,如蛇一般。

簡而言之,該貨就像突然進化為動物的巨型魔芋,又像突然開花了的水貨章魚。

捂著防毒口罩的魔將們倏地變換了陣型,呈扇形散開,齊齊飛身而起,半包圍狀去攻擊巨型魔芋,魔芋的花瓣十分強悍,如巨型海帶,快速地伸縮揮打,和魔將們戰在一處。

邛澤浮在半空,月刃迎風而長,朝花心狠劈,花心中噴出一股股黑霧,把魔霧森林暈染得愈發黑暗,如天突然倒扣下來,沒有一絲光芒。腐臭像有了實質一般,緊緊地壓著人的胸口,捂著人的口鼻,讓人透不過氣來。

不知是不是防毒口罩起了作用,這一場大戰竟持續了兩天兩夜,近半的將士隕落,邛澤也受了傷,傷口處黑霧繚繞。魔芋退回魔霧森林,周遭的黑霧緩緩收斂,被侵蝕過的土地裸.露出來,入目一片慘淡。

主將身先士卒,作戰勇猛,雖然贏得了將士們一致的敬重,但大家對眼前要對付的這個魔怪卻愈發心中沒底了,更兼主將一戰而傷,眾魔將心中苦逼的眼淚簡直要淌成一條河。

幸而魔帝不但派了邛澤王來支援,連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侍衛將軍劍羽也派來了,還派了兩個御用魔醫過來。

醫者在神魔兩界並不常有,很簡單,因為用到的時候少,不管什麼樣的傷,假以時日總會自己痊癒。

但就眼下的情況,很難能「假以時日」,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樣的惡戰等著他們,拖著感染魔氣的傷迎戰,無異於加速自己隕滅。

所以有魔醫在,多少有一份保證。

魔醫甲細細地為邛澤配了葯,看他服用過後,又為他包紮傷口,囑咐道:「魔毒很強,頭幾日是關鍵時期,殿下最好不要出門,派一個人日夜不離近身伺候,讓侍衛加強防衛莫要讓人打擾。」

此時劍羽和幾個留守魔將都在,聞言立刻道:「這個沒問題,只是殿下身邊連個侍從都沒有……」

劍羽介面:「要不我來吧,女子總歸心細些。」

眾魔將側目,劍羽將軍竟還有做女子的自覺?

魔葯起效很快,邛澤已經開始昏昏沉沉,強撐著道:「多謝各位好意,我身邊有白鹿伺候就行了,大家都回去吧……」

說完,便墜入昏睡。

眾人面面相覷,看向地上的鹿形侍從,目光充滿了懷疑。

流瞳淡定地端坐著,抬蹄捅了捅鼻孔。

邛澤睡得很不安穩,傷口處黑霧繚繞不絕,如墨色的火焰,猙獰扭動,觸目驚心。

可是他亦醒不過來,如被葯強制鎖在了黑暗中,沉睡的身體不安地悸動,額上汗水涔涔,面色憔悴,唇色乾枯。

接連躺了三天都沒有醒過來,流瞳開始心焦,生怕他出什麼意外,便去找魔醫甲,但是沒有找到。

因著邛澤養傷,里裡外外都很安靜,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那人還怪她,「你怎麼擅自外出,忘了魔醫是怎麼囑咐的了?殿下身邊可離不得人,快回去,快回去!」

聽了她的擔憂,該兄摸著下巴道:「既然魔醫沒有其他吩咐,想必是無礙的,說實話,平時我們受個傷,也都是這麼過來的。」

言外之意,只有她一個人在大驚小怪。

流瞳只好怏怏迴轉。

明澈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格覆在他的臉上,如一方細軟的金紗,卻絲毫遮不去他的憔悴之色。他的身體滾燙如火,細密的睫毛不停地輕顫,乾枯的唇瓣喃喃翕動,像一個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獨自受苦的孩子,惶然無助,卻無法訴之於口。

流瞳心中突然非常難受。

第一次,她發現,他的身旁竟沒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在這樣大病纏身的時刻,卻是她這樣一個心懷不純的人,留在他身邊。

那些曾經相伴親人、朋友,或遠離、或隕落,漫漫長途中,最終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踽踽獨行……

即使表面上,他有不少人追隨,可是經歷過諸多坎坷磨難的青年,他的內心,其實是非常孤獨的吧......

她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是歉疚,是憐惜?因為最後的最後,她或許,就是背叛他的人當中的一個......

眨下眼中那絲澀然,她悄然化為人形,捂上一方幻術口罩,然後給他一點一點喂水。

魔霧不斷地從他的傷口處湧出,墨黑濃郁,她蹙起眉,小心翼翼地檢查他的傷口,卻在此時,他突然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的一瞬,她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整個人如被雷擊了一般,大腦一片空白。

但不過片刻,他又閉上了眼睛。

流瞳滿身的冷汗倏然滑落。

她慌忙化為鹿形,像為了補救什麼似的,不停地往臉上糊口罩、眼罩、耳罩,總之,能糊的地方都糊住了,只剩下一雙眼睛骨碌碌轉動,看上去一坨沒有塑形成功頭像泥雕,甚是奇趣。

折騰了一天,暮色降臨,她終於感到有些累了,便趴在地上開始睡覺。

黑暗中,一團濃郁的陰影逼近,快如閃電般,一把扼住她的喉嚨。

令人顫慄的壓迫感和窒息感襲來,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發現之前躺在床上的邛澤,不知何時竟來到她面前,提著她,他髮絲凌亂,眼睛血紅,面上的嗜血表情如來自地獄的魔鬼,聲音嘶啞粗嘎,「化形!」

從未有過的恐懼狠狠地攫住她的心臟,她顫抖著,四肢掙扎,喉嚨里發出格格格的聲音,凸起的大眼裡全是頻死的陰影。

「化形!」他再次命令,狠戾無情,此時的他完完全全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殺意瀰漫,慾念叢生。

小白鹿在他手中只剩下了垂死掙扎,別說化形,連吸一絲氣都困難。

邛澤一把把她甩上床,兀自念了一個決,床上的白鹿立刻便化成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撫著床眼淚汪汪地咳嗽急喘。

男人眼中如燃起一叢熊熊的幽暗之火,撲身便壓了上去。

流瞳大驚,不禁大叫:「邛澤,你瘋了,你要幹什麼?」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似嫌她臉上糊的那些面罩礙眼,就想把它撕下來,但撕來撕去什麼也沒撕到,便轉而撕她的衣服。刺耳的裂帛聲在夜色中響起,流瞳身上驟然一涼,這一下嚴重刺激了她,她使出吃奶的力氣踢打捶撓,男人轉而控制她的手,而後隔著口罩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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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夢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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