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再入夢境

19.再入夢境

大張的嘴巴定格一秒,又默默地縮回原狀,流瞳內心是各種撓牆,面上卻淡定無比,「哦,沒什麼,我只是打個哈欠。」

餘光瞄到那團瑩潤的光正在漸漸變淡,她心中暗自肉痛,上前一步做歉意狀,「驚到少主了嗎,真對不起,我睡品不好,少主都出冷汗了。」

說著,竟伸出舌頭舔對方的臉以示安慰。

當然,也趁機把那團瑩光吸入腹中。

哼!誰都別想阻止姐姐進零食!

邛澤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誰出冷汗了?他都懷疑這小鹿妖是不是想吃他的臉,看那一副咂吧著嘴津津有味的模樣。

流瞳倒是因他的動作後退了一步,做慚愧相,「哎呀,我忘了,我今晚睡之前忘記嚼香草了,」泫然欲泣,「少主必定嫌棄我有口氣了,我怎麼能這麼大意呢,我這就去月漾府中吃點香草。」

說完,低下頭,淚奔而去。

「……」

邛澤眼睜睜地看著她絕塵而去,解釋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殷切招喚的手臂徒勞無功地吊在半空。

他心中不由浮起一絲愧疚……

而出了邛澤府的流瞳卻只覺得天高地闊,她把變色衣往身上一蒙,瞬間融於夜色,然後邁著極輕快的步子獵夢去也!

直到黎明時分,流瞳才回了月漾洞府,看著儲夢空間那異彩流動的瑩光,真正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心滿意足之餘終於想到了邛澤,連忙又去邛澤府打花呼哨,誰知卻被告知邛澤有事出了門,於是她更加心滿意足,回到月漾洞府守著自己的糧倉研究起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夢。

嘖,這可比那些集市之言靠譜多了,絕對能反映妖們的真實心聲,要不要總結一下向邛澤反映反映呢?

小白鹿趴在墊子上,小尾巴左搖右擺,想著想著就聯想到了邛澤那個夢,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在那個夢中是很有武力值的,手中能憑空凝起兩把兵刃。

流瞳興奮起來,抖擻精神,依照夢中的情景,凝神運氣......

不行?她換了個姿勢再凝神運氣......

還是不行?她乾脆變成人身使勁凝神運氣......

為什麼粑粑都快運出來了,兩隻手上還是空空的?她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恍恍惚惚地想,難道夢就是夢,不管是誰的夢境,都是不能作數的?

她頹唐地又變回鹿身卧在墊子上,左指上的龍形戒指隨之變成一根細細的髮絲,她無意識地輕撫著髮絲想,要不要招肜淵過來問一問呢?說起來,好久都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想過她沒有,她對他一無所知,可是內心裡她對他的一切都很好奇的......

思緒漫無邊際地飄著,意識卻無知無覺地滑進了黑甜鄉中……黑天白日地操勞,累呀!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凝聚兵刃太過用力的緣故,她竟真的做了一個刀光劍影的夢,雖然潛意識裡,她也不確定這個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夢。

夢中,是一片銀白的世界,天地間渾然一色,樹上、地上積了厚厚的雪,偶爾「咔擦」一聲,有樹枝被壓斷,雪花簌簌飄落。

四周很靜,弓弦綳到極致的靜,靜得連一絲細微的呼吸都可以聽見。

她手握兵刃,瞳孔收縮,緊緊盯著自己面前的人。

四個人,個個彪悍體壯,殺氣逼人。

她神經緊繃,而內心卻在不合時宜地仰天咆哮:這到底是在鬧哪樣啊!大哥我不認識你們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有誤會好好說,大家都是文明人,千萬別動手啊!

正想著是不是要和對方來個文明交流,對方卻連一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一刀便劈了過來!

她險險避過那一擊,出手如電,雙刃立刻還擊了回去。

幾個人戰成一團。

不斷地有樹枝被砍斷,積雪紛落,鳥雀驚飛。

地上的雪被傷者滴落的血染紅,猩紅刺目,無聲蔓延。

四個人初時對她還有所顧忌,可戰到酣處,性命攸關,誰也顧不得了,致命的殺招一招接著一招,鋪天蓋地朝她襲來。

她毫不示弱,決絕反擊,身上的傷處越來越多。

突然,一個人避過她,徑自向她身後攔腰一截。

刀光閃過,凌厲的殺氣破空而來,倏然斬斷了她身後一株樹木。

樹木倒地,一團雪球砸到地上又彈跳而起,瞬息變為一個白髮少年。

流瞳:「……」

為什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為什麼每次見他都從樹上掉下來?

流瞳額上滴出一滴冷汗,幾乎是不受自己意志控制一般,便沖著只有七八歲模樣的邛澤少年大喊過去:「快閃開,到我後面去!」

雙刃不避反進,迎面隔開對面一記攻擊。

對方攻勢愈急,她以一敵多,後面還護著一個孩子,漸漸有些左支右絀。

四個人中力量最強的那個,顯然是個頭目,見她身法漸滯,記記殺招,沖向她身後的邛澤。

她拚命抵擋,對方不耐,黑色的魔氣瞬間暴漲,霎時天地昏暗,陰風盤旋,灌注了十成魔力的巨大兵刃帶著隱隱的雷電之聲當頭劈下,在場的人都被這陡然而至的巨大壓力迫得胸口窒悶,幾乎當場吐出血來。

她一躍而起,升至半空,拚命催動自己的兵刃,隱隱的光芒籠罩周身,她沒有絲毫迴避,以玉石俱焚的架勢,迎向這凌厲無比的一招。

兵刃相擊,發出轟然巨響,大地震顫,周遭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了手,她被彈飛出去,胸口被血染紅,從左肩到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對方也好不到哪兒去,連連後退,拄著刀跪倒在地,噴出一道血劍。

對方四人,一死三傷,她搖搖晃晃起身,渾身浴血,微微冷笑,目光冰寒徹骨,「不怕死的再來。」

那一股渾然不要命的氣勢竟逼得對方先自怯了三分。

頭目拄著刀擺了擺手,吐出一個字,「走!」

黑煙升起,在場的三人一屍不見了蹤影。

她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少年邛澤撲過來,抱住她,叫道:「姐姐,姐姐!」

她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目光有些找不到焦距,好一會兒才落到面前小小少年臉上,混混沌沌地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夢嗎,為什麼自己這麼疼,這麼疼……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少年抱著她哭道:「姐姐,你不要睡,我帶你去找醫生,你不要睡!」

說完,摸了一把淚,把她的兩條胳膊放在肩上,拚命挺起小身板,背著她往前走。

說是背,還不如說是拖,她的上半身壓在少年背上,下半身完全拖拉在地上,隨著他的艱難移動,本就嚴重受創的身體第二次受創,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一聲,掙動了一下,少年腳下一滑,兩人一起栽倒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和冰冷的刺激讓她清醒了一些,她看著少年那張稚嫩的臉,苦笑著想,如果這是自己的夢,那為何會見到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和事,如果不是……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滿目茫然中,看到少年沾雪流淚的臉,微微嘆息:「別忙活了,你自己走吧,說不定還能帶回一個醫生……」

說不定也可以帶走這個夢,讓我醒來……

少年淚如泉湧,「姐姐每次都救我,我不能丟下姐姐,我一定會和姐姐在一起!」

她不禁再次嘆息:多像對臨終之人說的話……

其實,救你真心不是我有意……

說話間,她胸口的血已經由暗紅變為全黑,一團魔氣在傷口處盤旋,漸漸蔓延,覆蓋到整個胸部,她的臉上籠上一層沉沉的死氣……

少年拚命用自己的法術化解魔氣。

化解的速度抵不過蔓延的速度,她的氣色越來越差,唇色蒼白乾枯,如凋零的花瓣。

少年急得又要流淚,忽然解開她的衣衫,低頭去吸食那團魔氣。

流瞳:「!」

細膩滑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激起一層寒慄,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埋首在自己胸前的男孩,腦中如雷電轟鳴。

自己…這算是被一個小男孩給輕薄了嗎?

極度的驚愕過後,便是羞惱,她掙扎著推了一下男孩的腦袋,斥道:「你幹什麼?」

男孩抬頭,嘴角還染著一道血跡,漂亮的雙眸魔氣流轉,有一股奇特的邪魅妖艷,讓人心驚。

男孩說:「姐姐別怕,把這些黑氣吸掉,就沒事了。」

說完低頭再吸。

流瞳:「……」

流瞳說:「你可知道,這樣對女孩子來說是很嚴重的事情,是要負責的。」

男孩再次抬頭,不解,「怎麼負責?」

流瞳:「……」

她忽然覺得很難說出後面的話。

最後一縷魔氣被吸食盡,她胸口的血液由黑色變為紅色,男孩撕下自己的衣服為她包紮傷口,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眼前與眾不同的風景,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又看了看她的胸,表情新奇而疑惑,可是一看到她羞窘無比的表情,不知何故,自己也跟著不自然起來,臉上如抹了一層霞色。

天色漸漸暗下來,寒風刺骨,即使是妖的體質,在重傷的情況下,也抵不住這樣的寒冷。

流瞳開始打戰,衣服和長發的邊緣結了一層霜,她想,如果自己就此病死或凍死的話,可不可以退出遊戲?

旁邊,少年開始忙碌,處理血跡,收集枯葉,把雪堆到一處。

流瞳哆哆嗦嗦地問:「你不回家你爸媽不擔心嗎?」

少年抬眼看她,漂亮的眉眼間浮起一絲疑問。

流瞳醒悟過來,「是你父母,你父母不擔心你、不找你嗎?」

邛澤:「我有時候會在外面,我父母知道。」

流瞳蹙眉,不過在這樣的妖魔世界,別人的教育方式,不是她能夠置喙的。

不一會兒,一幢雪屋呈現在面前,少年把她扶進去,坐在厚厚的枯葉上,雪屋擋風,竟然十分暖和。

流瞳再一次對這個男孩刮目相看。

男孩走進來,把門堵上,狹小的空間立刻完全暗了下來,少年搖身一變,變成一隻毛蓬蓬的雪狼,說道:「姐姐抱著我睡,抱著我不冷。」

他毛絨絨的身體像一隻暖和的抱枕,蓬鬆的尾巴纏上她的腰,擋住她身後的嚴寒。

「咦,姐姐香香的。」他說,猝不及防地用舌頭舔了一下她的頸。

流瞳頓時僵了,臉色詭異地警告道:「告訴你,亂吸、亂舔女孩子是不對的,後果很嚴重!」

邛澤:「要負責嗎?」

流瞳:「......」

男孩在黑暗中鄭重地點頭,「我願意。」

流瞳:「......」

小小少年握拳,「將來,我也要像姐姐保護我一樣保護姐姐,再也不讓姐姐受壞人欺負,挨餓受凍,受傷流血。」

「......」

半晌,她慢慢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頭,「乖,好好睡,別想太多......」

夜色濃郁,她望著暗沉沉的虛空,吸了吸鼻子,唔,被一個小男孩給表白了,竟然還有些感動......

真是一個奇怪的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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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夢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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