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交心
知道寧之安今天是打定主意不給他好臉色看，言清書不得不死了那份討好對方的心，不是因為失了面子不願繼續努力，只是不忍心再讓寧臻夾在中間兩頭難辦。
於是動不動就陷入尷尬的氣氛瞬間好轉起來，三個人暫時相安無事。寧之安雖然懶得搭理言清書，視他如無物，卻也不會主動說些刻薄的話給他難堪，而認識到自己完全不受歡迎的言清書除了偶爾和寧臻聊兩句，基本就是站在那兒當個擺設。不過由於他身量高，相貌又出眾，惹得不少集團里的女職員不停地偷瞄他，發展到後來甚至還有一兩個膽子大的過去搭訕。
也怪不得她們誤會，寧臻介紹言清書的時候離攝影棚比較遠，寧之安又一直沒和他有什麼互動，再加上他後來特意站到了旁邊，同寧臻也不怎麼說話了，大家便自然而然地把言清書的身份腦補成了寧之安手下的模特或是員工，趕過來給老闆服務或是挨批的。
本來寧臻還挺心疼言清書，被寧之安不留情面地冷落加無視，現在看他一個人站一邊也有妹子上趕着和他說話，不由覺得自己白/操了那份心。早知道就不必絞盡腦汁地打圓場，言清書瞧著也不是那麼在乎寧之安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
女人的心態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言清書費盡心思討好寧之安，後者無動於衷，寧臻心裏的天平便傾向言清書那邊，覺得他太傻，大可不必那麼拼；可一旦言清書真的放棄在寧之安面前刷好感，轉而和其他妹子說說笑笑，寧臻又不樂意了，覺得他沒把寧之安的認同與否放在心上，小小的挫折就輕言放棄，想來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在意她的家人對他的看法。
在自家人面前，寧臻的喜怒哀樂向來是寫在臉上的，所以寧之安馬上就發現女兒的臉色變了。他撇了眼不遠處沉着臉和兩個面容姣好的女職員說着什麼的言清書，心下瞭然，嘴上卻沒把門地感慨道：「嘖嘖，你這個男朋友還真會招蜂引蝶，過來才多久就把人家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
寧臻聽了心裏更不爽了，也懶得出言維護他，自顧自地查看起拍好的照片。
寧之安不肯放過這個點醒寶貝女兒的機會，走過去壓低聲音說：「綰綰，你不過去宣示一下主權么？在你面前都這樣了，私底下還指不定招惹了多少。」
寧臻嘴硬道：「有什麼好宣示的？他要真想做些什麼，我就是昭告天下他是我男朋友也沒用。」
「話講得是沒錯，但我看不得他當着我們的面還和別人拉拉扯扯。」見寧臻正盯着電腦屏幕假裝淡定，寧之安故意把言清書和兩個女職員之間的互動往不堪里說，「你坐着，我過去和他聊兩句。」
寧臻聞言哪裏還裝得下去，連忙起身就要攔住寧之安，真要讓他過去了，倆人誰知道會鬧得多難看。
「誒，居然都打發走了？」
寧臻還來不及阻攔寧之安，就聽到他頗為驚訝的感嘆，忍不住轉身望向言清書，果然剛剛一臉嬌羞的兩個妹子都不見了。
或許是感受到寧臻父女倆的目光，言清書忽地扭頭看過來，正對上寧臻的視線，便沖還有點發懵的她笑了笑。
寧之安眼瞅著寧臻的臉色被言清書這一笑笑得「多雲轉晴」，心裏對言清書越發不喜，他可不會覺得對方是因為喜歡寧臻顧及她的心情，所以才把那兩個條件不錯的妹子無情地趕走的，要真對寧臻上心，過去六年又怎麼會對她不聞不問，棄之如履？現在突然「浪子回頭」，一副對寧臻情意綿綿的模樣，十有八/九是另有所圖。
寧之安在商場上混了二十多年，一個人有沒有野心他一眼就能看出來。言清書外表是長得好，但再俊郎帥氣的相貌也掩飾不住眼底的深沉，這樣的人城府自然淺不到哪裏去，寧臻一直被他們保護得很好，對上言清書估計只剩認栽的份兒。
他倒不是不喜歡心機重的，正好相反，他十分希望寧臻將來的丈夫是個有城府知進退的人，但前提是那些算計人的心思不能用在自家人，尤其是妻子孩子身上。言清書看着是個有抱負有能力的年輕人，可寧之安無法確定他的那些心眼是不是也用在了寧臻身上。一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可能被言清書算記得死死的，寧之安就火大得巴不得他們立刻就分手。
「既然沒事，爸你就不用過去了。」寧臻頗為急切地說道，言清書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取悅了她，剛剛升起的怒火瞬間被澆息得乾乾淨淨。
寧之安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收斂了笑容道：「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寧臻以為是和拍攝相關的工作，沒多問就乖乖跟着寧之安走，當然走之前也沒忘了給言清書打手勢示意。
辦公室就在攝影棚的隔壁，是蔣源特意讓人收拾出來給寧家父女用的。
寧臻關了門，見自家老爸的表情依舊十分嚴肅，心裏不由打起鼓來，「爸，你怎麼了？」
寧之安深吸了兩口氣，拉着寧臻在沙發上坐下，「我問你，你為什麼喜歡言清書？」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寧臻頗為無語，不過也放下了心中忐忑的大石，「因為他人好啊，經常幫助小動物什麼的。」
寧之安聽了神情十分古怪，言清書一看就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倒是中午來的那個江君惟，眼神清明，可能性更大一點。算了，女兒說是就是吧，他總不能用「面相」這個玄乎的理由來否定她的說法。
「你喜歡了他六年是不是，大學四年，畢業兩年？」
「對。」
「那現在呢？還喜歡嗎？」
寧臻稍稍遲疑了一下，「當然喜歡啊。」
「綰綰，你告訴爸爸，為什麼他六年來對你冷言冷語，你還能繼續堅定不移地喜歡他？在我的印象中，你可不是這麼專一且愛受虐的人。」
第一次聽到寧之安用如此直白的話語評價她和言清書的戀情，寧臻臉皮發燙，她清楚過去的自己在對待言清書的問題上有多犯/賤，可自我認知是一回事，被父親毫不留情地揭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羞愧難耐的寧臻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當時大概時候當局者迷吧，不過後來我倒是想通了。」
「想通了？」寧之安敏感地注意到她的用詞，「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做到旁觀者清了？」
寧臻緩慢卻堅定地點點頭，面對關心自己的家人，她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一五一十地把她這段時間的心路變化說給了寧之安聽。
寧之安消化了片刻，手指不由自主地敲著膝蓋，然後問道：「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願意放手，為什麼現在還和他在一起？」
「因為清書他說他其實也是喜歡我的，想要和我重新開始。」
「你信？」
「不信。」寧臻搖搖頭，說出了心底的大實話，「如果他真的喜歡我，以前就不會那樣對我了。但是我願意試着去相信他，反正我對他還有感情，重新試一試也好。」
「有什麼好的？他說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你確定你不是因為不甘心放不下才答應的嗎？」
「這個我也有想過，可不管是不甘心還是余情未了，總歸我還想和他在一起。這陣子他對我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才知道熱戀是什麼滋味。」
寧臻的話讓寧之安心裏陣陣發酸，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居然被言清書折騰成這樣，六年了才嘗到戀愛的味道？
「行，那你先盡情享受熱戀的美好吧。」寧之安壓下了心頭的憤怒，一臉平靜地說道。
寧臻懵了，「就這樣？爸你不說點清書的壞話，讓我們兩個儘快分手么？」
寧之安氣極反笑，「在你眼裏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不喜歡清書，又特地把我叫進來，所以以為……」
「以為我要逼你和他分手？」寧之安拍了拍寧臻的手，「綰綰，我和你媽媽對你要找什麼對象都沒有意見，前提是你能從中得到快樂。你要是本來就喜歡看不上你有挑戰性的人，我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但問題是你不是，所以我們才會不喜歡言清書，因為他對你不好，可如果你確定和他在一起是你想要的，我們當然會祝福你。」
寧之安十幾年花花公子生涯不是白混的，他深知處於熱戀里的人沒有任何理智可言，而像寧臻這種沒有明顯叛逆期的更是難上加難，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引起她遲來的逆反心理，倒不如以退為進，徐徐圖之。反正她也對他坦白了自己真實的想法，等三個月體內化學因素的作用一過去，他再好好黑言清書也不遲。
果然，寧之安這番話給寧臻帶來了極大的衝擊，她若有所思地坐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