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城

時光匆匆中，秋冬輪迴，悠忽間，便是三年的時光，通婉也由原來的女孩長成可以嫁人的少女了。

初春時節，山上的桃花開的正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納喇府上但凡有生了小孩的婦人，似乎都喜歡來這觀音閣燒點香，捐點香油錢。

通婉的嫂子，也就是泰安的媳婦，去年的時候生了個大胖小子，便約好了，等來年到觀音閣燒香。

這不，今年，大哥泰安護著大嫂、通婉來山上燒香還願。

冉冉檀香升起，莊嚴肅穆的大殿裏，泰安媳婦和通婉跪在蒲團上閉眼默念

泰安媳婦：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你保佑我兒平平安安的長大。

通婉；求菩薩保佑我阿瑪健康長壽，仕途如意，保佑我額娘健康如意，保佑國安健健康康的長大，保佑泰安和嫡額娘也健健康康的，求菩薩保佑我，讓我這一輩子不用進宮。最後，求菩薩保佑額娘的那位親生女兒投個好胎，一輩子平安喜樂。

在心裏默念完之後，通婉睜開眼，便見大嫂正打趣的看着自己。

「嫂子，你看什麼？」通婉疑惑，莫非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不成。

「婉兒剛剛認真的模樣，可是在求什麼？

」

「在求我們全家平安。」

泰安媳婦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又道：「婉兒你也大了，何不求只簽問問姻緣？」

「嫂子~」通婉不依的叫道

「有什麼好害羞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你這會來了山上，怎麼只能求家人平安呢？不若你求只簽，我們看看你的姻緣。我們兩個女的，不要害羞，來。」說着，泰安媳婦將簽筒塞到了通婉手中。

通婉對自己的姻緣也是滿忐忑的，想起記憶中，納喇氏常保素進了宮被封為貴人的女兒，年齡對的上的只有自己，通婉倒是顧不上害羞了，神色鄭重又虔誠的拿着簽筒閉上眼默念：

我不要進宮，不要當通嬪，不要在將來失去孩子，老無所依。

搖起簽筒，一支簽掉在身前，通婉緊張的屏息，身邊的大嫂撿起簽仔細的一看，臉上的笑容遮掩不住的打趣道：「妹妹求的可是姻緣？恭喜妹妹了，是上上籤。」

通婉倒是不好解釋求的不是姻緣，只聽聞是上上籤，臉上的笑容怎麼也遮不住。

「嫂子，讓大哥陪着你各處轉轉，看看山上的桃花，我先走一步了。」通婉起身笑着快步出了大殿。

「大師還沒有解簽呢！」大嫂喊道

「知道是上上籤就行了。」上上籤似乎讓通婉放下了壓在身上的沉重的包袱，通婉回頭眨眼調皮的說道，「大嫂，我走了，就不打擾你跟大哥了。」

「婉兒」看着通婉快步離開，泰安媳婦失笑，既然知道抽到的是上上籤，倒也不必解簽了，於是將簽裝回簽筒，出門找泰安去，好不容易出來一會，一定要趁此機會好好的遊玩遊玩。

恢復安靜的大殿，竹筒里剛剛放進去的上上籤，上面寫着：月兔冉升日西墜，日月雙丸轉如飛，萬物逆旅身是客，應許此身有所為。

通婉閃身步入桃花林中，心愿得償的使得整個人喜氣洋洋，這滿山的桃花，在通婉眼中也是分外的漂亮。

「婉兒，婉兒妹妹」聽見叫聲，通婉轉頭看去，只見一著寶藍色長袍的翩翩少年，在盛開的桃花樹下，笑望着自己。

一瞬間，通婉想起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轉頭看過來的通婉，在容若的眼中，同樣美的移不開眼睛，只見粉色的世界中，穿嫩黃色衣服的少女亭亭玉立在桃花中，潔白細膩的肌膚宛若最最頂級卻已經失傳的汝窯白瓷，精緻的五官，美的寧靜，美的讓人舒服。

爛漫的桃花林中，亭亭玉立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眼神碰在一起，一瞬間，視線彷彿被沾粘在一起，無法移開。

「婉兒妹妹」容若喃喃低語

彷彿聽見了他的聲音，少女一瞬間綻開了笑顏。

「容若哥哥」

一瞬間，容若彷彿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婉兒妹妹」

「好巧，容若哥哥今天來山上看桃花嗎？」

「我聽泰安哥說你們今天要來這裏，便尋了空來山上找你了。」三年的時間，容若早已經褪去了曾經的青澀，不是那個在通婉面前害羞不會表達的少年了。

看着自己身前的少女，調皮的摘下朵桃花，拿在手裏把玩。容若捏了捏手裏的玉佩，心似乎也踏實了下來。

從少女的手中接過桃花，容若傾身，湊近通婉。看着通婉因為自己的靠近而通紅的耳朵，不安的眨動着的睫毛，容若突然就不緊張了。

想起以前自己還在通婉的作弄下臉紅脖子粗的，報復性的，容若拿起從通婉手裏接過來的桃花，輕輕的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別有意味的道，「好香！」看着通婉更加紅的臉蛋，容若開心的將桃花插在了通婉耳邊的髮髻上，輕輕的在通婉耳邊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有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你願意嗎？」

雖然通婉經常對着她臉紅，容若可以猜到通婉必定也是心悅於他的，但這一刻，等著通婉回答的容若還是屏住了呼吸，盼望着通婉可以親口說出來，說她通婉願意成為自己的妻。

通婉這會的大腦已經不夠用，先是在如此的美景下，見到了對自己笑的像朵花似的容若。

后是容若拿走她手裏的桃花，近乎調戲似的靠近了自己。呼吸都打在了自己的臉上，耳朵上，通婉可以聞到容若身上的書香氣，可以清晰的看到容若臉龐上的汗毛，不能自已的通婉紅了臉龐，紅了耳朵。

最最氣人的是，容若拿着桃花插在她的發間，這一刻的距離，通婉可以感覺到，她自己完完全全的被籠罩在了容若的懷裏，錯覺中，通婉似乎可以感覺到，容若正抱着自己。

容若用優美的聲音對她念起詩經上那首動人的《桃夭》，通婉的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想着成為容若的妻，從此以後與容若過着「得成比目何辭死，原作鴛鴦不羨仙」的生活，通婉心間的甜蜜多的要溢出來了。

「婉兒，可願意成為我容若的妻子？從此以後榮辱相牽，生死與共，若是願意，婉兒你便收下這枚我從小帶到大的玉佩。」

通婉紅著臉低頭看去，只見容若纖長優美的手上正躺着一枚碧綠通透、瑩潤如酥的龍鳳花紋玉佩，朝上的這面正中間用滿文刻着「納蘭」二字。

通婉伸手拿起了玉佩，指甲不小心碰著了納蘭的手，通婉的心跳又加速了不少，想一想幾年前，容若經常被自己逗得臉紅，可幾年的時間的相處，與容若之間的關係調了方向，自己卻老是被容若弄的面紅耳赤。

通婉強自鎮定的小心拿出荷包，將玉佩珍而重之的放在了喝飽了。

容若一把搶走荷包，掏出裏面的玉佩還給通婉，卻將荷包揣在了他自己的懷裏。

「容若哥哥，荷包還我，那是裝玉佩的。」通婉怒瞪容若

看着嬌憨的通婉，容若裝可憐抱怨道：「我將定情信物給了你，可我等了這麼長時間，卻不見你給我定情信物，只好自己動手搶了，這個荷包一看就是你親自繡的，歸我了。」

「容若哥哥，那個荷包好醜的，我給你重新綉一個好看的。」通婉想要給容若綉一個最好看的，練手的那個荷包，也太拿不出手了。

「我就要這個，這上面繡的並蒂蓮很是得我的心」

通婉剛剛好點的臉龐又不爭氣的燒了起來。

「我不過說說並蒂蓮，婉兒你想到哪裏了？看臉紅的。」容若調笑道。

「容若哥哥」通婉惱羞成怒的抬起腳，在容若腳上狠狠地踩了一下，看容若痛的彎下了腰。通婉咯咯笑着刨開了。

「古人誠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容若甜蜜的抱怨道。

準備好的定情信物送了出去，納蘭容若春風得意的帶着小廝回了府。

通婉回去的路上就開始想，她年前的時候得了一塊上好的和闐軟白玉，正好找人做兩個玉佩，到時候，容若哥哥一塊，自己一塊。

玉佩做成什麼樣的好？容若哥哥喜歡並蒂蓮，不若就在玉佩一面刻並蒂蓮的花紋，另一面刻上龍鳳呈祥圖案，然後將玉佩一分為二，自己拿刻鳳的一塊，給容若哥哥送刻有龍的一塊。

一會，通婉又有些猶豫，龍鳳呈祥，都是別人大婚的時候用的，自己現在就送刻有龍鳳呈祥的玉佩會不會不好，可轉念一想，容若哥哥都說了自己宜家宜室，想要娶自己為妻，那麼就送龍鳳呈祥的玉佩，俗氣但寓意好。

出了桃花林，便見小溪小麥等在外面，通婉有些心虛的揉了揉臉，剛才臉燒的厲害，也不知道這會臉有沒有恢復。

通婉不捨得取下發間的桃花，愛惜的用手絹包了起來放在懷裏，又想到自己懷裏的桃花曾經被容若哥哥放在鼻尖仔細嗅聞，臉又止不住的發燙。

眼尖的小溪看見通婉連忙喊上小麥跑了過來。

「格格」

「呀？格格的臉好紅，是不是生病了。」小麥驚訝的道

「沒有啊，今天天有點熱。」通婉故作無事的說道，然後快步向前走去，口裏吩咐道：「小溪小麥，我們去給阿瑪額娘還有弟弟求開光的佛像觀音。」

「格格怎麼了，好像不對勁呀！」小麥傻傻的問道

「獃子」小溪翻了個白眼，趕緊去追自己春心萌動的格格了。

「我怎麼了我，今天一個個的都好奇怪。」小麥趕緊去追已經走遠的自家格格和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