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文森特第一場清潔身體的戲份，是在他用傑羅姆的身份通過了太空中心的面試去上班后。其實不僅僅是要清潔身體，還要定時染頭髮，並且每天去上班的時候，都要在食指上貼上裡面有傑羅姆血液的人造表皮。因為現如今上班並不是打卡，而是在過關卡時機器自動採取食指上的血液，如果是「正常人」的就會亮起綠燈，如果是「瑕疵人」的就會亮紅燈。

這些劇情對圍觀群眾們來說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清潔身體的戲份，是全-裸——其實真正拍攝的時候，並不會露點，因為這場戲是在『洗浴間』，具體形容下那像是個外面安裝了玻璃，然後豎起來的焚化爐。文森特在裡面清潔身體的毛髮、皮屑等，再然後就要它們給點燃乾淨。

可圍觀群眾才不管呢，他們現在只要美好的*……會這麼痴漢，那一場文森特半裸著胸膛，將自己倒掛在門樑上做仰卧起坐的戲份絕對要負一部分責任。在顧青脫掉他的襯衫前，大部分人絕對沒想到他身材那麼好，說好的科學家呢？

更何況現在文森特已經使用了傑羅姆的身份，他的打扮又回歸到西裝革履中，禁慾氣息滿滿。所以光是想想那禁慾氣息下，是令人垂涎的好身材，就已經心動不如行動了。

其中最興奮的當屬蘇珊了，因為她是顧青的化妝師，要拍這樣的戲份，身體也得要化妝的，好嗎？終於能獨自一飽眼福了，怎麼能不興奮，再然後晴天霹靂的事情來了——顧青並不需要她幫忙。

蘇珊整個人都灰暗了，就算再來了一個偏硬漢型的帥哥，都沒辦法挽救一個破碎的她。

等等，他是怎麼進來的？

「大衛，你來了。」

「先生。」

顧青轉頭向蘇珊介紹了下大衛：「蘇珊，這是我的管家，大衛，接下來的事情由他幫我就行了。」

蘇珊機械性的點頭：「大衛你好，大衛再見。」蘇珊恍恍惚惚的走出化妝間，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她開始思考起改行做女傭的可行性了。會化妝，吃得少，薪酬好商量……以及目前越裂越大沒得補的污之腦洞。

而這一次，蘇珊同樣需要一袋去污粉。

化妝間里發生的事並不污，只是有些…驚悚——蛻皮再換皮么。

除此之外，大衛還和顧青說了下伊娃交朋友的事。這件事顧青是知道的，而大衛想說的重點並不是這件事，而是，「伊娃覺得對方有可自主進化的潛質，先生。

「在他升級后？」顧青眼前一亮，他原本想說『托尼·斯塔克確實是個天才』的，可注意到大衛的神情，他就改口說：「我沒有見獵心喜。」

大衛走過來幫顧青穿上西裝外套，垂下眼帘說：「您沒有嗎？」不然家裡怎麼會有那麼多小夥伴←其實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個而已，再說了是先有伊娃的，以及m-o還是顧青和大衛一起製造出來的呢。至於魔鏡大人，嗯，魔鏡大人是寵物。

「我需要嗎？我已經有最好的了。」顧青說的理所當然，雖然按照上下文，顧青這裡說的『最好的』是指伊娃，同樣是人工智慧，賈維斯現在還不能和伊娃相比，但大衛就那麼理所當然的把『最好的』當成是在說他了，所以剛聞到醋味，被顧青這麼一說，就自己把醋罈子蓋好了。

再然後，關於賈維斯的話題就沒有繼續下去了，顧青是個開明的家長，他並不干涉家裡的『小孩兒』去交朋友。

至於另外一位家長，托尼·斯塔克，該怎麼說呢，他作為家長的威嚴好像嚴重不足來著。

……

顧青穿著浴袍到了攝影棚時，安德魯·尼科爾正在絮叨著：「這場戲拍攝很簡單的，並不需要那麼多人在旁邊幫忙，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只可惜安德魯·尼科爾的話沒有多少威懾力，以及他真的是很遲鈍，沒有看穿圍觀群眾的真正目的，他們哪裡是要幫忙，他們根本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至於劇組裡真正有威懾力的副導演，詹姆斯·卡梅隆，他現在就坐在他的機位後面，背對著圍觀群眾，並沒有出聲要驅散圍觀群眾的意思。

不然的話，怎麼會在攝影棚里圍那麼多人。

顧青走過來的時候，現場為之一靜，只聽到導演苦口婆心的說：「我知道艾瑞克的演技很好，你們想要觀摩他的演技，不過以後你們還有的是機會啊，也不急於這一時么。」

圍觀群眾都被導演這麼一本正經的苦口婆心給說的慚愧了，然後…往後小挪了半步。

顧青沒有在意他們投來的炙熱目光，他只是走到了卡梅隆身邊，不出意外看到大導演隱忍的神情。要知道在他的劇組裡，可沒誰敢挑戰他的權威，以及吃飽了撐的像現在這樣耽擱拍攝。卡梅隆現在選擇了隱忍不發，倒不是說他記得他只是個副導演，而是他在權衡，在這麼多人圍觀的情況下顧青會不會出糗，和他的掌控欲之間。

「很難受吧？」顧青用優哉游哉的口吻問道。

卡梅隆盯著顧青看了三秒，再然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圍觀群眾那邊一通噴。

半分鐘不到，攝影棚就清凈了。

圍觀群眾淚眼汪汪，不興副導演這麼大牌的，末了，又自我安慰：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下次不行還有下下次，再不行他們就去電影院看。

——說好的福利大放送呢？

卡梅隆連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導演尼科爾都沒放過，逮著他也數落了一通。這一來抒發了內心的火氣，終於舒坦了，再轉頭就看到顧青不怎麼舒展的表情，當下心裡就冒出一個念頭：這小混蛋不是故意使了激將法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卡梅隆臉耷拉下來朝著顧青走去，硬邦邦的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這時候卡梅隆終於發現顧青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了耳機，似乎是在聽歌。哈，這下被他抓住把柄了，卡梅隆剛要就演員的專業素養發表下「演說」，顧青就摘下耳機先開口了：「我說我在醞釀身體上痛苦，但心靈上是被升華的感覺，你相信嗎？」

卡梅隆皮笑肉不笑的說：「你說呢。」

「所以你是不信我的理由，還是說你不信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歌曲？」顧青抑揚頓挫的說著，莫名的就讓卡梅隆有不好的預感，他沒說話，而是將信將疑的把顧青的耳機拽過來，塞到自己耳朵里，再然後聽了一句臉都綠了：「艾瑞克·澤維爾！！！」

到底是什麼歌曲這麼神奇呢？

也沒什麼，只是詹姆斯·卡梅隆傾情獻唱的《我心永恆》而已。卡梅隆本來就因為這件事而耿耿於懷，而現在顧青竟然還這麼明目張胆的把錄音版拿出來，卡梅隆不炸才怪呢。

看來卡梅隆這個副導演，還需要再接再厲。

不過，有『音質』——也就是錄音版《我心永恆》——在手，顧青好像就不需要多擔心等下一次再拍室內清潔戲的時候，卡梅隆還像之前那麼「消極怠工」了。

可喜可賀。

……

文森特利用傑羅姆的身份進入了太空中心，傑羅姆優秀的基因，還有文森特本人的才智，這讓他在太空中心升遷的很快，而他與他的夢想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他成為了一級領航員，並得到通知他將在一個星期後踏上飛往土星的征程。

然而，正當一切都按計劃發展時，太空中心的一位任務督導被殺了，而這位任務督導在此前差點識破了文森特的偽裝。而現在，他死了，對文森特的威脅就沒有了，並且一直看好文森特的督導向他保證，任務絕對不會耽擱。

當文森特回到家將這個消息告訴傑羅姆時，傑羅姆聽后說：「我們一定得好好慶祝下。」

文森特就推著傑羅姆去了一家他們常去的餐館，在餐點上來前他們倆抽著煙，喝著酒，在那兒插科打諢。

傑羅姆在喝了整整一杯酒後忍不住問文森特：「土星現在是什麼模樣？」他很清楚文森特會那麼不顧一切，就是想離開地球，想去土星。

「土星是什麼模樣？」文森特挑起眉重複著這個問題，他在傑羅姆面前神情可比在太空中心時鮮活多了，大概是因為傑羅姆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知道他過去的不堪吧。「它像這樣——」

說完，文森特就狠狠抽了一口手中的煙，示意傑羅姆看他，再然後他就把白煙吐到了紅酒杯里，白煙在紅酒上面繚繞著，隔著玻璃看起來有著別樣的美感。

傑羅姆有點看呆了。

文森特望著那縈繞的煙霧出神：「一年四季都這樣，它總是厚霧壓頂，沒人知道下面是怎麼回事。」

傑羅姆不以為然地道：「或許下面什麼都沒有。」

「有的。」文森特這麼確信著，緊接著他把還沒有散掉煙霧的酒杯朝傑羅姆那邊舉過去，「去的應該是你，不是我。」

傑羅姆快速說：「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一去到那裡，有沒有腳都不重要了。」文森特凝視著傑羅姆這麼說著，這時候煙霧要散去，有些散到在他臉前，可他的眼睛卻清晰可見。顧青現在的眼睛不再是他本來的湛藍色，而是更為澄碧的灰綠色，在整體基調為冷色的光源下，那樣一雙眼睛卻像是自帶了碎光，像是星辰在閃爍。被這樣的雙眸望著，他還說著那樣觸動人心的話，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吧。

裘德·洛的喉結滑動了下，明明那只是台詞而已，可他卻覺得心臟像是被捏了下，心裡又酸又澀，那種感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他在這一刻就突然想說「那你也別去啊，尤金他只是不想被你丟下」，好在他及時醒悟過來。他們現在在拍攝，而不是在剖析角色，為了掩飾他的情緒，裘德·洛垂下眼帘，撇撇嘴才說：「我恐高。」

再然後他就沒有再直視顧青的眼睛，而顧青望著他，又抽了口煙沒有再說什麼了。

「很好，兩個人——」安德魯·尼科爾說了開頭，就被卡梅隆快速打斷了：「這條過了！」

他剛這麼說完，顧青就沒忍住咳嗽起來，他以前從沒抽過煙，更別說剛才他還吸了那麼大一口了，當時沒有立即咳嗽出來，那都是壓制著呢，現在拍攝完了他就不需要再克制了。

「你沒事吧？」裘德·洛急忙問。

顧青將那根煙放到煙灰缸里摁滅：「我沒事，只是被煙嗆住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以為你現在已經習慣謹慎了。」裘德·洛這麼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這顯然並不像是他會說的話，他和顧青在一起拍戲也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兩個人其實並沒有這麼熟絡起來。裘德·洛看著他坐的輪椅，恍然意識到他剛才是把自己當成傑羅姆，而把顧青當成文森特了，是一時間沒從角色的情緒中走出來。

顧青也意識到了，他也用著文森特會用的溫和口吻說：「我以後會注意的。」

裘德·洛哼了一聲。

不，不，這也不該是他本人該有的反應，裘德·洛乾脆不再說話了，他從來沒覺得齣戲有這麼困難過，轉念再想想他以前和顧青一起拍戲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說問題還是出在顧青剛才那個眼神上，這麼一來，是不是可以說他被顧青帶著入戲了？

這可不是好事。

拍攝還在繼續，接下來喝醉了的傑羅姆被文森特開車載回家。哦，這裡就是拍定妝照時，導演尼科爾說的會出現抱來抱去的場景之一。

文森特把死沉死沉的傑羅姆拖上床，沒忍住抱怨——他平時可都是對脾氣不好的傑羅姆逆來順受的，基本上什麼事都順著他——道：「你可真是，故意給我找麻煩的對吧？」

傑羅姆嚷嚷著：「我都說了對不起了。」大概也是吃定了文森特拿他沒辦法吧，而在文森特要離開的時候，傑羅姆的聲音突然變得清醒起來：「我當時沒醉。」

文森特：「什麼？」

傑羅姆望著文森特說：「當我走到車子面前時，直挺挺的站著時，那是我這輩子最清醒的一刻。」

文森特明白了傑羅姆說的是什麼了，他原本只是從黑市商人那裡知道傑羅姆出了意外事故，所以才造成雙腿癱瘓不能再走路了，可他沒想到傑羅姆是故意的。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也不想再和傑羅姆說這個話題，「睡吧。」

可傑羅姆不願意結束這個話題，他胡亂伸手，扯住了文森特的領帶：「連自殺都沒有辦法做好，如果第一次沒辦法成功，那就必須不斷嘗試。」

「我說睡吧。」文森特皺起眉來。

傑羅姆還是當沒聽到，他又拽了下文森特的領帶，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只有一個手掌那麼大了。

文森特眼裡難得在傑羅姆面前帶了強硬，和不贊同，而且他生氣了。文森特從小被基因歧視磨的基本上沒了脾氣，他的情緒很多時候都很內斂，但傑羅姆半醉不醉的還是感覺到他在生氣。傑羅姆嘴唇動了下，沒有再繼續原來的話題，把拽著文森特的領帶也放開了，還很順手的給他順了下，自己往後倒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我以你為傲，文森特。」

他看上去像是睡過去了。

文森特盯著他看著，過了兩秒才說：「你一定是喝醉了，才會叫我文森特。」到這時候他的神情才柔和了一些，再又把棉被拽過來給傑羅姆蓋上后，他才離開了，等走到門邊時，又回頭看了傑羅姆一眼，眉頭皺了下才鬆開。

這幕戲等到這裡本來就該結束了，可導演尼科爾沒喊卡，他總覺得總還有什麼沒拍到，而就在這時候，等文森特關上門后，原本應該睡著的傑羅姆卻伸出胳膊擋在了臉上，在他眼角好像有一滴淚掉了出來。

攝影棚里安靜極了，只有導演大煞風景的聲音：「好，太好了！這給最後時，等文森特要真的離開地球，去土星圓他的夢想時，傑羅姆選擇結束他的生命埋下了鋪墊。裘德，你這次表現的更好了，將傑羅姆發自內心的孤獨表現的淋漓盡致。當然，艾瑞克你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好，將文森特對傑羅姆的照顧和呵護，還有真心實意的關心都表現出來了，非常的感人！」

其他人面面相覷，是他們的格調不夠嗎？為什麼他們感覺的和導演感覺的完全不一樣，導演就沒覺得剛才那一幕，很像任勞任怨的丈夫在照顧耍小性子的老婆嗎？咦，這麼一說就會覺得最後傑羅姆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受不了沒有文森特在的孤獨生活，畢竟在得到溫暖后又失去，本來就是更加難以容忍的事啊。

一定是拍這場戲的地點不對。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