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罪人
「夢與思維有關，思維是可以突破時間限制的。」關於時間線，太白這樣說道：「關於這裏的時間線，有兩點你需要記住：第一，月城的時間和現實世界的時間不同，無論你在這裏呆多久，在現實世界都是一個瞬間的事，不用擔心有人叫你起床、不會影響你的睡眠質量，反過來說，你必須有充足的睡眠才能進入月城，不是打個盹就能再進入的。」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第二，藤條夢境——也就是夢中夢——是沒有時間線這一說的，你甚至能進入古人的夢境，可能是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甚至一萬年前的人，所以在進入藤條夢境之後，你最好不要和織夢人說太多無關的事，以免在織夢人的潛意識裏留下些什麼東西，造成蝴蝶效應，儘管這種事發生的機率非常低。」
「蝴蝶效應？這是個麻煩的代名詞。」周魚皺着眉說道：「照這樣說，我們也不可能進入後人的夢境，以免知道了未來的事，製造蝴蝶效應。」
「正確。」太白眯起眼睛看着周魚：「你真的是咖啡店打工的？能在一瞬間就想到這一點，怎麼看也不像。」
周魚撇著嘴，打斷了她的話：「同志，你的思想覺悟還不夠高啊，職業是不分高低貴賤的，凡是有利於……」
「得，別給我上政治課。」太白也笑着打斷了周魚。
正說笑着，一個人忽然從門外走進來。
這是個東方人，穿着套黑色的衣物，有點像中山裝，材質偏軟，淋濕的頭髮往後梳着，右手插在褲兜里，又帥又酷，也赤着腳。
看到太白的笑容，他有些驚異，愣了一下，再看周魚時，眉頭以難以察覺的幅度皺了一瞬間。
「他是便當，新來的，你帶他去月柱吧，月城的事我已經大致說過了，月神樹和夢符還沒說。」太白起身，指著周魚對這人說完，又轉頭對周魚說道：「他是『潛龍』，你跟着他去月柱，有什麼問題就問他好了。」
「隱而未顯，賢才失時不遇，好名字。」周魚朝潛龍豎了豎大拇指，向太白問道：「你要走了？醒來的位置隨機，也就是說咱們以後很難再遇到？」
太白笑了笑，往門口走去：「是的，很難再遇到，不過聯繫的方法你總有一天能學會的，到時候就可以見到了。」
「哦，好的。」周魚獃獃的看着她走到門外，消失在雨幕中。
「我們也走吧，有什麼問題邊走邊說。」潛龍對周魚笑了笑，笑容很陽光，轉身朝門外走去，不過轉身後，他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陰沉。
「好。」周魚跟着他走到門外，見太白正好走見轉角，消失不見，於是好奇的問道：「她為什麼不去月柱？不是說只有月柱才安全嗎？莫非她喜歡殺夢魘？」
「她只是不能靠近月柱而已。」潛龍帶着周魚走到一條大路上，路面很寬，不過路是彎的。
「為什麼？」周魚更加好奇，太白說過月柱是核心區域，很重要的地方。
「因為她是罪人。」潛龍平靜的說道：「在月城，罪人就是殺過人的人，永遠不得再靠近月柱。」
周魚一愣，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潛龍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別停，我的零力會引來麻煩的夢魘。」
「太白殺的是壞人吧？」周魚沒有急着走，環顧四周，往太白消失的那個轉角看去，可惜已經找不到她了，有「罪人」這個身份，二人再見面的機會就更加渺茫。
潛龍點了點頭：「那是個很多人都想殺死的壞人，但是和現實世界一樣，不能因為對方是壞人就是殺，不殺人是月城少有的嚴格規定之一，不能靠近月柱也是種很嚴厲的懲罰。」
「哦。」周魚點了點頭，快步跟上潛龍。
如果沒有不許殺人這個規定，那麼月城的生存環境可能會比現在殘酷一萬倍，況且罪人只是不讓靠近月柱，至少留了一條活路。
潛龍淡淡的說道：「在月城，雖然我們無論受多重的傷都能痊癒，但是受傷是能感覺到疼痛的，所以發生了衝突可以打一場，用毆打、斷肢，甚至凌遲的方式來發泄怒火，但是不能殺人。」
「嗯，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衝突挺不錯的，其實衝突也不多吧？大家都在忙着刷零力，對了，除了進入藤條夢境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得到零力？」周魚沒有再問和太白有關的事，潛龍的冷淡表現得太明顯，原因也不難猜到。
「增加零力的方式有三種，最好的方法通過月神樹進入別人的夢境，完成任務；其次是獵殺夢魘，殺死的夢魘越強，得到的零力越多；第三是尋找月城各個角落裏的零晶，也就是零力的結晶，不過好的零晶總是在很危險的地方，所以這個方法很少有人用，不管是用哪種方法，在月城低調一些總是好的。」潛龍爽快的回答了周魚的問題，但是說到最後，語氣中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周魚笑了笑，說道：「同意，我有個朋友說過，只要低調得像坨屎一樣，就不會有人踩你了。」
潛龍聽到這麼惡俗的話，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
…………
夢魘一直沒有出現，周魚跟在潛龍身後，順着這條彎度很大的路走了好一會，終於看到月柱的底部，那裏有個正三角形的出入口，入口前有個小廣場，廣場上有不少人。
沉默了好一會的潛龍終於開口：「在月城，沒有人會強迫你去做什麼，你可以進入藤條夢境、獵殺夢魘、尋找零晶、探索月城，不過最好是呆在月柱附近，抵擋那些被眾人零力吸引來的『超凡夢魘』，那種夢魘是一個人對付不了的，月柱附近人多、強者多，不用擔心有厲害夢魘追殺你。」
周魚點了點頭，有些猶豫的說道：「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我想請教一下。」
「什麼？」潛龍回頭問道。
周魚又用兩根食指指著自己的內啥，說道：「你們都有衣服，我怎麼就光着？能不能告訴我你們衣服哪來的？我也去弄一件。」
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他的下巴和褲襠都在滴水。
「你穿着什麼睡覺，就能穿着什麼醒來，不方便或不習慣穿着衣物睡覺的話，也可以在醒來后找到有衣物的夢魘，殺死夢魘拿到衣服，衣服就會自動吸收你的零力維持原狀，在你離開月城前不會消失，只是鞋子很難找到，所以都光着……」潛龍說到這裏，突然停住，臉上出現了不安的神色。
一看他的樣子，周魚就知道大事不妙，還來不及詢問，就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富有節奏，像是有打樁機在很遠的地方工作。
他只是感覺到了震動，潛龍則可以感覺出震動越來越強，意味着有巨大的夢魘正在靠近，沉聲說了一個字：「跑！」
周魚反應極快，「跑」字的尾音還沒落，腳已經邁了出去，踏着雨水往前疾沖，手刀都跑出來了，他覺得潛龍的實力應該是和太白差不多的，剛才太白輕易就解決了那些夢魘，此時潛龍不戰而逃，足以說明事情的嚴重程度。
潛龍跑在周魚旁邊，不時的回頭往後看，每次回頭都能讓周魚的緊張感增加幾分，數次之後，他也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嚇得膝蓋微微發軟。
只見身後極遠處有一隻體形巨大的夢魘，有六七十米高，身體和人類一樣，但是腦袋明顯不同，眼睛、鼻子和嘴都很凸出，像只剃了毛的吉娃娃，手臂相對較細，如蛇身一般可以隨意彎曲，雙手如蟹鉗，只有一條腿，不過極為粗壯，腳是蹄子，跳躍着前進，每一步都能跨越很遠的距離。
單看體形就知道，這應該就是潛龍所說的超凡夢魘了。
月柱附近的人都行動起來，紛紛向這個方向集中，每個人手中都拿着武器，有的站在廣場上準備迎擊，有的跳到附近的建築物屋頂上想吸引夢魘的注意力，有的躲進建築物之間的空隙里，打算實施偷襲。
再次回頭，周魚粗略估算出夢魘再過一分鐘左右就能追上他們，它跳的頻率不算快，運氣好的話夢魘會從他的頭頂上躍過去，運氣不好的話就被踩個正著。
「進小路？」他就算能在一分鐘內跑一千米，衝到小廣場，估計也逃不過夢魘的攻擊，而夢魘的腳太大，小路放不下，就算夢魘能把屋子踩壞，他們也能在被踩到之前避過夢魘的視線，夢魘很可能會無視他們，徑直跳向月柱。
「不，繼續跑，越靠近月柱越好。」潛龍往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打算。
周魚只能繼續跑，這種什麼也不知道、無法掌握任何事情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壯漢、觸手、巨型夢魘都可以輕易秒殺他，他最多能放倒愛德華、踩死小蜘蛛而已，感覺很憋屈。
除了憋屈外，心裏還有隱隱的不安，不安一部分來自於夢魘，但更多的是來自於月城中人，人在很多時候比夢魘還要可怕，就比如身旁的潛龍，潛龍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問題是他在想什麼？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