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正直的人

第五十四章 正直的人

不僅是在東方明珠電視台的演播室里,在衡山路酒吧里,在茂名路大唐風雲吧里,還有許多地方都是鴉雀無聲。

這怎麼會這樣,以前只是聽說過某某下崗工人或者貧困地區的人出現過這種情況,而現在,一個相當級別的黨員幹部居然會因為重病而負債纍纍,這怎麼不讓人震驚。

「真的假的,這太不可思議了,現在哪有這樣的幹部呀?」一個聲音嘀咕著。

「你不知道了吧,在我們國家還是有很多好乾部的。」

「就是,我們家隔壁的那個小民警就挺好。」

「如果像靳書友這樣的好乾部都負債纍纍,那可就糟了。」嘀咕聲音大了起來。「唉,好人就是不得好呀。」

「哎哎,兩位,別吵呀,節目還沒完呢,先看着吧。」那邊喝着酒看節目的幾位有意見了。

「本期上榜人物是根據大唐風雲節目組的調查確定的,以後每期上榜名額為兩名。對於本期上榜人物如有異議,請各位觀眾或者是紀檢監察機關與大唐風雲榜節目組聯繫,我們將核實你們的舉報意見,一經查實,本節目組將在紀檢監察部門的協助下予以更正。」

電視里的「御史」面無表情地地展開另一幅橫軸。

「根據大唐風雲榜之廉政榜上榜人物獎勵辦法規定,廉政榜第一名將獲得大唐集團提供的100萬元現金獎勵,廉政榜第二名將獲得大唐集團提供的80萬元現金獎勵。另外,剛剛成立的大唐基金會將為廉政榜上榜人物終身提供的醫療保險、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子女教育保險和養老金保險。」

「哇!原來是來真的,我還以為是說說的呢。」地鐵站里的老兄一邊大口灌著啤酒,一邊說到。

「就是,原來當好官也可以發財的,哈哈,這樣的話,好官肯定會多起來的。」

「剛才你還說好人不得好的,小子。」

「嘿嘿,我剛才這不是感慨嘛。我認罰,一口悶!」

「切,高興就喝唄,罰什麼罰呀,干,為了靳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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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西安市,一間大約60平方米的出租房裏。

「媽,別哭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都快9點多了,不管怎麼樣,總不能餓自己的肚子。」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子對母親說。「再說了,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那可是80萬哪。」

「你爸呢?」

「爸爸早就吃過稀粥了,睡着呢。」

「哦,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你爸爸,啊。」女孩子的母親輕輕地說。

「知道了,媽媽,吃飯吧。」女孩子把一碗飯推到母親的跟前。

飯桌上很簡單的只有一菜一湯,也都是菜市場上最便宜的東西,一盤清炒蘿蔔,外加一個西紅柿湯,沒有打雞蛋。母女倆默默地吃着晚飯,誰都沒有說話,但兩人都知道各自的心裏被剛才的電視節目攪亂了。這兩母女就是陝西省檢察院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靳友天妻女。

80萬元,對於富裕人家或許並不是什麼太大的財富,但是對於山西省檢察院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靳友天一家來說,80萬就意味着能夠擺脫目前的困境,靳友天的藥費也就有了着落。問題是這錢應不應該拿呢,按照靳友天的性格,凡不是自己應得的,多半是不會要的。可這錢不是別人行賄的,也不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一家電視台獎勵的,就因為靳友天清貧的**人風範。

說實在的,靳友天的妻女從來也沒有想過,像靳友天這樣默默工作,又沒有作出什麼重大政績的幹部會獲得什麼獎勵,何況是80萬元的巨款。靳友天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靳友天的妻子沒有想過,靳友天的女兒也沒有想過。

可問題是現在家裏的狀況,實在是由不得靳友天的妻子不去想。家裏唯一的房子沒有了,那還是靳友天從部隊轉業到檢察院的時候,按照部隊的政策帶過來的,那也是靳友天從軍二十年唯一的財產。存款在兩年前就用光了,又欠下親戚朋友的一屁股子債務,有什麼辦法呢,別人也不容易,所以都得還哪。靳友天從沒有從單位多要過一分錢的補助,可那些補助又怎麼能夠填補高昂藥費的窟窿。只是苦了乖巧伶俐的女兒,都上高中二年級了,按家裏的條件,是不可能給她買時髦新潮的時裝的,只能是一年到頭兩件廉價運動服換著穿,靳友天的妻子知道女兒在被窩裏偷偷哭過。

從家裏那台二十寸的老舊電視機上,忽然看到靳友天被選上上海東方電視台大唐風雲榜廉政榜上榜人物的時候,儘管家裏已經好多年沒有高興事了,靳友天的妻子和女兒還是打心眼裏為親人高興,畢竟他值得妻子和女兒驕傲。當聽到廉政榜第二名將獲得大唐集團提供的80萬元現金獎勵,另外加上終身提供的醫療保險、人身意外傷害保險、子女教育保險和養老金保險的時候,老舊電視機前的母女兩個面面相覷。

「儉兒,電視上是在開玩笑的,是嗎?」靳友天的妻子喃喃自語地問女兒。

「媽,好像……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這廉政榜的第二名真的是你爸爸?」靳友天的妻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應該是真的……,你看電視屏幕上打着爸爸的名字和工作單位,還有職務,……」靳友天的女兒靳立儉指著老舊的電視屏幕說。

「如果真的有這筆獎金,那你爸爸的藥費就解決了?」

「是的,除了還債,剩下的可以用五年,媽媽。」

「他們是因為你爸爸是個好乾部,才給他獎勵的?」

「好像是的,媽媽。」

吃完晚飯的靳立儉,看見媽媽憔悴的身影獃獃地坐在爸爸的病床前,就這麼坐着,一動也不動。靳立儉知道媽媽心裏面矛盾,很期望能有這筆錢緩解一下家裏的窘迫。再說了,明年就要考大學了,雖說靳立儉的學習成績不錯,但就是能考上,她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上大學。

其實,靳立儉只是把大唐風雲榜節目所說的獎金當成一種商業炒作罷了。現在的社會,炒作的事情多了,某某影星鬧緋聞啦,某某大腕感冒啦,連在中央電視台抗洪救災募捐上承諾的捐款都可以耍賴的,這個什麼大唐風雲榜節目想必也差不了多少,根本不可能抱任何希望的,到時候要是來個一推了之,豈不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現在雖然生活艱苦一些,卻也平靜,或多或少可以找些苦中作樂的事情出來。

只是,媽媽額頭的皺紋又緊密了許多,唉,都是錢害的呀,為什麼好人都缺錢呀。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好最正直的人了,怎麼就沒錢呢,而那些花天酒地的人又有幾個好人呀。

「老婆,你怎麼回事,是不是又有人來催債了。唉,跟人家說聲對不起,我們的工資和補助發下來一定先給還上一部分。咳咳!」靳友天睡過一會兒醒過來,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靳呀,你做起來幹什麼,快躺下。」靳友天的妻子從發愣之中醒悟過來。「沒,沒有人來要債。」

「那你幹嘛愁眉苦臉的?」

「沒有呀,老靳……」靳友天的妻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爸爸,祝賀你,你今天得獎啦。」靳立儉端著洗臉水走了進來,見父親已經醒來了,忍不住說道。

「小丫頭,你開爸爸什麼玩笑,呵呵。」靳友天笑了,女兒就是他的一切。「你爸爸我從參軍到現在,工作了三十多年從來也沒得獎,怎麼在家養病倒是得獎啦,呵呵,咳咳!」

「儉兒,看你把你爸笑得。」靳友天的妻子見丈夫咳嗽起來,不禁埋怨女兒道。

「爸爸,是真的,儉兒什麼時候說過謊話了。」靳立儉把洗臉水放下,又把已經擰好的毛巾遞給父親。

靳友天接過女兒遞來的毛巾。

「儉兒,你說來給爸爸聽聽,都是怎麼回事呀?」靳友天笑呵呵地對女兒說。

靳立儉就把今天晚上上海東方明珠電視台大唐風雲榜節目把父親選上廉政榜的事情說了一遍。靳立儉說着說着,忽然發現父親原本蒼白的臉色出奇地有了一些紅光,黯然的眼神也像是重新煥發的青春一般。

「老靳,老靳……」靳友天的妻子拉了拉丈夫的手。

「爸爸。」

「啊,哦,儉兒,你剛才說這個大……」靳友天好像在思考什麼。

「大唐風雲榜的廉政榜,爸爸。」

「對,大唐廉政榜,儉兒,你剛才說爸爸是第二名,那個第一名是誰?」靳友天問到。

「好像是中紀委的,一個叫秦山的人。」

「呵呵,哈哈!」靳友天忽然滿面紅光地大笑起來,那種高興的勁兒是母女倆從未見過的。「老夫聊發少年狂,做牽黃,有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看孫郎。」

「爸爸?!」

「老靳?!」

「老婆,儉兒,你們知道那個秦山是誰嗎?」靳友天笑着問母女兩個。「呵呵,不知道吧。那個秦山就是現在的中央紀紀律檢查委委員會副書記,他可是我國最好的官員,紀檢監察戰線的一面旗幟呀。我靳友天平生對他最為佩服,能與他同榜提名平生足以,平生足以,哈哈!」

靳友天的妻子和女兒靳立儉吃驚地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樣子。

「儉兒,爸爸是一個**員,黨的教育和你爺爺、奶奶時常告訴爸爸,不管將來能不能成為一個輝煌成就的人,每個人至少都應該成為正直的人,不圖小利,不錯虧心事,上對得起黨和國家,下對得起父母。」靳友天說。「爸爸,平生無所求,從不計較什麼名利,今天能與自己的偶像同榜提名,能不高興嘛,呵呵,這還真得謝謝那個東方明珠電視台。」

「爸爸,還有呢,電視上說了,第一名有100萬元獎金,第二名有80萬元獎金呢,還有給買保險。」

「什麼?」靳友天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靳立儉就把大唐風雲榜的獎勵內容詳細地說了一遍。

「還有這種事情?」靳友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是啊,爸爸,你說要不要這些錢呀,如果有了這些錢,我們就可以把債還清了,將來五年的醫藥費也可以着落了。」靳立儉看着父親的眼睛說。

「錢?不,再多的錢也不能要。」靳友天堅決地說。「儉兒,你是個好孩子,爸爸知道這些年對不住你和媽媽,可是做人要有骨氣,朱自清尚能不為五斗米折腰,我們也應該能夠做到。」

靳立儉默默地點點頭。

.

「曹書記,您找我有事嗎?」莫名詫異地問道。

「呵呵,小夥子,來來,坐下再說。」曹明德很高興莫名的到來。

曹明德給莫名泡上一杯他自己最喜歡的碧螺春。

「小夥子,別見怪,沒什麼好茶招待,這是我自己最喜歡的碧螺春,醒目,醒神,呵呵。」

「呵呵,曹書記,喝茶如品人,不在於其形,而在於其神。」

「好,有見地。」曹明德一伸大拇指。「是這樣的,那個大唐風雲榜廉政榜獎金的事情,恐怕有些麻煩。」

「哦,怎麼了。」

「是這樣的,上午電視台丰台長給我打電話,上榜人物的第二名,陝西省檢察院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靳友天拒絕了節目組的獎勵。」曹明德點上一根煙。「噢,小夥子,來一根怎麼樣,不是好煙喲。」

莫名點點頭接過曹明德遞過來的利群香煙。

「沒什麼愛好,只是這牌子的名字取得好呀,呵呵。」曹明德笑着說。「這可是我最奢侈的享受了,呵呵,還得躲著老伴抽。」

「哈哈。」一老一笑同時大笑起來。

「曹書記,那秦山書記呢?他收下了嗎?」莫名問道。

「收下了。」曹明德點了點頭。「不過,都捐給大西北地震災區了。」

「噢?」

「呵呵,秦山書記是我的老上級了,我知道他的性格,你就是將給他一萬個億,他也是照收不誤,照捐不誤,呵呵。」曹明德笑着解釋道。

「那靳友天檢察長為什麼又拒絕了呢?」莫名問道。

「這靳友天真是個黨員幹部的楷模呀,他的家庭這麼困難,愣是寧可借錢治病,也不向組織上伸手多要一分錢,難能可貴呀。」曹明德感嘆地說。「本來,我們市紀委也是希望他能夠收下,畢竟他們家的債務太重了,而且每年都要花一大筆錢,女兒又要上學。唉,可惜呀,這個人的工作恐怕是做不通呀。」

莫名沒有說話,而是在靜靜地思考曹明德的話。

曹明德也沒有打斷莫名的思考,只是坐在椅子上觀察著思考中莫名。

「曹書記,這樣吧。」莫名抬頭說。「您能不能安排我和秦書記見一面,我一定想辦法要讓靳檢察長收下這筆獎金和其他獎勵,這筆錢對他來說就是救命錢,否則的話,他的家庭就沒有其他路可走了。我不想這樣一個好乾部有什麼不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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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首都機場。

自從上海回來以後,小師一直忙於寫《關於輿論監督在反**工作中的作用》這篇報告,秦書記果然對此很重視,還專門批准給小師一周的時間。今天一大早,秦書記卻把他叫了回來,讓小師代表他去首都機場接一個人。

莫名,這個名字很眼熟呀。問秦書記,卻說去了就知道了,搞得小師有些不太理解秦書記的意思。要是公事的話,中紀委有接待部門負責的,要是私事的話,那秦書記肯定不會讓自己的秘書去接的,以往每次都這樣。這一次,就算是半公半私吧,呵呵,秦書記還玩什麼神秘呀,小師心中想。

小師一直以來都非常關注發達國家的輿論監督問題。小師和其他的年輕人一樣喜歡上網,只不過別人在聊天,自己卻是在收集有關輿論監督的素材和案例。比如美國的「水門事件」、萊溫斯基和克林頓的緋聞案、韓國的政治獻金案、聯合國石油換食品醜聞等等,當然了,國內前些日子沸沸揚揚的大唐風雲榜……,哦,我說怎麼那麼熟悉,這個莫名不就是上海大唐集團的董事長嘛。

「各位接機的旅客請注意,從上海飛往本站5331次航班已經抵達本站。」

這就是了,5331次。小師放下手中的可樂。

「服務員,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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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是第一次來首都,一下飛機就東張西望起來。

嗯,機場蠻氣派的嘛,不比浦東國際機場差多少。這裏跟浦東國際機場一樣需要花很多錢吧,唉,不就是機場嘛,搞得大方實用就行,用得着拿錢去貼牆壁嘛,也不知道省著點用錢,真是的。

好么,這就是莫名首次進京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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