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慘敗·玖

第92章 慘敗·玖

凰鳥所過之處,掀起漫天血雨腥風,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人頭攢動,地面上黑壓壓一片,人類面對著身長近百米的遠古巨獸,且不說拚死相抗,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萬分渺茫。

距離戰場中心一裡外,馬蹄「咯噔噔」爆響,李弘猛力勒緊韁繩,把兩名灰頭土臉的百姓放下,調轉馬頭對準戰場,手中緊握長刀一把。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燒著兩簇洶湧烈火,目不轉睛盯著那怪獸,咬牙切齒:「絕不可坐以待斃,須得想個法子殺了那畜生。」

顏川吹了個口哨,召回前往偵查的貓頭鷹,與它一陣低語,向李弘彙報:「公子,確認秦國再無援軍。想這幫蠻多年龜縮在那不毛之地,到底從何處請來這許多魑魅魍魎?」

李弘點點頭,對他的抱怨置之不理,只問:「我欲往戰場上去,哪怕僅有一線希望。川,你意下如何?」

顏川拊掌讚歎,然而未及回答,他身側的欒星洲卻面色大變。這少年武士長了張過於文弱的俊臉,表情因心中急迫的擔憂而扭曲變形,瞬間跳下馬去,整個人跪伏在地,高呼:「公子切莫以身犯險!」

李弘:「星洲,這並非我一人之事。」

欒星洲:「公子之心,日月可鑒。然而你並無對策,全憑一股熱血上頭,衝上去之後又如何?根本於事無補。」

顏川皺眉:「小欒!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秦滅韓國,下一個目標非趙既魏,早晚有一日要遇上。」

欒星洲:「暫且按兵不動,我會為公子想出應對之道。」

顏川:「若是陳鉻,他定會……」

三人吵吵嚷嚷,正說話間,天空中忽地風雲涌動。

翻湧著的雲朵中央,突射出一道瑩藍色的火球,彷彿是從九天外墜落而下,竟在蒼茫白雲中,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尾翼。

普通人的肉眼,完全無法看見李星闌的靈魂粒子,入眼的只見一顆砂礫般的黑點,於萬丈高空穿雲而過。及至那黑點愈來愈接近地面,才發現那砂礫竟活生生的,呈現出一個人的身形。

「四十七、四十八……」

「四十九、五十……」

「我天!我覺得這個位置不對啊?跟原先的坐標有大程度的偏離,我們需要換一個角度。李星闌,看你的了!」

陳鉻黑髮散開,雙眉飛揚,眼神敏銳堅毅,密切注視著周遭的一切。世界在他的感官中,彷彿融入了達利的油畫,時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日光射線中微塵浮遊,半空里一顆冰晶飄落,萬物如斯靜謐。

他略微扭動身體,挺直背脊,令自己的整個身體與長刀連成一線,擺出一個尖刺般的造型。集中所有精力,尋找到地面上的凰鳥,刀尖朝下,對準它眉心間的一塊凹骨。

陳鉻默數:「五——!」

顏川指著那瘋狂的身影,驚呼:「那是陳鉻!」

李弘狂抽馬臀,破口大罵:「該死!」

欒星洲反應不及,策馬緊跟李弘身後,仍不放棄勸阻:「公子不可!危險!」

李弘不顧眾人阻攔,奔著戰場中心跑去,欒星洲緊隨其後。顏川雖然心中擔憂,但見到此情此景,又如何能夠置身事外,沒有辦法,一夾馬腹也跟了上去。

陳鉻默數:「十——!」

嘲風似有感應,即將飛至地平線時,忽然回頭向戰場方向眺望。只是一眼便當即愣住,顫抖著聲音,道:「我的……媽呀!陳鉻在幹什麼?他不要命了?!」

鴻鵠聲如洪鐘,竟是嚇得笑了起來,道:「這兵祖的後人,實是與他沒有半分相似,這是去找死的。」

嘲風眼中凶光一閃,即刻掉頭,朝著新鄭方向邊飛邊說:「非是如此。我雖對兵祖了解不深,卻深知他二人血脈中,有著某種完全相同的東西。一脈相承,薪火相傳,走!跟我回去看看!」

鴻鵠緊跟上前,失笑:「看他能玩出什麼花來,女媧那邊如何交代?」

眾鳥紛紛用翅膀拍拍屁股,反身飛回戰場,沒有一個鳥給出回答。

陳鉻深吸一口氣,喊出聲來:「七——!」

凰鳥本以為他至多是一顆石頭,此時忽然感應到劇烈的殺氣,方才抬頭仰望。它的雙眼瞬間睜至極限,瞳孔劇烈縮小,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

「嘎——!」

聲波形成一道水樣的波紋,氣浪般四散開來,撞碎城樓,碾爛戰車,幾乎瞬間便將新鄭城,最後的一點斷壁殘垣夷為平地。戰場上的眾人,無不七竅流血,或有當即被震得內臟破裂者,雙眼一黑昏死過去,從此再無生還的可能。

陳鉻緊緊舉著蚩尤刀,腦袋朝下,青筋暴起,似乎大腦充了太多熱血,身上裹著一層冰霜,卻還是熱得汗流浹背。

藍色星光保護著他未受攻擊,蚩尤刀割破了聲波的屏障,陳鉻整個人如同音速的炮彈一般,直直刺向凰鳥的額頭!

戰場上爆發出一陣狂烈的歡呼,遠古巨獸隨之又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

「嘎——!」

凰鳥一身腐肉與蠱蟲層層疊疊,皮膚幾乎堅如磐石,甚至連攻城車投出的巨大石塊,也無法將其奈何。

如此堅硬剛強的巨獸,卻在此時,自眉心處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裂帛巨響,它的皮肉徹底被刺裂一道口子!

修長黝黑的蚩尤刀,帶著點點瑩藍星光,重重點在它雙眉間的一道褶皺中,皺巴巴的皮肉,隨著這刺激瞬間收縮,以作抵抗。

故而,蚩尤刀沒入近兩尺后,便受到了強烈的阻礙。紫黑色的蠱蟲,自那處微小的傷口向外噴涌而出,彷彿一口井噴的油田。

陳鉻的意識無比清醒,時間在他的身上好似是放慢了百倍。在這個刺入動作發生的同時,他迅速在一秒鐘內,將雙手收緊,把刀刃旋轉一個角度。

刀尖垂直對準凰鳥,他再次發力一刺,刀身便又沒進皮肉一尺,終於點在了它的顱骨上。

在肉眼無法看見的皮肉下,凰鳥的顱骨以蚩尤刀刀尖所點處為圓心,發散出數百道閃電狀的裂縫。

陳鉻咬牙切齒,雙眼圓瞪,幾乎要將眼角也撕裂一般用力。

只聽一陣「咔咔咔」的爆響,那些閃電般的裂縫迅速擴大,蚩尤刀成功將凰鳥的顱骨戳了個對穿,帶著陳鉻整個人,深深扎進了它的顱內。

然而這漫長且艱難的攻擊,在別人的眼中,卻只發生在一個呼吸的時間內。隨之而來的,是黑血、蠱蟲與紫黑色的腦漿,砰然炸裂灑落如瀑。

陳鉻化身為一顆銳不可當的人形子彈,自萬米高空一躍而下,徹底擊穿了凰鳥的頭顱,穿過它的下丘腦,並從下頜射出,直直扎進地面近二三十米深處。

凰鳥引頸長嘯,帶得整個戰場地動山搖。它胡亂掙扎,腐臭的毛羽飄飛,將滿地塵埃與碎石,拍成一朵蘑菇般的煙雲。

李弘一馬當先,已駛至五百米開外。欒星洲、顏川二人,以及數十名親兵緊跟其後。隨著李弘勒馬駐足,眾人齊齊發出一聲短「吁」,迅速停步待命。

欒星洲眺望遠處,滿面震驚,喃喃自語:「他到底是何方神……他是妖?!」

李弘一顆心「砰砰砰」亂跳,奮力平復呼吸,答:「陳鉻只是個尋常少年,非妖非怪,更不是神仙,但他……這裡。」

他說著話,眼神也不從凰鳥的身上移開,並起食中二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笑:「這裡,很有些毛病。」

欒星洲望了他一眼,只見這平日里總是面色冷峻的少年武將,臉上泛起無法壓抑的笑容,眉間因愁思而現出的懸針紋,瞬間已消失。深知多說無益,他便提韁退後,不再多言。

顏川也長吁一口氣,朝李弘說道:「他總是敢想常人不敢想的,做常人不願做的,是個極……」

話音未落,卻不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

凰鳥垂死掙扎,巨大的、鋒利的四爪,拚命拍打地面。呼吸間,便以陳鉻所擊穿的那一處深坑為中心,在地面上砸開一道東西走向的狹長裂縫!

爆響練練,碎石驚空,地面上的縫隙越張越大,最寬處近乎一米。凰鳥腥臭的□□湧入地下,瞬息間便將被撞昏的陳鉻淹沒。

陳鉻眼看著,就要重蹈上一回黃河畔,偷襲紫衣姜氏時所遇的覆轍,在蠱蟲與病毒的猛力侵襲下沉入黑暗的絕望。然而這一回,他的周身藍光充盈,李星闌化身為他的保護神,將一切黑暗兇惡全都阻隔其外。

只不過,高空墜落帶來了過大的衝擊與震動,仍舊令他陷入了片刻的昏迷。

粘液沒過陳鉻的腳背,詭異的觸感令他一個激靈坐起身來,耳中一直響著嗡嗡嗡的蜂鳴聲。暫時性失聰的他,完全失去平衡感而無法站立,只咬著牙,在天旋地轉的世界中匍匐前行。

裂縫越擴越大,彷彿一個正在新生的峽谷,頂部被凰鳥巨大的身軀封死,陳鉻只能全神貫注避開它的爪牙,追著幾縷尚能透過光線的縫隙向上攀爬。

戰場北面五百米外,趙國百騎佇立。

欒星洲拚命阻攔李弘,不再讓他走進分毫:「公子,你不顧自身安危也罷,要兄弟們跟著你一起死?」

李弘雙眉緊皺,手中的刀柄被擰得「咔咔」作響,朗聲道:「此行非是赴死,只為求生。」

欒星洲一哂,反問:「那少年莽撞衝動,因此而身死,於抗秦而言又有何裨益?」

「希望,他在眾人心中留下希望。」凜風吹拂,李弘長發飛揚,斬釘截鐵道:「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抗秦既在戰場,更在——人心!」

說罷回頭,氣震山河:「趙國兒郎是進是退,旦從本心!」

繼而揚起砍刀,刀刃、大臂、肩胛骨與背脊,連成一條極流暢的線條,只給茫茫荒原,留下一個充滿爆發力的健壯背影。

「殺——!」

赤潮奔涌,似利箭,如疾風,仿若隕石落地后激蕩的火海。

戰場西面五百米外,崑崙鳳鳥軍團浮於半空。

鴻鵠哈哈大笑,嘲道:「如何?人必定是死得透透的,白瞎了一張俊臉。我看那刀倒是不錯,咱們過去撿過來,興許還能有些用處。」

嘲風「呵呵」一笑,鴻鵠當即受到一萬點暴擊傷害!

「鴻鵠,你難道不覺得女……」他心滿意足收起神通,臉上罕見地不帶任何錶情,幽幽嘆息:「逐鹿之戰,后羿射日,女丑隕落,再到牧野『封神』,從古至今,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隨時拿捏著咱們的命運。咱們的,非是他人的。」

鴻鵠色變:「莫要妄議天機。」

嘲風並未立刻回應,這一天從夜晚到正午,他對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感到失望至極,冷冷道:「天機?咱們鳳凰一族,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緣何落魄到為個什麼玩意兒賣命來著?跟個落湯雞似的。」

青鸞:「別吵了,你們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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