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事·貳

第49章 心事·貳

我明明也不差啊!

陳鉻心裡犯嘀咕,自己再怎麼說也算是個很有用的戰鬥力了,既不容易死,又挺能打的,長得也……還好吧?而且我已經滿十七歲了!我是個大人了!

這真奇怪,到底是為什麼呢?

陳鉻想著想著,臉頰忽然泛起一陣詭異的潮紅,想到獵戶一家變成喪屍的那個晚上,李星闌最後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真可惜,可惜被尖叫聲淹沒了。

他到底說了什麼?是說「我喜歡你」,還是「我不喜歡你」?

然而大概都不是吧,他很確定那句話至少有七八個字,並且其中沒有「喜歡」這個詞。

「啊啊啊啊,好煩啊!」

陳鉻雙手抱頭,使勁地用腦袋撞柱子——那痛恨不已的樣子,裝得好像能夠違反物理定律,自己搬起自己往牆上砸似的。

他在小院里坐了半個晚上,那顆單線程的腦子裡,滿滿當當,翻來覆去,琢磨的只有「李星闌」三個字而已。

「嗯?嗯!」

陳鉻眉頭緊鎖,反覆念叨著什麼「喜歡」、「不喜歡」、「星座」、「性別」之類的詞,冷不防被一個海棠果砸中腦門心,一抬頭,竟然發現一條直立行走的四腳蛇。

他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眼,問:「您好?」

妖怪都喜歡砸人腦門心?

那蛇向屋檐上望了一眼,沒有說話,當然,陳鉻其實也不確定它會不會說話。

他只是順著它的視線望去,發現屋頂上躺著一隻通體金黃的大鳥,嘴巴尤其大,像個升級版的鴨嘴獸。

四腳蛇口吐人言:「這個,幫、幫幫……忙。」

那頭……那位蛇先生,走到陳鉻面前,扭了扭身子,似乎是想從背後掏出什麼東西來。然而它大腹便便,極短的前足向後碰不到自己的背脊,跟霸王龍似的。

陳鉻額頭冒汗,遲疑地走了過去,幫他解下背後的布囊。

他走近了才發現,這位四腳蛇先生身上的鱗片非常大,色澤金黃鋥亮,腦袋上還長了兩隻犄角,簡直渾身都是特效。

四腳蛇甩甩腦袋上的汗珠,誇獎:「不錯,不錯。多謝,多謝。」

它從布囊中取出一把月琴,不,大概是阮咸?也不是很像。總之,那是一把神奇的樂器,陳鉻忍不住好奇心,問:「這是琵琶嗎?」

蛇先生十分高興,點頭:「是是是……是琵琵……琵琶。」

一個沒有信子的結巴四腳蛇先生,陳鉻心想,驚嘆的點完全沒有放在「蛇會說人話」這種荒誕的事情上來。

扒在屋頂上的那隻大鳥打了個呵欠,巨大的舌頭卷掉一大片海棠果,砸吧著嘴,鮮紅的汁液從喙沿溢出。

蛇先生臉上泛起詭異的紅暈,抱著琵琶,坐在地上,道:「請、請聽吾,演奏,一曲。」

陳鉻鼓掌,樣子十分期待。

這把琵琶的形制古老,琴頸直且長,外表看起來像是月琴,但一共有四弦十三品,跟月琴又有不同。蛇先生毫不避諱陳鉻的目光,兩隻前足瞬間化作人類的雙手,指節粗大,修長有力。

雖然他彈奏琵琶的動作十分單一,僅有向前挑和向後撥這兩樣,但琴聲的變化卻很豐富。

月黑風高,琵琶聲「錚錚錚」響個不停,明明聲如利劍,彈出的曲子卻婉轉哀怨。

只是,那樂聲卻配合著圓鼓鼓的肚子,兩個毛茸茸的犄角,和一腦袋黃毛,怎麼樣都是一副無比詭異的畫面。

樂曲聲停,陳鉻「啪啪啪」鼓掌,大聲叫好。

蛇先生卻彈哭了,小心翼翼地放好琵琶,跑上前握住陳鉻的手,哭訴無人理解自己的音樂。

今天終於遇到知音,蛇先生表示還要再彈一曲。

陳鉻認真和它分析了剛才發現的問題,告訴它彈奏的時候要有技巧,摸著下巴,說:「你的問題在於彈琴的時候肌肉僵硬,技巧出不來,沒有技巧就沒有感情。」

蛇先生認真思考,深吸一口氣,似是要長篇大論,然而最後憋紅了臉,只是點頭,道:「對!」

陳鉻聽他彈奏一曲,不知不覺忘記了剛才的煩心事,笑:「我叫陳鉻,你叫什麼名字?」

蛇先生憨笑:「可、可喚吾琴。」

陳鉻點頭:「琴先生,你是妖么?」

琴先生尚不及回話,扒著屋頂的那隻怪鳥倒搶答了起來,聲音像烏鴉一樣乾澀嘶啞:「哎喲我天!琴?如此欺騙一個小孩,你也好意思!孩子啊,你看看他那樣子,除了球還能是何物!要我說呀,他最適合的就是打鼓,自帶一支皮鼓,打的時候只要往地上一躺,四隻蹄子如此敲敲肚子……」

陳鉻無法抑制地看了眼琴先生的肚子,那隻怪鳥還在喋喋不休地嘲諷著,然而琴先生既不惱,也不理它,只與陳鉻說:「莫要理、理,他。他就、就是個棒槌。」

那怪鳥拍翅嗔怒:「你舅舅才是個棒槌!」

琴先生無奈,叫了一聲:「風,閉、閉嘴。」

那怪鳥飛到陳鉻面前停了下來,雙腳立地,目光赤`裸地從上至下打量著陳鉻。

陳鉻被它看得一陣不自然,點頭招呼:「風先生,您好。」

琴先生口吃,風先生口齒伶俐,兩個妖不知道為什麼,自顧自吵了起來。或許是彼此之間經常過招,這樣懸殊的差距,竟然難以在一時間分出勝負。

夭壽啦,兩個妖怪一言不合就開始說相聲!

陳鉻站在一旁,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都住口!」

北辰忽然翻牆進來,腦袋上頂著個紅彤彤的絨球,彷彿是兩隻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大罵:「來此作甚?」

陳鉻捂住嘴,幾乎要萌炸了,指著北辰的腦袋驚呼:「兔耳!辰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睚眥!」

北辰對著腦袋使勁拍了一把,腦袋上的紅毛瞬間炸開,小東西抬起頭,原來是一隻闊耳狐。

那闊耳狐長了兩隻比臉還大的耳朵,耷拉在腦袋兩側,看起來可愛得不行。一身紅棕色的絨毛乾淨漂亮,琥珀色的雙眼水汪汪一片,眼神十分迷茫。

它被北辰拍了一巴掌,用上肢揉著屁股,蹦達到了陳鉻腦袋上,團起來。

北辰氣不打一處來:「都給我消停點!回你們該回的地方。狐狸,要我扒了你的皮?!」

那闊耳狐「咪」了一聲,從陳鉻腦袋上蹦下來,站在地上,繼而雙膝跪地,雙手作揖,眼巴巴地望向他。

陳鉻一臉懵逼,指著那赤狐,手指顫抖,問:「是丘比么?小櫻呢?」

狐狸眨眼:「咪?」

北辰目光游移,不自然地望向一旁,道:「給你玩玩,成天不高興。」

陳鉻將狐狸抱起來順毛,然而始終覺得它的眼神很奇怪,最終又將它放在地上,轉頭問北辰:「它也是妖?」

北辰:「是。」

陳鉻:「那怎麼行?妖也是有妖格尊嚴的,還是算了。」

北辰胡亂飛起一腳,將那隻闊耳狐踢飛出去,憤憤地掉轉槍頭,罵:「老子只讓狐狸過來,你兩個來作甚?還不快滾。」

然而其餘兩個妖怪都不怕他,尤其是那名叫風的怪鳥,躲在琴先生身後,齜牙咧嘴:「老二,你這就不對了,對著大哥呼來喝去,所以說老頭子也算有遠見……你那什麼表情?說句實話都不行了。唉,大哥可是非常擔心你的,自你去了以後,他愁腸欲斷,夜夜難眠,琵琶響徹了崑崙壇,終於被忍無可忍的女媧娘娘丟了出來,造孽哦。」

北辰二話不說,一爪子削斷了風先生的半個翅膀。後者疼得跳腳,血盆大嘴開開合合,發出一連串嘰里呱啦的叫罵聲。

然而片刻之後,他那翅膀又長了出來。

陳鉻看著地上剛剛被切斷,尚且新鮮的半個翅膀,吞口水,腦海中冒出一盤有一盤黃金脆皮雞翅。

北辰:「滾回去。」

琴先生猶猶豫豫:「弟,三弟,你還是,與、與我們一道回、回去,去向娘、娘娘認、認個錯。」

北辰怒目而視:「我只認兵祖。再說一次,滾。」

琴先生竟然是北辰的大哥!

性格差異太大,果然龍的兒子都不是一個媽生的,陳鉻沒頭沒腦地想著。

北辰則與琴先生爭論起來,說了幾句后,琴先生急了,便改成一種陳鉻從未聽過的語言,憑感覺判斷,說這種話的時候,琴先生並沒有口吃。

陳鉻跑到一旁,將那個可憐的狐狸精撿了起來,揉它的腦袋,問:「傷到哪了?北辰它沒有惡意,我替他向你道歉。」

狐狸抖抖耳朵,可憐兮兮地「嗚嗚」叫。

陳鉻問:「你也是妖,不會說話?」

狐狸吞吞吐吐,說了一連串琴先生使用的語言,聲音像是個小孩,分不出男女。

「你跟個畜生有何可談的?它尚不能化形,變不出人的舌頭,如何與你說人話。」

陳鉻起身回頭,只見一名錦袍青年款款行來,明明是秋風蕭瑟的十一月初,他卻還拿著把羽扇。

這青年模樣長得倒是十分清秀,眉眼細長,風流無匹,像個貴公子,一面走一面說:「再說了,狐狸這種畜生,雖說上古時也是瑞獸,還蠻不錯的。但如今世風日下啊,變得既小心眼兒又善變了,簡直一身騷氣,除了長得好之外一無是處。孩子,你切莫被它那樣子騙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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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嬴政豢養喪屍事件處理情況的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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