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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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蘇雲染醒來的時候，夜慕天已經不在了。

摸了摸身邊，也早已冰涼，看來應該是離開好一會兒了。

蘇雲染打了一個哈欠，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件件的湧上心頭。

會給蘇雲樓下毒的人應該不是楊家的人。楊家沒落已久，出了一個狀元楊沐成，又娶了皇室五公主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蘇雲樓死了對楊家沒有任何好處，楊沐成也不是這麼沒有眼見的人。

而且就算楊家是為了納妾，也大可以等蘇雲樓死了，而不是提前暴露出來，平白惹得皇家厭惡。

那麼，到底是誰這麼處心積慮的要害蘇雲樓呢？

會是蘇水韻或牧開么？覺得蘇雲樓壞了他們的好事？

不對。蘇雲樓中毒最少一個月，可她重生也不過十幾天的事，蘇水韻不可能提前知道蘇雲樓會壞他們的事。

而且蘇雲樓母妃早亡，母家不顯赫，也不得盛寵，更沒有表露出任何野心，從她能選擇嫁給楊沐成就能看出來，就算為了帝位，蘇水韻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想是這麼想，可蘇雲染仍舊覺得蘇雲樓中毒之事和蘇水韻脫不了關係，可她一時之間就是想不明白。

納妾，楊沐成，蘇雲樓，蘇水韻……

可惜前世她知道的事情太少，以至於現在全無頭緒。

蘇雲染揉了揉眉心，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結束。永平帝並不知道蘇雲樓中毒的真正原因，必定會派人查個清楚。她也許能藉著這個機會戳瞎蘇水韻的耳目，讓她元氣大傷。或者，也能將這件事攀扯上蘇水韻，讓永平帝厭惡她。

其實真正說起來，她對蘇雲樓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關心吧！不然怎麼還能如此冷靜的算計呢？她更在乎的，應該是能不能改變既定的命運吧，她一直都很惶恐，惶恐重來一次，結局依舊。

她不禁苦笑。

不再多想什麼，蘇雲染起身，喚了侍女進來伺候洗漱。

「採薇呢？」沒有看到想見的人，蘇雲染擰起眉。

「回公主，採薇在小廚房。」侍女恭敬的回答。

「五公主醒了么？」蘇雲染又問。

「還沒醒。」

話音剛落，就有一太監小跑着進來，氣喘吁吁道，「七公主，五公主醒了。」

客房裏，蘇雲樓獃獃的靠坐在床頭，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蘇雲染腳步一頓，慢慢的走了進去。

侍女在床邊放了一個小凳子，蘇雲染坐着，握住了蘇雲樓的手，「五姐姐……」

蘇雲樓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五姐姐……」蘇雲染又叫了一聲，「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

「我，我哭不出來。」蘇雲樓近乎崩潰，眼睛卻沒有一滴淚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剛剛才知道的孩子，就這麼沒了，沒了！」

「五姐姐！」蘇雲染抱住了她，安撫的拍着她的脊背。

「染兒，你一定要查出下毒的人，一定要查出來！」蘇雲樓用力握住蘇雲染的肩膀，指尖發白，「我要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蘇雲染吃痛不已，她的傷還未好全，被蘇雲樓這麼一按，更是痛上加痛，卻掙扎不開。

夜慕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她隨手將雞湯放在小桌上，大步走到床邊，輕輕一點蘇雲樓的手腕，便使她鬆開了蘇雲染。

「您沒事吧？」夜慕天低聲詢問。

蘇雲染沖她搖頭，讓她先下去。

「五姐姐，我已經抓到下毒的人了。」蘇雲染握住蘇雲樓的手，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抓住了，真是太好了。」蘇雲樓高興又憤怒，「快點告訴我她是誰！」

蘇雲染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她中了七星環月的事情說出來——蘇雲樓此刻太虛弱了，貿然說出，對她身體恐怕是雪上加霜，還是等她好了一點再說吧。

於是便將眾人看到的說了出來。

「我和她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毒暗害於我！」蘇雲樓恨意滿滿，瘋狂道，「肯定是有人主使！有人主使千畫給我下毒！」

「五姐姐，父皇不會放過她的！你冷靜點。」蘇雲染道，「現在你最需要做得，就是養好你的身體。」

蘇雲樓終於哭了出來，「我的孩子，我期盼了那麼久的孩子……」

許久，蘇雲樓才漸漸停止了哭泣。

蘇雲染拿了帕子給她，「五姐姐，你就暫時留在落桑殿裏休養，你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宜移動。」

「不了，我今天就出宮。」蘇雲樓到底為蘇雲染考慮的多一些，「再過五天你就要出嫁了，我留在這裏對你的聲譽不好。」

「五姐姐！」蘇雲染眼角一紅，「你不用擔心，沒事的。」

「七公主，陛下宣您去御書房覲見！」

這時，夜慕天再次走了進來，小聲道。

「父皇肯定是為了你中毒的事找我。」蘇雲染拍了拍蘇雲樓的手，起身，「五姐姐，你好好休息，什麼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離開客房，蘇雲染整理一下衣袖，對夜慕天道，「你就別跟着我一起去了，留在落桑殿。」

第15章後續

第十五章後續

「母妃母妃，不好了，出大事了，千畫她……」

碧盈宮裏，賢妃剛剛用完早膳，碟子都未撤下，就見蘇水韻面帶驚慌的跑進了小花廳，她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蘇水韻到了嘴邊的話語就咽了下去。

「韻兒，說了你無數遍，讓你遇事不要慌，你怎麼就是記不住？」賢妃這才擦了擦嘴角，抬手輕揮，侍女們便將碗筷撤了下去，很快又送了兩杯熱茶，安靜的退下了。

「我怎麼可能不慌啊母妃！」蘇水韻壓低了聲音，圍着賢妃轉來轉去，手心裏的帕子都要被撕爛了，「千畫被父皇關進地牢了，如果千畫把我們供出來，我們就完了。」

青瓷杯蓋悠閑的撥了撥茶水，賢妃不慌不忙的說道，「現在知道慌張了，吩咐千畫給蘇雲樓下毒的時候怎麼不慌？」

「母妃，我根本就沒有讓千畫給蘇雲樓下毒！」蘇水韻坐在賢妃身邊，語氣抱怨，「我自己都一頭霧水。」她安排千畫進入落桑殿就是想成為蘇雲染最信任的人，等出嫁之時帶着一起去，這樣才能更好的掌控蘇雲染。

賢妃輕輕蹙眉，「韻兒，真的不是你？」

「蘇雲樓已經中了七星環月，我何必多此一舉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還暴露了一顆重要棋子。」蘇水韻也皺眉，「況且，我還要利用蘇雲樓牽制楊沐成，蘇雲樓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死了，否則我拿什麼牽制楊沐成？我又不蠢。」楊沐成是吏部尚書，掌管官員的升遷調動，又深得永平帝的寵愛，她和牧開計劃許久才讓楊沐成上鈎，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賢妃點了點她的腦袋，「我還真以為你笨得無可救藥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母妃。」蘇水韻求救的看着賢妃，「雖然我沒有讓千畫下毒，可父皇如果查出千畫是我的人，肯定會認為是我指使的，到時候我們就完了。」

「放心吧，千畫不會供出我們的。」賢妃鎮定道，「千畫的家人還在我們手裏，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蘇水韻憂心忡忡，「可是如果千畫熬不住刑罰呢？」

「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賢妃輕輕一笑，她受寵十餘年，再加上外家又勢大，在皇宮的經營可謂是根深蒂固，在得知落桑殿的事之後就做好了準備，勢必不讓皇帝懷疑到她們身上。

「太好了，母妃。」蘇水韻十分相信賢妃，她說沒事，就一定會沒事。

「現在放鬆還太早了。」賢妃想得比她深遠的多，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有意想訓練蘇水韻，「韻兒，你可想過這件事的詭異之處？」

「詭異之處？」蘇水韻沉吟片刻，「沒有我的命令，千畫絕對不會擅作主張。如此，就是有人栽贓嫁禍給千畫？」她陡然一驚，脫口而出，「母妃，難道是千畫的身份暴露了？有人故意往我們身上引？」

賢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上次的事情過後，我們安插在落桑殿的人手都被剷除了，這次也就只有千畫一人，無法得知當時落桑殿發生了何事。現在只能等宮中有什麼傳言出來了。」現在正是風頭，也不適合派人打聽。

「母妃，你覺得會是誰？」蘇水韻詢問。

「任何人都有可能，我會派人去查的。」賢妃道，「這件事也算給我們提了個醒，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做事必須更加小心謹慎。」

「我知道了，母妃。」蘇水韻認真的點頭。

「韻兒，你有沒有去看小七？」賢妃抿了一口茶水，問。

提起蘇雲染，蘇水韻忍不住皺眉，「母妃，自從上次牧開的事情之後，小七和我的關係就淡了，這幾日從未去找過我，反而和蘇雲樓親近了起來。更是沒有提起過牧開，就像完全沒有這個人一樣！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虧我們待她那麼好！」

「我早就讓你不要和牧開不清不楚，你偏不信！」賢妃用力戳了戳她的腦袋，「幸好你沒有承認，不然小七鬧起來，你的聲譽還要不要了？」女子本來就不容易為帝，若是聲譽再有問題，就更困難了。

「都怪蘇雲樓多事！」蘇水韻恨聲道，「如果不是她，小七怎麼會知道？」

「等攏住了楊沐成的心，蘇雲樓還不任你處置。」賢妃輕描淡寫的說道，話語間就宛如「花瓶不喜歡，扔了」一般平靜。

「不過小七也太容易相信人了，蘇雲樓說什麼，她居然就信了，還鬧到了父皇耳里。」提起蘇雲染，蘇水韻的語氣帶着很明顯的不屑，「害得牧開被貶斥，更成了笑話。」

「這段時間你還是離牧開遠一點。」賢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對了，上次你去牧國公府談事情，結果如何？」

「我已經勸服了牧開和牧老國公，等牧開傷好，牧老國公就會和父皇求親，將牧開送往邊疆的衛家軍，從小兵做起。如此，到時候我們要掌控衛家軍也不會有太多阻力。」蘇水韻仔細的將那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同時，為了保證，我會讓外公安排其他人混入衛家軍和牧家軍。」

「你想的很周到，母妃也沒有什麼補充的。」賢妃滿意的點點頭，「另外，小七還有五天就要出嫁了，你想辦法讓牧開進入送親隊伍里，儘可能讓小七原諒牧開，有了惦念，小七才不會對夜帝動心。同時，你也要和小七聯絡一下感情，小七這個棋子不能丟。若是她得了夜帝的寵愛，再誕下一兒半女，對我們就更有用了。這次小七身邊的人，最好都安排成我們的人。」

「這個有點困難。」蘇水韻皺眉，「小七現在和我有了隔閡，我也沒有把握能不能成功。」

「小七身邊一定要有我們的人。」賢妃嚴肅道，「就算現在沒有，將來也一定要有。」

「我明白了，母妃。」蘇水韻點頭。

賢妃摸了摸蘇水韻的腦袋，溫聲道，「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如今我們羽翼未豐，你一定不能表露出野心。」

「放心吧，母妃。」蘇水韻蹭了蹭她的手掌。

「其實，蘇雲樓中毒，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賢妃微微一笑，「陛下肯定會徹查此案，只要和這件事沾邊的都會倒霉，若是運作得當，我們甚至可以藉此機會，踢掉最大的絆腳石！」永平帝可不是只有女兒的！在有皇子的時候，公主完全沒有機會登位。

蘇水韻眼睛一亮。

******

賢妃的確很了解永平帝。

在得知五公主在落桑殿中毒差點身亡之後，永平帝為之十分震怒。很快就下旨令刑部和大理寺主理，皇后等諸妃從旁協助，徹查此事，若是有阻礙辦案者，一律同罪處理。

而最有可能下毒的千畫，則在立即就被永平帝關入了地牢，嚴加拷問，勢必要問出其幕後主使者是誰。

千畫當然不願意承認她下了毒，她一口咬定親眼看到「採薇」在葯膳里動了手腳，至於查不到證據肯定是「採薇」見到事情暴露毀了，七公主則是為了包庇她才污衊她，求永平帝明察。

得到這一消息的夜國使臣徐林卿真是頭都大了，心裏恨不得將夜慕天打暈送回夜國，這樣他還能多活幾天。

可惜他做不到，只能默默的換了衣服進宮和永平帝解釋，並且拿出來了他給「採薇」的調味粉，和「採薇」身上的一起交給太醫檢驗。

隨即，去落桑殿搜查的大內侍衛也送來了消息，在千畫的首飾盒裏發現了一個夾層，找到了一包藥粉，經御醫檢驗之後，和五公主所中之毒一樣。

這下子證據確鑿，千畫百口莫辯，只能大呼冤枉。

永平帝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被打腫了。

千畫是他派去落桑殿的人，都能在不知不覺間被其他人收買了，給他的女兒都敢下毒！那麼他身邊的人，會不會也被收買了，等著哪天也把他給毒死？

查，給他狠狠的查，一定要查出是誰主使的，他才不相信一個小小的侍女敢有這個膽子！

生命受到威脅，才是永平帝暴怒的原因。

一時之間，後宮諸人風聲鶴唳，人人明哲保身，連閑言碎語都少了很多，生怕給自己惹上滅頂之災。

第16章嫁禍

嫁禍

從御書房出來之後，蘇雲染的臉色就難看的很。

她強行壓抑著怒氣，匆匆回到了落桑殿。

「採薇呢？」拉住庭院打掃的侍女，蘇雲染冷聲道。

「在，在小廚房。」侍女低着頭，瑟瑟發抖，顯然是嚇得不行。

蘇雲染放開侍女，疾步朝着小廚房走去。

小廚房裏，夜慕天剛剛做好午膳,正吩咐侍女溫好，以免七公主回來飯菜都涼了。

「見過七公主。」

小廚房的侍女們紛紛跪倒行禮。

夜慕天聽到聲音轉身，就看到蘇雲染沉着臉朝她走來，怒意竟是絲毫沒有掩飾。

發生什麼事了？

夜慕天微微皺眉，剛想說些什麼，就被蘇雲染拉出了小廚房，看方向是往寢殿走去。

手腕捏得有點疼，她抿抿唇，沒有說話。

用力關上寢殿的門，蘇雲染將夜慕天按在門後面，從御書房一直壓制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了，「千畫房間里的毒、葯是不是你放得？」她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是我做得。」夜慕天看着她的眼睛，語氣很平靜，「單憑幾句話根本定不了千畫的罪，必須要有證據。」雖然千畫並沒有下毒，但她不準備放過她。因為夜慕天不止一次的看到千畫偷偷摸摸的和不明身份的人接觸，所以她才會順水推舟。

「那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有多危險么！」蘇雲染湊過去，恨不得咬她一口，「你想過沒有，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到時候千畫沒事了，可你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採薇！」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女，不是夜國的皇帝！出了事沒人能護得住你！

知道蘇雲染是關心自己，夜慕天心裏暖洋洋的，她彎起唇角，輕聲說，「不會有事的，我做得很小心，不會有人看見我。」

蘇雲染深深地吸了口氣，正色道，「採薇，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商量，在我心裏，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危更重要。」天知道她當時聽侍衛說發現千畫房間里有毒、葯是什麼心情。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莽撞了。」夜慕天低低的說。

「這是你親口答應的，再犯看我怎麼罰你。」蘇雲染笑着捏了捏夜慕天的臉，鬆開，走到桌邊，將御書房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如今父皇已經認定是千畫下得毒，背後必定有人指使。依我看，父皇不查出幕後主使者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後宮要亂了，不管千畫最後供出了誰，都不會平靜。」想想也是，後宮出了這樣的事，永平帝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七公主，奴婢昨夜發現有個太監裝扮的人鬼鬼祟祟的進了落桑殿。」夜慕天跟在她身後，嚴肅的道。

蘇雲染瞬間就沉了臉，陰惻惻的說，「然後你就跟上去了是不是？」

夜慕天扭頭不去看她。

「採薇，你，你……」蘇雲染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此刻如果徐林卿徐大人在的話，一定能和她感同身受。

「奴婢看到太監溜進了千畫的房間。」夜慕天轉移話題，從懷裏掏出來一張白紙和一個小紙包，放在桌上，「那個太監把這些東西放進了千畫首飾盒裏的夾層里，等他走了，奴婢就把這些拿回來了。」

蘇雲染磨著牙盯着她，頗有些氣急敗壞，「既然你這麼厲害還和本公主說什麼！」她都沒有問她毒、葯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麼她就不能給她安分點？

居然還有膽子跟蹤？如果被發現了殺人滅口怎麼辦？隨便往哪個枯井一扔，屍體都找不回來！

這是要她做寡婦的節奏啊！

夜慕微敢不敢給她乖一點？敢不敢？

「不會再有下次了。」夜慕天只得如此說道，「當時事態緊急，奴婢只能出此下策。」

吸了口氣，又吸了口氣，蘇雲染還是沒能壓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將夜慕天拉了下來，重重的咬住了她的脖子。

夜慕天忍不住「嘶」了一聲。

嘗到嘴裏的血腥味，蘇雲染這才鬆開了她，惡狠狠的說，「這次就當做懲罰。以後你就和本公主一起睡，我看你還敢不敢半夜不睡覺！」

夜慕天苦笑了一下，和蘇雲染一起睡？這可真是懲罰了！

「奴婢知錯了，七公主就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蘇雲染冷哼一聲，算是揭過此事，她拿起白紙，疑惑的問，「這是什麼？」

「奴婢天生就能聞到許多人聞不到的味道，可以肯定這不是普通的白紙。」夜慕天倒了杯水，用指尖沾濕擦在白紙上，等白紙濕了，一些黑色的字跡便顯露了出來，「七公主，你看，紙上有字。」這是藥水泡過的白紙，墨跡幹了字也會消失，遇水會顯現出來。但是若將白紙全泡在水裏，幾息后就會爛成一團。

白紙上的字並不多，可內容卻讓蘇雲染和夜慕天大吃一驚。

紙上的內容大致就是給蘇雲染下毒，破壞蘇、夜兩國聯姻，決不能讓二皇子得到夜國的支持。

嫁禍！對象是恐怕就是大皇子！因為蘇國目前競爭的最激烈的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腦海中瞬間劃過這個猜測，令蘇雲染暗了眸色。

信里所提的二皇子名叫蘇訾瑜，景貴妃之子，正是蘇水韻立在身前的靶子。她從小就和蘇訾瑜交好，和蘇雲染自然歸為二皇子一脈。她利用蘇訾瑜打壓其他皇子公主，自己躲在背後絲毫不引人注目，就連蘇訾瑜也只當她是個很好的聯姻棋子。也正是因為如此，蘇水韻的野心才能瞞到最後。

恐怕上輩子蘇訾瑜到死都想不到，蘇水韻能笑到最後，踩着兄弟姐妹的屍骨，成為女帝。

「奴婢驗過了，紙包里就是五公主所中之毒。」夜慕天指著小紙包，十分肯定的說，「有了它，千畫辯無可辯。」

毒、葯，隱藏字跡的白紙，千畫……

「給五姐姐問診的太醫已經被收買了！」蘇雲染篤定道，「所以半夜就有人將白紙和毒、葯放進千畫房中，一方面是為了定千畫的罪，另一方面，估計也是為了嫁禍給其他人。」而能在這麼短時間裏做到這一切的，她能想到的只有蘇水韻。

永平帝只知道蘇雲樓中了毒，卻不知道她中了七星環月；若不是夜慕微將白紙偷了出來；若是千畫再招供了某些人出來……

人證加上物證，某些人絕對沒有翻身的機會。

一環扣一環，噹噹真是好算計！

「的確。」夜慕天雖然弄不清其中的彎彎繞繞，也能敏感的覺察到裏面的問題，「這些東西要是真的落到皇帝的手裏，此人危已。」

蘇雲染點頭，「可不是么？幸好你把東西拿了回來，不然就麻煩了。」其實也是她想左了，目光竟然全放在蘇水韻和牧開身上，忘記還能從其他人下手了。

大皇子可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么？大皇子入朝堂多年，實力不容小覷。

第17章聯合[修改]

蘇雲染心念一動，視線停留在桌上。

白紙上的墨跡已經隨着紙的干透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兩根手指夾起白紙晃蕩了幾下，她微微一笑，心裏已經有了盤算。

她可以聯合大皇子蘇明霽一起對付蘇訾瑜和蘇水韻。如此，就算她不在蘇國，蘇水韻也必定會焦頭爛額。

至於蘇明霽會不會相信她？她想，這次的事情應該足以讓蘇明霽信任她。

「採薇。」蘇雲染像是想起了什麼，直勾勾的盯着夜慕天，指尖敲了敲桌子，「昨夜，你應該不是拿了東西就回來了吧？」

頓時覺得有些不妙，夜慕天心虛的側過頭，下意識的後退幾步，「七公主，時辰也不早了，您也該用膳了，奴婢這就讓侍女把午膳端過來。」嚴罷，就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蘇雲染愣了一下，隨即就是哭笑不得。

夜慕微就是怕她說她嗎？居然跑得這麼快！她只是想問問夜慕微有沒有看清楚那個小太監的樣貌，最後回了哪裏而已。

況且她也沒想說什麼，畢竟夜慕微不是真正的侍女。況且，若夜慕微有心，她說一遍足矣，無心，天天說也是惘然。

理了理衣袖，蘇雲染離開了寢殿，去了用膳的側殿。

沒多久，夜慕天就帶着三四個侍女到了，一一將飯菜擺在桌上。

聞到香味，蘇雲染才發覺自己是真的餓了。

也是，她早膳未用就去看了蘇雲樓，然後就去了御書房，什麼東西都沒有吃。

「採薇，五姐姐的情況怎麼樣了？」只留了夜慕天一個人伺候，蘇雲染坐在桌邊，詢問道。

「五公主已經吃過葯休息了。」夜慕天拿着公筷夾菜放在空碟子中，「只是奴婢看着，五公主的精神很不好。」

「出了這樣的事，五姐姐恐怕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蘇雲染嘆息，「你吩咐侍女好好照顧五姐姐，有什麼需要的就說。」

「奴婢明白。」夜慕天點頭，「另外，公主府的人上午來了，奴婢用您不在、不合宮規為由打發她們回去了。」還未查出是誰下得毒，夜慕天可不敢留公主府的人。

蘇雲染放下筷子，「楊沐成來過沒有？」

夜慕天頓了頓，小聲道，「楊大人現在就在落桑殿。」

「誰允許他進來的？」蘇雲染一拍筷子，怒聲道。

「五公主出了這樣的事，不讓楊大人探視於理不合。奴婢實在沒有辦法拒絕。」夜慕天淡淡的道。

蘇雲染其實也知道其中道理，只是她對楊沐成有偏見，自然不待見他。

蘇雲染對楊沐成知之甚少。她甚至只知道他是落魄世家出身，父親早亡，是他的母親含辛茹苦扶養他長大之外，連他現在是什麼職位都不知曉。

就這些，還是前世蘇水韻嘲笑蘇雲樓找了這麼個男人時說得。

「採薇，你覺得楊沐成這個人怎麼樣？」蘇雲染靈機一動，覺得夜慕微做皇帝多年，肯定比她會識人。

呃，除了看她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楊大人是正人君子，儀錶堂堂。」夜慕天道。

蘇雲染冷哼，「什麼狗屁正人君子？養了外室不說，甚至孩子都有了！」

夜慕天沉默。

「採薇，你說我把五姐姐中了七星環月的事告訴楊沐成如何？楊沐成可不可信？」蘇雲染突然道，這是她仔細想過的，畢竟蘇雲樓身體不好，可她五天後也要出嫁了。若是不說，她又擔心蘇雲樓會再次中毒，到時候可不會有這次這麼幸運了。

「奴婢覺得，七公主還是親自見見為好。」夜慕天道，見了楊沐成，她倒是覺得納妾之事另有隱情了。

用完膳，蘇雲染讓侍女去找楊沐成，約他在暖閣見面。

楊沐成很快就到了。

蘇雲染仔細的打量著對方。

楊沐成今年二十四歲，錦衣華服，面容俊朗。就如夜慕天所言，楊沐成的確儀錶堂堂，風度不凡，儘管此刻面容有些憔悴，也絲毫不減他的風華。

流水8:40:24

蘇雲染與楊沐成都是第一次見到對方，對對方的觀感都有了些許變化。

「楊大人，請坐。」蘇雲染免了楊沐成行禮，起身相迎。

「多謝七公主。」楊沐成的聲音有些沙啞，眼底也有着青黑，像是一夜未睡。

侍女上了兩杯熱茶和些許的點心，退守在一邊。

「五皇姐的情況如何？」蘇雲染打開話題。

楊沐成搖了搖頭，「很不好，樓兒，五公主很傷心，她想要個孩子很久了。」

「呵呵，楊大人難道不想要孩子嗎？」蘇雲染端起茶杯，樓兒？

「我想要我和五公主的孩子。」楊沐成低着頭。

「楊大人真會說笑，本公主聽五皇姐說，她將要為楊大人納妾呢！那妾室，可是懷有身孕在。」蘇雲染嘲諷的彎起眉眼。

「我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楊沐成連連搖頭，雙手握拳，失控的低吼道，「不是樓兒的孩子我根本不想要！如果不是我……」話說了一半，他停住了。

蘇雲染挑了挑眉，如果不是？這兩個詞語總是和後悔相伴。

「可如今，妾室已經登堂入室了。」蘇雲染摩挲著杯子，「你知道五姐姐到我這裏來的時候有多麼憔悴嗎？」

楊沐成沒有說話，只是放在桌上的拳頭越發收緊。

蘇雲染抿了一口茶水，這楊沐成對蘇雲樓的感情並不像是假的。那就真的有問題嘍？

「七公主，麻煩您幫我照顧五公主。」楊沐成站了起來，「若無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楊大人，本公主看得出來你有什麼顧忌才不願意說。但本公主要說，我能救得了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蘇雲染敲了敲桌子，「況且，你怎知這不會是最後一次？或者，你覺得五姐姐的命沒有那麼重要？」

楊沐成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還是說，你覺得五公主死了正和你的心意，可以給你心愛的小妾扶正？」蘇雲染笑笑說。

「七公主！」楊沐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我根本沒有這麼想過！」

「可你現在不正是這麼做得嗎？」蘇雲染收斂了笑容，「你所隱瞞的很有可能就是下毒的兇手。」

臉色變了又變，楊沐成卻緩緩的鎮定下來，看了她一眼，情緒已然看不出什麼，神色波瀾不驚，「七公主，您看錯了，下官並沒有什麼顧忌。五公主中毒一事，陛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我們一個公道。」

蘇雲染想着，這楊沐成並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口風也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又能否可以信任呢？

她緩緩的垂下眼睛，好似漫不經心，「既然楊大人不願意說本公主也不強求，只是，不知楊大人是否願意一輩子受制於人？這次要你納個妾，下次不知是不是要你殺了五姐姐？」

楊沐成的神情徹底變了，直直的盯着蘇雲染。

他什麼都沒有說，蘇雲染卻知道，她猜對了——如果楊沐成對蘇雲樓的感情真如他所言，那納妾必定不是他甘願的，必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什麼人手裏了；若感情是假的，她的這番話最多也就是打草驚蛇，幕後人肯定也要做什麼，也容易露出馬腳。

「七公主，您和五公主口中所說的七公主可謂是判若兩人。」楊沐成做回桌邊，語氣聽不出是褒還是貶。

蘇雲染眨眨眼睛，「咦，五姐姐是怎麼說我的？」

「呵呵，天真可愛，善良單純。」楊沐成冷冷的吐出八個字，似乎對蘇雲染很是不滿。

蘇雲染愣了愣，不由得看了夜慕天一眼，笑了起來。

嫁去夜國之前的蘇雲染的確如此，出嫁之後，蘇雲染就變了。

為情而變，又不得不變。

第18章聯合（二）

「不過是表象而已。」蘇雲染眉眼彎彎，「在皇宮，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好，就要知道該怎麼裝！」只不過前世的蘇雲染一直被圈養著，按照蘇水韻的想法活着，到了夜國皇宮，才徹底成長了起來。

不過想起來蘇雲染還是覺得有些鬱悶——如果最後夜慕微不是寧願死也要保護她，她是怎麼也不敢相信，夜慕微居然是愛着她的？

對她和對其他妃子態度一樣，甚至還沒有其他妃子好；又不會偏袒她，該受罰的時候照樣罰她；而且從來沒有和她圓過一次房，當然那時也不知道夜慕天是女人，種種種種，實在是看不出夜慕微愛着蘇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