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養活自己

熟悉的口氣，讓我的心神都為之一跳。我轉過身，回頭望去，看到柯夢正站在校園裡的銀杏樹下，一手摸著發尾，面帶笑容地看著我。

「是你啊。」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她說話的態度和徐嬌真的太像了。

「怎麼，不喜歡見我？」柯夢走了過來，站在了我的身邊。

她距離我很近，我的手甚至無意中碰到了她的大腿，此刻的她穿著一件緊身的牛仔褲，那剎那間的觸覺讓我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既然你……您清楚我在想什麼，為什麼還要過來？」

我皺了皺眉頭，走開了兩步，總感覺這位學生會副會長不懷好意。

柯夢注意到了我的舉動，卻是又朝我靠近了幾步，抬起頭盯著我的眼睛繼續說道：「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徐嬌，對吧？」

我的臉色有些發燙，轉過了頭不敢看她：「你胡說什麼，她……她是我姐姐！」

「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真是曖昧啊。」

柯夢抬著頭看著我，看著我逃避的樣子，繼續開口道：「你真的想看到，徐嬌……和趙研這種人在一起嗎？」

我低著頭，沒有回復她，銀杏樹葉被秋風吹散，如一片片金光，落在了我的頭頂上。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拆散他們！」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柯夢忽然開口說了這一句話。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她，發現她和之前的我一樣，目視著前方的餐廳，一縷陽光灑落在她那帶著一絲微笑的容顏上，看上去帶著一絲神秘。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你想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幫你！」

「為什麼？」

「看你可憐，不行嗎？怎麼，需要我的幫助了嗎？」

「……」

不知怎的，我總感覺，面前這個一直帶著一成不變笑容的女生，內心中應該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在她的面前，我總感覺到一絲危機感。

「不要再開玩笑了，徐嬌是我的姐姐。」

重複了這麼一句話，我抬腳就走進了餐廳。

我還不至於蠢到，相信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

「林哲，你要知道，這個學校里，只有我，這個學生會副會長能幫助你！」

身後傳來縹緲的聲音，我沒有絲毫的理會。

餐廳吃飯的時候，我還能看到趙研和徐嬌面對面地坐在一起，我甚至看到，趙研時不時地伸出筷子，像是哄小孩一般喂徐嬌吃飯。

我低下頭，隨便扒了幾口飯就離開了。

中午請了一個假，我專門回到了小區外的診所，看到我又受傷，小護士大呼小叫地幫我換了葯，在離開之前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詢問了一下她，有沒有適合我這個學生做的工作。

畢竟，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我只敢相信她一個人。

小護士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你……你家裡的人真的在虐待你啊？」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急切地懇求她，有沒有適合的工作，我現在很需要賺錢。

小護士皺了皺眉頭，猶豫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道：「我認識的一個老爺爺，每晚都在你們學校附近開一個夜市攤，你或許可以去幫忙。」

在我們學校附近嗎……也好，如果可以的話，我每晚都能去幫忙，這樣的話高三之前應該就可以攢夠學費了。

接著，她就把那位老爺爺的號碼給了我，我的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千恩萬謝后離開了診所。

在我走之前，小護士忽然叫住了我：「你……如果真的需要幫助，可以找我，我真的可以幫你，真的！」

不知怎的，我的眼眶一紅，再次道了一聲謝，走了出去。

當我回到班級以後，發現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有些怪異，再看到耀武揚威的李興，我瞬間明白了過來。

李興是我們班的班霸，他的母親是我們年紀的教導主任，看樣子，我或許是在他的帶領下，被孤立了。

果然，在學校的兩個星期，我除了要忍受徐嬌和趙研那無休止的秀恩愛以外，還要忍受著李興百般的羞辱以及全班的漠視和鄙視。

這是我上學以來，最煎熬的日子。

這期間，柯夢曾不止一次地主動找到我，問我是否需要幫助，每一次我都婉拒了。我不敢相信她，也不想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內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我聯繫到了那位夜市攤的攤主，是一位姓周的很和藹的老爺爺，給了我一天五十塊的工資，每晚忙活到十二點。

我們這裡算是一個二線城市，即使到了秋天，甚至冬天，夜市攤上也很熱鬧。每晚都有很多生意，我需要做一些記賬，端菜，刷碗之類的雜活，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剛好是周末，人很多，那一晚直接忙活到了凌晨兩三點，差點沒把我累死。

可是，當我拿到了手裡的五十塊錢以後，再多的苦和累也感覺值得了，至少，我自己可以養活自己了。

周末結束，我回到了學校。我們高中住宿生很少，所以宿舍管理很松，我即使每晚出去掙錢，也可以翻牆回來睡覺，倒也不耽誤。

我本以為，我可以按照我強大的忍受能力，忍受著周圍的一切，賺夠高三的學費，從而擺脫這裡，然而，事情往往沒有人想象的那麼輕鬆。

僅僅開學后的第三天，在我晚上繼續在夜市攤上收賬的時候，就碰到了麻煩。

那晚我剛刷完碗，就聽到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呦！這不是咱們班的林哲嗎？」

我的心裡一驚，抬頭一看，居然是李興！

他是走讀生，貌似每晚都會去網吧，我沒想過他也會來夜市攤上瘋狂一把。

看到我以後，他周圍的許多混混都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微笑。

周老爺子不明白狀況，還以為他們是和我關係很好的同學，急忙招呼他們坐下吃東西。

李興他們點了幾個小菜，就嚷嚷了起來：「那個跑腿的！過來給老子倒酒！」

我的心裡很惱火，卻仍然擠出一絲微笑，像一條狗一般，任憑他們使喚。

他們幾個人喝了酒，更加吵鬧，在座位上大吵大鬧，講著一些齷齪的黃色段子，周圍的客人漸漸地結賬離開了。

周老爺子也察覺到這些人是來搗亂的，現在已經深夜十二點多了，他正打算收攤的時候，李興忽然罵了起來：「草！你們這什麼破地方！麻辣燙裡面居然有蒼蠅！」

一聲喊叫，把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周老爺子連忙過去賠笑：「天氣還熱，有蒼蠅是正常的，不行的話這份給你們免了，算我身上……」

然而，不管周老爺子怎麼哀求，李興依舊不依不饒，大喊著這是一家黑店，要去工商局城建局之類的地方告我們。

夜市攤沒有正規的經營執照，如果被有關部門查了，周老爺子這生意就完了。

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視不管。我強忍住心中的怒火，走了過去：「李興……看在同學的份兒上，這頓算我身上，行嗎？」

李興笑了笑，臉色有些得意：「可以是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我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急忙表示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李興繼續笑了笑，端起來那碗麻辣燙：「你，給我把它喝了！」

碗裡面只有麻辣燙的湯底，紅黃相間，正中央還有一個黑色的蒼蠅，看上去很噁心。

我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準備接過來：「可以！」

然而，李興忽然又閃了過去，猛喝了一口啤酒，吐在了碗裡面，之後又吐了一大口濃痰。

隨即，他把碗伸到了我的眼前：「現在，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