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江家往事

第五十六章江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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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

年節的氣氛尚在,淳和公主和江國公世子江敬遙的婚事在初十開始。

傍晚,唐麒靠在楚徇鉞房間的軟榻上,半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徇鉞在一旁看書,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唐麒身上,「你有事?」

唐麒翻了個身側對著他,「對啊,西秦有事。」

「怎麼了?」楚徇鉞拿過一個軟墊,在軟榻旁坐下,「西秦的天氣不是已經好了嗎?」

「天氣是好了,」唐麒側躺看著他,「西隅還未緩過氣,西秦五郡也好不到哪裡去,陛下又給我找麻煩,心煩啊!」

楚徇鉞看唐麒苦著臉,垂眸道,「我聽說了,父皇又要給西隅增兵了。」

唐麒沉著臉,「不是,是要把西隅和南境軍聯合。」

不得不說,皇帝這一手確實玩兒的狠,西隅軍和南境軍聯合,統帥必定是白楊,孫家的人這次是要被徹底挖出南境軍。

唐麒本來以為,先把南境軍從渝王手中奪過來,十五萬大軍群龍無首,要如何瓦解便是凌淵的事情。

現在倒好,重建南境軍的銀子是凌淵出的,選的人是唐麒一手帶出來的,那絕對不是吃素的。

然後好處都給了白家,相當於就是給了楚氏皇族,唐麒對此極為不滿。

白楊和白玉飛父子二人不是簡單的人物,唐麒也不敢保證自己和二人相爭,就一定會贏。

畢竟到時候真的打起來,她絕對是被稱為「亂臣賊子」的那一個,怎麼說都是麻煩!

「西南軍啊,」唐麒好看的桃花眼中都是認真,「陛下這是要弄死我。」

楚徇鉞握著她的手,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是生身之父,一個是他所愛之人,這樣不可調和的矛盾,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唐麒朝他一笑,道,「別擔心,暫時不會有事的,不過我倒是想清了陛下為什麼非要讓你娶白玉璇。」

楚徇鉞隨即一想,自然明了。他養在皇後身邊,和太子關係親厚,身後還有江國公府,白玉璇嫁給他,就是安平侯府忠誠的保證,很不幸,楚徇鉞又成了棋子。

「我不會娶她的。」楚徇鉞說著,咳嗽了一聲。

唐麒起身一把將他拽在軟榻上,兩個人並排坐著道,「我知道,我也不會讓她嫁的。」

這不是開玩笑嘛,她費心好不容易擺平的小情人,怎麼能送到白家手裡,皇帝也太小看她了。

「好。」楚徇鉞的手指微涼,和唐麒溫暖修長的手交握在一起,他能夠感受到她的溫暖。

唐麒微微側過臉,道,「時辰不早了,明日你不是還要進宮嗎,淳和公主出嫁,著實不是小事。」

楚徇鉞點頭,「好,你早些休息吧,西南軍的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

唐麒伸出手捏了他一把,笑的俏麗明艷,「明明你比我還擔心,你負責養身體就好了,雖然我比你大,可要是你身體不好,可不能長長久久地陪著我,知道嗎?」

楚徇鉞本來的擔憂被唐麒一個忽然的調戲弄得無影無蹤,回神的時候,唐麒早就沒影兒了。

長長久久地陪她嗎?

他會的。

唐王府中,虞景依舊淡然的和唐念喝茶下棋,陳嬌娘坐在唐念身旁,安安靜靜地看著。

這小姑娘去年可是相當鬧騰的,說風就是雨。

長大成人總是要付出的,只是有的人付出的少,有的人付出的多而已。

「嬌娘,阿念,時辰不早了,你們去休息吧。」唐麒進門,將二人打發走,坐在虞景對面,接著唐念的棋局下。

唐麒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下的隨意,虞景也下的慢了些,問道,「西南軍和西北軍,以後你有的忙了。」

「我本來就很忙,」唐麒反駁,「不過更忙的是凌淵了,兵權這個問題,真是太麻煩了。」

虞景聞言,「你太小看凌王府了,一百多年的底子擺在那裡,除了這些年的西秦五郡被緊緊掌握在唐王府中,整個洛雲,定然都有他的勢力。」

唐麒微微錯愕,隨後一想,這樣的可能性太大了。

凌淵是什麼人,他身後是富可敵國的凌王府,母親出自江南名望甚高的明氏一族。年滿二十的凌淵幾乎名滿天下,就連西秦都盛傳這位凌世子的大名,可想而知,他的手段有多厲害。

「你說得是。」唐麒低聲說道。

面前的棋局依舊錯綜複雜,唐麒沉思半晌「啪」地一聲擺下一枚棋子,道,「西南軍不是我該擔心的事情。」

西南是長極太子和凌淵真正開始相爭的第一件大事,唐麒,她還是守著西秦就好。

虞景清淺一笑,「你有主意就好,別失了分寸。」

唐麒驀然,不會的。

初十一早,唐麒沒進宮,直接去了江國公府。

依禮,淳和公主和江敬遙應該在公主府行成婚禮,但淳和公主不願意,這也是皇室對江國公府的尊重。

其實在唐麒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江國公府也就江敬遙一個人,外帶那個旁支的兵部尚書,她嫁哪兒都一樣。

唐麒披著墨藍色的裘袍,一人站在江敬遙的庭院中,時辰還早,迎親的隊伍尚在準備,賓客還未上門。

江敬遙一身紅袍,朝唐麒身旁走了過去,「不知以清郡主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自然是來恭喜江世子了,自前些年老江國公大人去世,世子一人獨自支撐著江國公府,如今終於有人能和世子一起度過接下來的漫長半生,唐麒自然高興,畢竟你我經歷過一樣的事情,有一樣的仇恨,你說是不是?」唐麒的側臉迎著陽光,如鴉翅一般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中的戲謔,或者是其他東西。

江敬遙眼中的錯愕一閃而逝,隨即陷入長久的沉默,他知道唐麒在說什麼,他知道,全部都知道。

「我怎麼能和郡主一樣,」江敬遙沉下目光,其中是一個男人的隱忍和堅韌,「郡主手握西北兵權,位高權重,而我不過一個落魄國公府的落魄世子,我豈能和郡主一樣。」

唐麒莞爾一笑,「我也不過一個落魄王府的落魄郡主而已,縱然手握兵權,也只有被人拿捏的份,世子不知道嗎,馬上就要有西南軍了,我如今還被扣在帝都,從哪裡去談位高權重四個字。」

江敬遙的心微微下沉,「郡主豈是被輕易拿捏的人。」

「我自然不是,我知道江世子也不是,畢竟那樣的潑天血仇,不能報仇便罷了,還被仇人拿捏,江敬遙你真的甘心嗎。」唐麒偏過頭,聲音柔和卻如一把尖利的匕首,刺破了江敬遙多年來的偽裝,完好的皮肉之下的腐爛的淋漓鮮血暴露在冬日的陽光下,痛徹心扉。

江敬遙的臉泛著微微的青白,襯著那一身紅衣顯得極為諷刺。

他要成婚了,那個女孩子,她的父母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他隱忍多年,久到連自己都忘了。

「以清郡主想要我做什麼?」江敬遙的聲音微微發顫,看著唐麒的目光深沉莫測。

唐麒莞爾一笑,「江世子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知道江世子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需要江世子相助,江世子會幫我嗎?」

江敬遙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她絕美的面容平和安靜,沒有一點點因為仇恨而引起的激動或是不平。

「如果以清郡主要報仇,敬遙自然相助。」江敬遙隨後做出了選擇,顯然,這是他最好的選擇。

「江世子不要忘了說過的話,」她抬起眼眸,「好了,時辰到了,江世子該去迎親了。」

說完,唐麒往院外走去,邊走邊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江敬遙的目光一直落在唐麒身上,帶著好奇和探究,卻不想唐麒從那個盒子里拿出一塊小巧的點心,放進口中。

他的瞳孔很明顯震顫了一下,忽然想起楚徇鉞說過的話,「玖思只是一個喜歡吃點心,有點任性的小姑娘罷了。」

也只有楚徇鉞那樣單純的少年會這樣認為吧,江敬遙起身,朝迎親隊伍走去,江家還得靠他撐著。

唐麒拈著點心在一個人坐在房頂,下面太吵了。那群貴婦人見了她就是成親,成親,成親,好像她嫁不出去一樣......想到這裡,唐麒微微嘆了口氣,她現在還真的嫁不出去。

可是嫁出去又如何,江敬遙和淳和公主的婚事,看著光鮮無比,可是幾個人能想得到背後的陰私和灰暗。

她這樣的人,根本就無法付出真心。

皇帝低估了江國公府這個受盡磨難長大的世子,他好像在皇位上坐的太久了,忘記了十年前,二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那樣鮮血淋漓的仇恨。

唐麒想起來凌淵說皇帝熬不過今年的事情,忽然有些痛恨,怎麼能讓那樣的人輕易去死,那樣輕易結束他在人世的苦難。

她不信佛,不信因果輪迴,不信來世報應。她只信現在,現在,她要讓他活著付出代價,為了自己的父王母妃,為了自己曾經疼愛的幼弟。

「玖思妹妹,下來。」凌淵不知道從來過來,打斷了唐麒的回憶。

「怎麼了?」唐麒扔了手中已經捏成碎末的梅花餅,從房頂上下來。

「母妃找你。」凌淵看了看她的手,拿出帕子遞給她。

「姨母找我做什麼,」唐麒驚訝,「說媒嗎!」

「妹妹真聰明,走吧。」凌淵似笑非笑,也有些無奈,他的母妃還真是愛管閑事。

「還真是?」唐麒不悅。

「是安和長公主,還有李國公府都想讓母妃給你提親。」凌淵道。

唐麒看著一旁的樹,道,「還沒到桃花開的時節啊。」

何況他們都不願意入贅,再說了白玉飛打不過唐麒,李徽燁怎麼會是虞景的對手。

「先走吧。」凌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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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兮皇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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