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沉默以對

第五十四章沉默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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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宮中出了大事。

渝王妃早產,不過有驚無險,生下一個不足月的男孩,皇長孫。

這和唐麒是沒什麼關係的,可是渝王妃早產,據說是她的小情人喝多了,衝撞了孫懷蓉。

據說靜安貴妃哭的驚天動地的,就差沒喊著殺了楚徇鉞。

然後楚徇鉞這會兒了還在御書房前跪著,她往外看了一眼,還在下雪。

唐麒立刻起來準備進宮。

本來新年的第一天,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就要進宮拜望的。

唐麒一身紅衣,撐著一把白色的傘,走在宮道上,一臉陰霾,路過的人和她打招呼,她都不理。

楚徇鉞怎麼可能衝撞到孫懷蓉,楚徇齊夫妻倆還真是下得去手,連孩子的命都不要了!

現在,這件事情已經被私下傳成,楚徇鉞是被太子授意的。

不為別的,因為在皇室,子嗣對繼承的影響也很大。

唐麒心裡那個恨啊,她素來霸道護短,楚徇鉞這幾天跟她這麼擺臉色,她都沒把人怎麼樣。

不過是進了趟宮,就被楚徇齊和孫懷蓉這麼陷害......唐麒的臉上哪裡還有平日溫和的笑意。

「玖思妹妹這麼著急,是去找你的小情人嗎?」凌淵和凌王爺也在宮道上。

唐麒行了一禮,「世子,凌王叔。」

凌王爺頷首,凌淵又道,「妹妹和我們一起走吧,省的衝動之下做出什麼糊塗的事情來。」

唐麒混不在意,「凌世子放心,這是皇宮又不是唐王府,我能怎麼樣!」

說完又撐著傘離開了,凌王看著兒子道,「你說的小情人,是誰?」

凌淵懶洋洋地笑道,「父親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御書房前,唐麒撐著傘站在楚徇鉞身旁,少年臉色蒼白,連裘袍都沒穿。

「徇鉞,你沒事吧。」唐麒也不避諱,抓起他的手用內力給他捂熱,又將自己火紅的裘袍披在他身上。

她攔了一個內侍,道,「給三皇子撐傘。」

內侍有些猶豫,唐麒厲聲呵斥道,「皇長孫的命是命,三皇子就不是了嗎!你好大的膽子!」

「玖思,我沒事。」楚徇鉞抬起虛弱的眸子,似乎想笑,卻僵硬地不能動。

「你閉嘴,進個宮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能了是吧,明明就知道你那酒量,三杯就醉,你還敢喝!」唐麒劈頭蓋臉給訓了一頓,就準備走,楚徇鉞覺得心裡暖暖的,總歸,唐麒還是關心他的。

她聲音著實不小,御書房中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臣拜見陛下。」唐麒行了一禮道,不過沒有平常的笑容,她是真的不高興了。

「玖思丫頭這是怎麼了,大過年的不高興。」皇帝也沉著臉問道。

唐麒搖頭,「多謝陛下關心,臣沒事。」

「父皇,」楚徇奕出聲,「三弟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

「是啊,父皇,蓉兒和孩子都沒事,讓三弟先起來吧,他從小就體弱。」楚徇齊也道

皇帝打斷他,道,「人沒事他就能免罪了嗎!」

唐麒也淡然笑了笑,「陛下說的對,做錯了事情就該罰,畢竟渝王妃生下來的,可是皇長孫,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徇鉞就是死一次,也賠不回來,你說是不是,渝王殿下?」

「玖思也覺得他該罰嗎?」皇帝道。

「自然,我出身軍營,知道是該賞罰分明的,」唐麒挑眉笑了笑,「不過陛下,皇長孫是有驚無險,可若是再這麼跪下去,您恐怕得折一個兒子了。」

皇帝面色一沉,道,「聞司,送他回府吧。」

「是。」聞司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楚徇奕和楚徇齊都替楚徇鉞謝過皇帝。

唐麒看著楚徇齊笑道,「渝王殿下真是疼愛弟弟,若是別人衝撞了我的孩子,我只怕活剮了他還來不及呢。」

「玖思,胡說什麼!」皇帝說著就訓斥了一聲。

唐麒一笑,「陛下,臣可是來過了,就先回府了。」

「玖思丫頭去照顧徇鉞那孩子嗎?」皇帝問道。

「是,」唐麒也不隱瞞,「我們這些沒娘的孩子,沒人照顧就得找個人照顧啊,徇鉞還是臣回京之後第一個護著臣的人,臣自然也會護著他的。」

皇帝不語,擺擺手讓三個人都下去了。

出去之後,楚徇奕趕緊攔著唐麒,道,「玖思。」

「你有事兒?」唐麒陰著臉問道。

「徇鉞的事情......」

「你閉嘴,太子殿下你安穩地太久了嗎!」唐麒喝道,「先是晴兒,再是徇鉞,你這跟頭栽的,一個接一個,你天天在做夢嗎!你讓開,徇鉞沒人照顧。」

楚徇奕也沉著臉,道,「父皇昨夜給徇鉞指婚,讓他娶安和長公主的女兒白玉璇,徇鉞拒婚,這才喝多了,出了這樣的事情。」

唐麒面無波瀾,道,「陛下是因為這件事才把徇鉞罰的那麼狠!」

「是,」楚徇奕道,「徇鉞借口年紀小拒婚,不過父皇早就知曉他愛慕你的事情,這才惹得父皇大怒。」

唐麒垂眸,道,「陛下為了你,和宋家成了姻親,先是想把我嫁給白玉飛,再是想讓徇鉞娶白玉璇,又聽聞江敬遙在衛營中掌了大權,南境軍的權力,是不是也要交給你了,真是煞費苦心。」

楚徇奕明顯愣怔了一下,半晌道,「現在也好,安和姑姑肯定不會再讓白玉璇嫁給徇鉞了,他的婚事,還是由他自己做主就好,不過玖思,你為什麼不考慮白玉飛,他年長於你,肯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楚徇奕,」唐麒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前不是還覺得李徽燁能照顧我嗎?」

楚徇奕苦笑,「我總是想為你好的。」

「你覺得我需要人照顧嗎,」唐麒冷聲道,「我唐麒長於軍營,執掌兵權,位高權重,你憑什麼覺得我需要人照顧,楚徇奕,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看好你的太子之位就行,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楚徇奕被堵的啞口無言,也就不再說話。他看著唐麒決絕的身影,輕輕合上眼睛再睜開。

對走過來的侍衛道,「走吧,回東宮。」

她會看到的,他日後有的,不只是太子之位,還有那個天下至高的位置。

唐麒走在宮道上,又遇見楚徇齊。

唐麒上前,道,「渝王殿下,我唐麒素來恩怨分明,本來你我之間也沒什麼大仇,你和太子殿下的爭鬥,誰輸誰贏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現在我發現有了。」

楚徇齊沉著臉,「不知道在哪裡?」

「自然是徇鉞了,他是我的人,渝王殿下,等著看吧,這個仇不親自從你這個討回來,我就不叫唐麒!」唐麒目光極為陰沉可怕,看的楚徇齊心中發毛。

「以清郡主玩笑了,此事確實是三弟不小心。」楚徇齊道。

「是不是玩笑等著就好了。」唐麒溫和地說道,行禮離開。

楚徇齊眉頭微皺,唐麒素來睚眥必報,手段暴烈,甚至從來不隱瞞她的報復。

她說的話,定然不是在開玩笑。

只是看事情在什麼時候發生了。

唐麒縱馬回去,三皇子府中,楚徇鉞臉色蒼白,虛弱地眼睛都睜不開,身旁是唐麒的正紅色裘袍。

韋院正忙著給他扎針,一臉嚴肅,身後還站著一個太醫。

楚徇鉞的身體,今年才養回來一些,不過現在看來,是又都還回去了。

唐麒進了房中,看見楚徇鉞臉色蒼白躺在床上,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蹭蹭的往出冒。

「韋院正,他還好嗎?」唐麒聲音中夾著冰霜,沉聲道。

韋院正驚了一下,本來在家過年過得好好的,就被三皇子的侍衛給扛過來了。

「郡......郡主,三殿下本來就比常人體弱,今天又在雪地里跪了幾個時辰,風寒入體,得好好將養,老臣給他開藥。」韋院正壓低聲音,怕吵醒楚徇鉞。

唐麒握著楚徇鉞的手,不免嘆氣,想當年,她可是在西秦的雪地里一待就是十幾天,現在可好,小情人連幾個時辰都待不了。

「玖思,」楚徇鉞費力睜開眼睛,朝著唐麒笑道,「我沒事。」

「我知道你沒死。」唐麒冷著聲音說了一句,楚徇鉞的笑容瞬間僵住,然後消失。

韋院正和幾個太醫商量著把藥方寫好,交給唐麒道,「以清郡主,這是藥方,一日三次,臣等告退了。」

唐麒擺擺手,「慢走,我就不送了。」

幾個人趕緊離開,接著回家過年去了,唐麒將藥方交給侍衛,「去熬藥。」

然後自己和楚徇鉞僵在那裡,都不說話,也不看對方。

唐麒也不知道該和楚徇鉞說什麼,要安慰他?要哄他?

她不會。

楚徇鉞也氣悶,昨晚被莫名其妙的陷害,少年也火大的很。

經常生氣的人,脾氣來的快,也走的快,譬如唐麒,只要不是大事,楚徇鉞隨便一哄她也就沒事了。

但是像楚徇鉞就不一樣了,一向脾氣溫和,極少發火,他喜歡生悶氣,什麼都不說。

這是他長年在宮中養成的習慣,沒有母親疼愛,沒有長輩關心,一個默默承受著病痛和孤獨,而後讀書成長。

楚徇鉞是善良的,很多時候,他看得清世間的醜惡。尤其是今年,兩個兄長之間的傾軋,不堪的手段,讓他的感受更為深刻,但是他從來不怨恨哪一個,甚至沒有怪唐麒的欺騙和利用。

他無法改變這一切,只能靜靜地看著,但是不代表這些事情不會帶給他困惑和痛苦。他把這些事情壓在心裡,慢慢發酵,越來越痛苦。

只有陪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也就是唐麒那裡,才會覺得能得到一點安慰。

可唐麒不懂,她長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之中,不會揣測人心;同時,唐麒還是個相當功利的人,她和楚徇鉞之間,本身有著無法調節的矛盾。

兩個人就只剩下沉默了。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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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兮皇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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