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自在人心
第二日，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衛紫媛便被外面兒的嘈雜聲響給吵醒了。
剛剛睜開眼睛，便看見琳琅一臉慌張的跑進了裡間。衛紫媛索性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床紗幔帳，望向正朝她跑來的琳琅開口問道：「怎的了？這一大早，就這般慌慌張張的？」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琳琅如此，平日里琳琅都是一副沉穩冷靜的樣子，今日怎麼這般了？
琳琅看見衛紫媛起了床，鬆了口氣，她還以為小姐沒醒呢？若是就這樣把小姐叫醒了，小姐的起床氣兒可不是好玩兒的。這下看見衛紫媛起了，她便一邊兒扶著衛紫媛一邊兒道：「我的小姐，你可是起了！」頗有點兒抱怨的味道。
衛紫媛忍住笑，問：「怎的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想到外面兒的聲響，又道：「外面是在幹嘛？怎的這般吵鬧？」
琳琅拿來外套給衛紫媛套上，恰巧寶珠從外邊兒走了進來，手裡拿著用碳火熏暖了的衣飾，琳琅見狀連忙和寶珠像扒八爪魚似的給衛紫媛換了衣服。
寶珠聽罷一邊兒給衛紫媛整理衣服，一邊口齒伶俐的道：「豈止是出了事兒，我的小姐，是出了大事兒了！」語氣頗為誇張。
衛紫媛聽罷倒是大吃一驚了，這院子里，哪天兒不是出這的事兒就是出那的事兒，又有幾天安寧日子在？可今天這事兒能讓對這些習以為常的寶珠，都忍不住咋呼，好吧，雖然她一直都很咋呼。
可衛紫媛還是察覺到了這其中一絲不同的味道。
衛紫媛偏過頭，挑眉向窗外望了一眼，不由挑眉：「難道這外面兒如此的吵鬧便是因為......？」
衛紫媛還未說完，便被寶珠搶了過去，她一臉的神神秘秘：「小姐，今兒一大早的，西苑花園便傳來一個丫鬟的尖叫聲，別人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都跑去湊熱鬧。這不去還好，這一去，把那些個湊熱鬧的人都給嚇傻了。你猜怎麼著？」
她擺弄了一下衛紫媛的裙擺，看了又看，抬頭繼續道：「昨日那西苑花園裡開的正盛的滿園紅梅花，今日里竟突然一下子就全都給謝了！這不，大家都跑去看去了呢？！」她誇張的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呢，而聽在衛紫媛的耳朵里，同樣無異與一個驚天消息！
滿園梅花謝了？衛紫媛的心忽的一跳，一抹不好的預感劃過。
寶珠還在自顧自，沒好氣的抱怨：「這一天天兒的，都什麼事兒啊？不是這裡折騰一下出了事兒，又是那裡折騰一下出了事兒的！唉！」她說著還像模像樣的嘆著氣，好似真的是很煩惱的樣子。
好一會兒，終於擺弄好了，衛紫媛任由著琳琅扶起來。她突然回過頭，看向寶珠，問道：「最先發現梅花謝的是誰？」衛紫媛回頭，臉上表情無波無喜，寶珠心裡突突的，是不是她剛剛話多了點兒？
可她還是小心回了一句：「是西苑花房的丫鬟，小姐，怎麼了？」
西苑花房的丫鬟？
衛紫媛聽罷，沒有回答，而是低頭一陣沉思，好一會兒，她突然抬頭道：「走，我們也去看看，瞧瞧這梅花是如何一夜凋落的。」
寶珠聽罷一急，連忙拉住她。
衛紫媛回頭，不解的看她一眼，只見寶珠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得，她擔心道：「小姐，那裡您不能去，他們說，那滿園梅花一夜之間凋落，是因為有妖怪在做祟！都沒有人敢靠近的！您身子不好，去了沒得被妖氣傷了身子。」
琳琅在一旁欲言又止，似是也頗為擔心。衛紫媛看著，心下微暖。
可.....
妖精做祟？妖氣傷身？
她心下不由好笑，搖搖頭，道：「哪兒有她們說的那麼玄乎？這世上哪裡來的妖精鬼怪？依我看，不過是人心作怪罷了！」其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衛紫媛的心裡還是有點兒虛的。畢竟，若說世上真沒有一些玄乎東西，那她重生一世又該作何解釋？
可若說有，衛紫媛卻是大信過無的，若真是有的話，那麼前世的她求了那麼多年的佛，她母親求了那麼多年的佛，可最後呢？
呵呵！說到底，一切不過自在人心！
況且，今日這事兒。她覺得似乎離真相併不遠了，只要弄清了這個根本原因，她才可以狠狠地反攻敵人重重一擊！
兩人看衛紫媛決心已定，也不好再過多的勸說什麼，便只有依了她，只祈願，不要出什麼事兒就好了，兩人心裡默默道。
不一會兒，便到了西苑花園。
衛紫媛到的時候，果然看見花園外擠滿了人。見狀，她不由微微皺眉。這般密密麻麻的，即看不見裡面的情景，也看不見到底是來了哪些人。
寶珠上前，輕喝了一聲：「三小姐到！」
圍在外邊兒的一群丫鬟婆子自發的就給衛紫媛讓開了一條道兒，低聲恭敬道：「三小姐安！」
衛紫媛淡淡的點點頭，琳琅攙著衛紫媛向前走去，寶珠昂著頭跟在衛紫媛身後。
她一進去，便看見大夫人一臉蒼白的站在一邊兒，衛紫媛知道，大夫人是最信佛不過的，看見這一幕，應當是嚇壞了。她應是一起身就來了這兒，只著了一襲素淡衣袍，外披一件花白相間的絨毛大裘，並未施補什麼妝容。衛紫如應是還未起身，所以沒有看見。再一轉眼，巧綉那丫頭在大夫人身邊兒，衛紫媛眸子一抹光亮微轉，轉瞬即逝。
隨後走到大夫人身邊兒，握住她的手，輕喚了一聲母親。大夫人這才回過神兒來，看了衛紫媛一眼，又緊緊地回握了她的手，點點頭。隨後又轉頭看向那本應是韶韶奇華的滿園紅梅，而今卻是滿園蕭瑟，徒剩滿園乾枯枝椏的梅樹和滿地鮮紅刺目的殘瓣兒梅花。
衛紫媛看著這一幕，眉頭越發緊皺了。
這滿園紅梅，正是當節之季，昨日里還開的正艷，怎的可能今日就在一夜之間凋落余無？
人為？衛紫媛搖搖頭，她認為不可能。難道又是巫術？這也說不定。
衛紫媛轉過頭，眼眸一一掃過在場眾人。除了衛均德之外，便只有老夫人未到了。
李氏和衛紫嫣站在她的對面，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衛紫嫣轉過頭來，臉上一片擔憂之色，嘴角卻是隱含一抹微笑。眼中閃過一抹算計得逞的精光，她看著衛紫媛，就好似是在看一個失敗者被打入地獄的表情。
看著衛紫嫣這般，衛紫媛心裡已經十分肯定今日這事，肯定也是李氏和她搞得鬼了。想到這兒，她不由對著衛紫嫣微微一笑，不就是玩手段嘛？呵呵！我陪你玩兒就是了！只是，不知到最後你們玩不玩兒的起就是了！
四周鬧哄哄的，全都對這滿圓紅梅突謝而議論紛紛。
正在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只聽的後面兒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老夫人到！老爺到！」
眾人聽罷，連忙都住了嘴，轉過身子，自發的讓開一條道兒來，福禮問安：「老夫人安，老爺安！」
老夫人走在前面，衛均德在一旁扶著她，她身後跟著如波、如瀾、還有一臉木然的曲媽媽。
他們也不理會眾人，徑自走到眾人的最前方，一臉陰沉的盯著蕭瑟的梅園。他們剛剛站定，身後又傳來二房太太銀氏和二小姐到了。衛紫媛轉頭看去，衛清婉攙著銀氏款款而來。看見衛紫媛在看她，銀氏淡淡的點點頭，轉頭，跟平常一般，不再過多交集。衛清婉則對著她悄悄的眨了眨眼。
老夫人突然轉過頭，看著李氏，一張臉上陰沉的都可以滴出水來，她厲聲問道：「這大清早的！又是生了什麼事？！這滿圓梅花又要作何解釋？！」她早上還未醒便被李氏派去的人叫醒了，沒想到在來的路上又碰見了衛均德，一問卻是相同的原因，滿圓梅花突謝？哈！開什麼玩笑？起初她是不信的，可現在眼前這一幕的震撼著實太大，便只有厲聲問著李氏，她潛意識裡就覺得李氏跟這事兒肯定有關。
李氏看見老夫人和衛均德一起來，有點兒不高興，卻很快又壓了下去。聽見老夫人這般質問，她也絲毫不慌，像是早已有準備又或者說知道了一般。
她臉上浮起擔憂之色，走到老夫人和衛均德兩人身邊淺淺的福了一禮，這才站起來望著蕭瑟的梅園道：「老夫人，老爺，這滿圓梅花兒昨日還是開的好好兒的，今日卻突然全都謝，妾身心裡惶恐，便只有請了老夫人和老爺來瞧瞧再做決定。」說著似是委屈的低下了頭，稍偏的眼角望向站在她身後的四姨娘眨了眨眼，四姨娘見罷，無意識的點了點頭，李氏滿意的一笑，抬起頭，又是滿臉擔憂。
衛均德聞言，一臉陰沉也散了不少，微微垂首，臉上閃過一抹沉思。他也著實被眼前這幕給震住了，腦子裡有點兒轉不過彎來，往年也不是沒有開梅落梅的景像，只是像這般一夜之間全園盛開滿園凋落的事兒，倒是頭一回，別說在他丞相府是頭一回，只怕是在整個東陽國都是頭一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