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放虎歸山

青蕪道了謝，經過寶珠的時候，一雙眼睛狠狠的瞪著她，好似要把她瞪出一個洞來似的。寶珠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可一想起衛紫媛，她的氣勢又弱了下來。這時，煙穠的聲音突然響起，「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小姐，你終於醒了！」

衛紫媛連忙向床榻行去。掀過重重疊疊的紗帳來到床榻前。煙穠見狀連忙退至一邊，開心的對衛紫媛道：「三小姐，六小姐醒了，您看看。」

衛紫媛坐在床榻邊，床上的人兒一頭青絲披散，小臉兒上全然是久病的蒼白，她迷迷糊糊的，說了些什麼，衛紫媛聽不懂，伏下身子側耳傾聽：「你說的什麼如兒？大聲點兒，姐姐聽不見。」說著說著，就覺得眼睛異常酸澀。上次看見還好好兒的一個姑娘家，這才不過幾日，就被病痛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衛紫如低低的聲音，悠揚動聽，卻說不出的柔弱，廢了好久的力氣，衛紫媛才聽清她說的：「姐......姐，姐姐，如兒......等......等了好久，你......終於來看如兒了！」這一句似是廢了她所有的力氣，一說完，她便又昏昏睡去。

衛紫媛聽罷，只覺得眼裡酸澀更甚，一眨眼，眼淚就流了出來。

她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雖然只有這一句話，她卻覺得似是整個人都如墜酸海，竟是哭了出來。她緩緩拉起衛紫如的小手，低低道：「是，姐姐來了。姐姐來看如兒了。」所以，乖如兒，你要快點兒好起來！那樣，你才能看見姐姐，讓姐姐更有動力，有信心的保護你，和娘！還有大哥！

衛紫如因為是早產子，身子素來便羸弱，猶記得前世，衛紫如也是很黏她。可她卻總是覺得她煩，整日不理她，甚至冷落她，以至於最後她被人暗害，卻被李氏等人歪曲成了溺亡。

回想起來，她這個姐姐，這個女兒，可真是當的不稱職呢？總是自以為是的推開真心待自己的人，而相信了那些個人面獸心的禽獸！然後活在自己虛幻出來的幸福之中！作繭自縛！衛紫媛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她前世悲慘的一世。

她看著衛紫如沉睡的小臉兒，心中突然閃過一絲什麼。眉頭微皺，她突然抬起頭來：「除了桃夭煙穠之外，其他人全都出去。」

眾人一驚，接而低低應道：「是！」寶珠癟了癟嘴，聳拉著頭往外走，邊走邊在心裡埋怨道：「小姐真是小氣，不就是打了那個賤蹄子嗎？還要把人都趕出去。大不了，以後不打了就是。」

然而，她腳剛剛邁出去一步，便又聽得衛紫媛淡淡道：「寶珠，琳琅，衛媽媽你們不用出去。」寶珠高興的一轉身，正準備衝上去給衛紫媛一個大大的擁抱，卻又突然想起先前的事兒，腳步一頓，生生止住了。

衛紫媛見狀，剛剛陰沉的心開闊不少，她笑罵道：「寶珠，你這蹄子，可莫在心裡罵我，我都聽得到。」

「啊！」寶珠聽罷，大吃一驚，臉上的表情充滿驚訝。小姐怎麼會知道？不會的，不會的，小姐肯定是亂猜的，她反應過來，又笑嘻嘻的道：「怎麼會呀？小姐？小姐人這麼好！寶珠愛小姐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罵小姐呢？」說罷一臉討好的看著衛紫媛，那臉上好似寫滿了，看吧看吧！我可沒說謊哦！

眾人看著這一幕，皆是笑不可言。

衛紫媛看著這一幕，心裡似有什麼正在悄悄成長。她想，若永遠都能似這般無憂無慮，天真爛漫那該有多好啊！

可是，她眼眸低垂，掃過衛紫如的小臉兒。想起前世的種種，她的心裡立馬又好似有無限憤慨在衝擊。衛紫媛！你怎麼能！你怎麼可以這麼想！那些仇！那些恨！那些怨！是你一輩子不可割捨的包袱！緊閉眼眸，再睜眼時，她的眼裡一片清明，似有水波蕩漾。一旁的桃夭等人不禁看的痴了。

三小姐，可真是美呀！

「桃夭。」衛紫媛問道：「六小姐出了事兒，你為什麼會先跑去找我？怎麼不先去前院通傳？」

桃夭回過神來，連忙垂首恭敬的回道：「回三小姐的話，是.....是青蕪說的，她說，她說三小姐是六小姐的親姐姐，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並且找來大夫給六小姐看病，所以.....所以奴婢就去找五小姐您了。」

青蕪？衛紫媛微微皺眉，青蕪是二夫人李氏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那既然是青蕪所指，那定然就是李氏的手段了？

想到這兒，衛紫媛心下冷笑，李氏，你竟然這麼快就忍不住要動手了嗎？

「糊塗！」衛紫媛還未說話，琳琅便斥道：「歷來哥兒小姐們但凡生了病不是先稟了前院主母在做的打算？你這丫頭，可是信了青蕪那丫頭的胡謅！若是傳了出去，這壞了規矩的罪名可是你一個小小的丫頭擔的了的？沒的還連累了三小姐！」

桃夭聽罷，一張小臉兒嚇得慘白慘白的！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三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擔心六小姐的身子，所以才......才冒昧去尋三小姐的啊！請三小姐責罰！」她實在是不知她竟然是犯了一個這麼大的罪，還連累了三小姐，桃夭的心裡愧疚難安。

衛紫媛看著桃夭，無奈道：「起來吧！」這丫頭，倒是個極好的，就是太單純了，看來要調教也並非一昔之間的事兒了。

衛紫媛發話，桃夭不敢不從，當下便諾諾的應了聲是，便又小心的站到一邊兒去了，垂首默不作聲。

衛媽媽畢竟是過來人，此刻略一思索便反應過來，她輕聲兒的問道：「小姐，既然事已至此，咱們何不乘勝追擊，打她個措手不及，也好滅滅她的威風？」這個她，自然是指的二夫人李氏了。

若是之前，這招倒是可以一試，可是現在，衛紫媛搖了搖頭，怕是不行了。

琳琅聽罷，瞥眉搖頭：「不可！」稍頓，又道：「此刻出了這事兒，只怕早已有人通風報信了，已經打草驚蛇，萬不可在自投羅網了。」李氏既是下了套就萬不可能沒有一點兒準備，此刻只怕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圈套只等只等著小姐去跳了。

衛紫媛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一旁的寶珠聽她們這麼唧唧歪歪的，半天也沒個頭緒，心裡的好奇感大升，連忙湊上去問道：「如何？如何？」看她們都沒反應，摸摸鼻子，假裝不在說話。

衛媽媽瞥眉問：「那依小姐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衛紫媛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對桃夭和煙穠招手：「你們倆過來，我給你們說點兒事兒。」

桃夭煙穠對望一眼，齊步上前。衛紫媛傾身向前，在桃夭煙穠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桃夭煙穠兩人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直至平靜。

「你們且聽清楚沒？」衛紫媛回身，看著床上衛紫如蒼白的小臉兒，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沉聲問道。

「回三小姐，奴婢明白了！」兩人異口同聲道。

衛紫媛點點頭，又吩咐了一些家居日常，特別是囑咐了房間里要保持空氣流暢。最後看了一眼衛紫如，這才起身回去。在經過衛紫如屋子裡的四角八寶焚香爐時，衛紫媛特意看了看，卻未說什麼，只吩咐房裡不可太重香爐，適量即可。

出了北廂房，經過西廂房的時候，衛紫雨還未回來。

回去的路上，琳琅突然開口：「小姐，我總覺得今天的事兒有蹊蹺，可又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就好像一大早的七小姐就被二夫人房裡的人請了去，而那個時候怎麼會沒有人到六小姐這裡來？」頓了頓，又道：「還有，那個青蕪，生的那般模樣，又還那種性子，一點兒都不像是丫鬟樣子，就像是她是主子一般。這樣的人怎麼會被二夫人那樣慎重的人派來作為一個探子眼線？這種種事件全都不應該呀！」

「對對，小姐！」寶珠也嚷道：「我覺得六小姐那房子里有古怪，剛剛我本來只是想發發牢騷的，卻不知道怎的越打就越上了心，甚至我還把青蕪那小賤人看成了那李娼婦了，所以才......」

「哦？」衛紫媛看了寶珠一眼，原來寶珠也出現了幻覺，她還以為就只有她有這種幻覺呢？沒想到寶珠也有。

衛紫媛聽罷，只淡淡微笑：「有古怪？呵呵！有些時候，敵人就是會做讓你不明白的事兒，讓你一頭霧水，這樣，它就可以暗中出擊，一擊致勝。你越不明白，敵人就越接近成功！但是，若你把事情簡單化，那就是知道你的敵人是誰？他想要做什麼？不管他出什麼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定能出奇制勝！」

一番話，琳琅寶珠她們聽的似懂非懂，衛媽媽卻不在乎這些，她急急問道：「小姐，那你剛剛又為什麼放了青蕪那小賤蹄子？這不是放虎歸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