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辯無可辯
晏妧梓大喝一聲，伸出纖長的食指猛地指向了房蘭茹。
她這話一出口，別說是房蘭茹，就連裴司璽也不由得身子一震，有些緊張的看著晏妧梓。
「大膽！」
皇帝是最聽不得這樣的話的，當即就發了怒，猛地一拍龍椅的扶手，「嚯」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朝堂中的眾人連忙跪了下去。想來也是被晏妧梓這大膽的言辭給嚇著了，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
「皇……皇上，臣女……臣女可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皇上你別聽晏妧梓胡言！」
房蘭茹被晏妧梓這句話兜頭蓋臉的罵了下來，又加上皇帝那聲怒吼，心裡早就失了當日和晏妧梓在多寶樓時的牙尖嘴利，連這句話也是抖抖索索的才抖落了清楚。
皇帝聽了晏妧梓的話，先是十分震怒，然後又看了看站在他腳下，看似並未有什麼情緒波動的房丞相。
他心裡早就對房家生了忌憚，如今又晏妧梓又在眾臣面前這樣職責著房家姐弟，他心裡就像是被貓抓了一樣，極其煩躁。
「若是房小姐沒這個想法，那又何必記恨三皇子呢？還言之鑿鑿的在皇上面前說是因為三皇子先動手這才還手的。」
晏妧梓臉上倒是沒什麼懼怕之意，她在宮中行走了多年，加上趙貴妃時不時的提點還有裴司璽的態度，她早就猜到皇帝對房家已經是起了忌憚的心思，這才敢這般明目張胆的與房家對上。
因為她知道，皇帝最終……是站在她這邊的。
「皇上是咱們的君主，三皇子是皇上的親子，自然也該是咱們的主子。無論賞罰皆是恩賜，哪裡有還手的說法。更何況……」
晏妧梓看了房熙南一眼，眼中滿是不屑，「更何況房公子的名聲在咱們這盛京早就是人人知曉，三皇子頂多算是為民除害罷了。」
一直站在晏妧梓身後裴司璽看著眼前那個身量不過剛及自己腋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眼中的溫柔之意似乎就要溢了出來。
晏妧梓從來就是個嫌麻煩的人，也極其討厭主動去沾惹是非，這件事原本他自己也能解決，可是裴司璽沒想到晏妧梓會為了她站在眾人的視線面前，替他申辯著，替他擋下所有對他不好的言論。
還要硬撐說她心裡沒有他，真是個嘴硬的小丫頭。
房熙南緊緊的攥著拳頭，手裡捏得咯吱作響，拳頭上青筋畢露，看起來竟有幾分駭人。
「這……這再怎麼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詞。哪裡能真的聽信！」
那太僕寺卿也沒想到事情最終竟會發展成這個模樣，心裡也十分畏懼，可是想到他與房丞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便也忍不住開口責難著晏妧梓。
「既然這位大人覺得我的話不可信。那就請多寶樓的掌柜吧，他當日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瞧完了的。」
晏妧梓早就想到了他們不會這麼容易就信了自己的話，故而便也把那多寶樓的掌柜給喊了來。
「那掌柜的如今就在宮門外等候，只要皇上您一聲令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這金鑾殿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朝中的眾人見晏妧梓不僅沒有半分慌張，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對這個不過只有十三歲的小姑娘有了一番考量，這般的頭腦，還有在皇帝面前也絲毫不扭捏畏懼的性子，日後……不該是池中之物啊！
皇帝也看了看晏妧梓那雙和梁慈恩極其相似的眼睛，心中微微震撼，揮了揮袖子，要她把人帶上來。
那多寶樓的掌柜在盛京做了多年的生意，又把多寶樓經營得風生水起，自然也是見過不少達官顯貴的，可是這入宮卻還是頭一遭，不僅不敢亂說話，連眼睛都不敢多瞟一下，生怕自己的哪個舉止不對，就出不去了。
「小人多寶樓掌柜，叩見皇上！」
掌柜的一進金鑾殿就沖皇帝行了禮，聽見皇帝要他起身也不敢起來，只是抬起了腦袋，卻瞧見不遠處那還吊著胳膊的房家少爺正死死地盯著他。害的他連再看一眼都不敢，匆忙低下了頭。
「掌柜的，我有事情要問你，你只需如實回答便是了，這可是在皇上面前，說假話便是欺君之罪，你可知道？！」
晏妧梓先是厲聲喝了一句，然後才柔了聲音慢慢問道：「我問你，當日是不是房家姐弟要來與我爭搶這臂釧，還把多寶樓的門給關上了，一個都不讓進，一個也不許出？」
晏妧梓聲音雖不大。可是在這寂靜的金鑾大殿中卻十分的清晰。
「回……回晏小姐，是！」
「那我再問你，房公子是不是試圖用武力恐嚇於我，想要讓我把那臂釧讓出來？」
「也是……」
「三皇子是不是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因為房公子試圖出手傷人這才捏住了他的手，只是沒想到房公子的手臂這般脆弱，竟一下子就斷了。」
晏妧梓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說到房熙南的時候去瞥了他一眼。
「這……房公子的手臂脆弱不脆弱，只是……三皇子確實是因為房公子的巴掌就快打到晏小姐臉上了，這才動了手的。」
這掌柜的話眾人都聽得個清清楚楚，是房熙南這個小霸王要出手打晏家小姐，被三皇子撞見了這才斷了他胳膊的。整個盛京誰不知道。晏二姑娘是三皇子打小就捧在手心兒里疼愛著的，哪裡捨得讓人動她一根手指頭，更別說房熙南還想打她巴掌了。
「那之後房公子可有對三皇子動手？」
晏妧梓不動聲色的看了眾臣一眼，發現已然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不由得滿意的勾了勾唇，繼續問著。
「這……」
掌柜的看了皇帝一眼，又看了面色不善的皇后一眼，開始支吾起來。
「你只管把你看到的說出來就是，皇上是明君，又不會對你如何。」
皇帝聞言，看了笑意晏晏的晏妧梓一眼，她這句話可是把他的路都給堵死了。是要他根本沒法兒處置這個掌柜的，若真責怪那掌柜的，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說他不是個明君嗎。
到底是慈恩的女兒，和她一樣聰慧。
「房公子的確是動了手，想打三皇子，可是卻被三皇子給躲開了。」
晏妧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當即就旋身沖皇帝行禮道：「皇上。臣女要問的話已經問完了，要說的也已經說完了，不知皇上還有沒有什麼需要臣女再解釋一下的。」
這件事情眾人已經十分明朗了，就是房家的那獨孫，被寵得無法無天，欺行霸市的事情做多了，如今竟然欺凌到了晏家小姐身上，三皇子動手傷人是為了幫晏小姐一把，根本就不是那太僕寺卿說的那樣。仗勢欺人的人，分明是房熙南才對！
「房熙南，剛剛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不知道房熙南是因為當日受的責打身子還未好全的原因，如今竟臉色蒼白。原本就紅的嘴唇更顯得殷紅，像是吸了血一般。
「回皇上……聽清楚了。」
「那你可還有什麼要申辯的？」
皇帝的身子本就不比當年，今日又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早就已經疲倦得不行了。而且樁樁件件都是沖著裴司璽和晏妧梓來的，不得不讓人懷疑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房熙南看了看皇帝臉上的倦意還要那絲毫沒有要聽他說話的打算，雙手死死的握著，承受著右手帶來的鑽心之痛。
「熙南……辯無可辯……」
房熙南跪了下來，沖皇帝行禮，以頭觸地，倒不似他父親那樣耍橫撒潑。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嘗嘗我今日的屈辱的，裴司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