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晏妧姝回府

白天的日頭越來越長，等晏妧梓起身的時候，外面已是大亮。

老夫人今年已經六十五了，身體越發不見好，隔三差五就容易來次傷風感冒，頭上的白髮也漸漸多了起來，身子也有些佝僂了。

晏妧梓到了養安居的時候，老夫人還在裡屋睡著。

安嬤嬤遠遠兒的就瞧見了晏妧梓。連忙迎出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老夫人還在休息？」

晏妧梓壓低了聲音，瞧著眼前這個隨著老夫人一樣變老了的嬤嬤，有些心疼，到底是歲月最公平，從來不會饒過誰。

「老夫人最近都不怎麼容易入睡，夜裡總是要醒個三五兩次的，只能讓老夫人趁著好睡的時候多睡會兒。」

安嬤嬤嘆了口氣，言語里也頗有些無奈。

似是想到了什麼，拉著晏妧梓的手離老夫人的房間遠了些，低聲說道：「二姑娘今日來是為了大姑娘的事嗎？」

安嬤嬤是個多聰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晏妧梓的來意，可是卻怕晏妧梓因為老夫人想要接回晏妧姝的事與老夫人有什麼隔閡，故而這才想拉她在一旁給她說一些心裡話。

「老夫人最在乎的還是二姑娘您，這大姑娘……要接她回來也是出於無奈，二姑娘……」

晏妧梓輕笑一聲，打斷了安嬤嬤的話，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安嬤嬤要說的話，妧梓都省得，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和老夫人置氣，只是我瞧您這皺紋多了幾條。過會兒啊我就讓玉竹給您拿點東西來，讓您好好養養、」

這府里上下誰不知道二姑娘和二少爺是知鴛閣的老闆，如今晏妧梓說要拿點東西給她養臉，難不成還會是什麼差的？

「我這張老臉皮，哪裡用得上二姑娘這麼好的東西。」

安嬤嬤擺了擺手，雖是這麼說，可臉上還是忍不住發笑，畢竟誰不愛美呢，就是七老八十了也不例外。

「安嬤嬤，安嬤嬤？」

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老夫人就醒了過來，在屋子裡沒瞧見安嬤嬤，便吩咐了其他的丫鬟來尋她。

「想來是老夫人醒了，咱們進屋吧。」

晏妧梓一進房間，就聞到一陣陣濃郁得都有些熏人的安神香，不由得皺了眉頭。吩咐玉清去開窗，自己則是快步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醒了，睡得可好？」

晏妧梓見老夫人一隻手按著太陽穴，臉上有些不舒服，便主動幫她按起頭來。

「昨夜醒了好幾次，這人老了，精神大不足了。」

老夫人疼惜得拍了拍晏妧梓的手，自己疼愛著的孫女兒如今都長這麼大了。她也的確是老了。

「我聞著這屋裡的安神香太濃了，您夜裡睡不著我過來陪您說說話都好，幹嘛用這麼濃的香，小心傷了身子。」

晏妧梓帶了點責怪之意的說了老夫人一句。卻引得老夫人止不住的發笑。

「好好好，孫女兒大了竟責怪起祖母來了。」

說道這裡，老夫人的笑意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如今還在庵堂的晏妧姝。不由得拍了拍晏妧梓，示意她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近日，可有聽到什麼消息？」

老夫人帶著試探之意問了問晏妧梓，顯然是問的關於晏妧姝的事。

晏妧梓停下手中的動作。從老夫人身後繞到了她跟前。

「老夫人指的是要接大姐姐回來的事情嗎？」

晏妧梓倒也沒拐彎抹角，直接把話頭引到了晏妧姝身上，不等老夫人出言解釋，就繼續說道：「周氏已死，這都是她自己做的孽，與大姐姐沒什麼相干，而且大姐姐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血脈，如果真的把她繼續扔在庵堂不聞不問。難免找人口舌，更何況……大姐姐如今，也到了該相看人家的年歲了，老夫人是咱們的祖母，自然要操心這些事情了。」

沒等老夫人說話勸慰晏妧梓呢，晏妧梓自己倒是給老夫人要接晏妧姝回府這件事找了三個理由，聽得老夫人直點頭。

「就是你說的這個理。」

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拍著晏妧梓的手，「我素來就知道你是個貼心又聰明的，這次也能如此大度，不計前嫌，是個好孩子。你放心，就算真的把姝姐兒接了回來，這府里也沒人能越得過你去。」

晏妧姝的生母周氏，對晏妧梓做盡了壞事，自己也是個沒有婦德的，難為晏妧梓還肯鬆口讓她的庶姐回府。

老夫人拉著晏妧梓的手不放。覺得她懂事的讓人心疼。

晏妧梓則是低眉順眼的，不管老夫人說什麼都跟著應和。

既然晏妧姝回府這件事已經是無力可改了的，那她還不如在眾人面前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樣，讓大家的心都偏向她那方。

至於晏妧姝回府之後是個什麼際遇，那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既然如此，安嬤嬤，你過會兒就安排人，去把姝姐兒接回來吧。至於她住哪兒……」

老夫人看了眼自己跟前柔順懂事的晏妧梓。思索了小半天才開口道：「安排幾個下人把暖桃軒收拾出來，等著大小姐回來住吧。」

晏妧梓垂著的眸子閃了閃，這暖桃軒雖不算差，可怎麼也算不得好了，比起晏妧姝之前住的梅園，不知差了好幾倍。想來這也是老夫人不想自己心裡想什麼才這樣安排的，只是不知道等晏妧姝回來之後，又會是怎樣一副表情了。

安嬤嬤應了聲是，就退了出去安排晏妧姝的住處，然後安排人手去接她回府了。

「妹妹，我今日聽說老夫人安排人去把那晏妧姝接回來了？」

晏霍舟一從練場回來，就看到府里有些雜亂。像是在忙著做什麼，他隨口問了個下人才知道那周氏的女兒竟要回府了，他什麼也顧不得，直接就到了晏妧梓的竹園來。

那周氏作惡多端。多次陷害妹妹不成，好不容易死了，現在她的女兒竟然又要回來了，這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哥哥想必剛回府吧，喝口茶，先歇歇。」

晏霍舟這個人，在外面半天蹦不出個字來，不熟悉的人只會以為他是性子冷淡不欲與人交流。只有和他熟識了之後才會知道他只是嘴巴笨，不曉得說什麼話，這才幹脆不說話的。可是對著他自己唯一的那個妹妹，晏霍舟卻跟個老媽子似的。生怕晏妧梓被旁人欺負了去。

「你怎得一點都不著急？她若是真的敢回來……」

晏霍舟接過晏妧梓遞過來的茶，一口就喝了個乾乾淨淨，簡直就是浪費了晏妧梓上好的大紅袍。

「哥哥，她再怎麼說也是父親的女兒。若是她要回府，難不成還能阻了她？」

晏妧梓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抿著，透過繚繞的霧氣。叫晏霍舟看得有些不真切。

「她遲早也是要回府的，與其慪氣，不如想想日後怎麼對付她的法子。哥哥你是男兒家，這姑娘們斗的。跟你們上陣殺敵可不一樣，不是說看誰不慣就直接殺了的。」

晏妧梓眯了眯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既然她敢回來，那咱們自然是要做好應對她的準備，更何況我如今有哥哥在，祖母的心也是偏著我的，她一個爹不疼又沒娘的，憑什麼和我斗？」

晏霍舟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妹妹，卻沒有覺得半點不對的地方，他們身上流著的除了國公府的血，還有梁家的，梁家的兒女怎能輸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子？

就在兄妹倆靜默無言的時候，玉清走了進來，說道：「姑娘，少爺，大姑娘回來了，現在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