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節外生枝枝成雙

鍾平本來應該很容易就吐出來，因為他緊張得胃都擰成一團了。可他假惺惺地戳著自己的舌根還是對自己下不去那狠手，一來是他覺得緊張得吐都吐不出來，二來是他怕一用力就會在地上看見一坨形狀完好的胃。

一分鐘二十秒，k看著扶著牆蠕動半天的鐘平不禁惡向膽邊生，臉皮有些抽筋地吼道：「轉過來！」

「冷靜……」庄華警惕地看著k，只要k一表現出來有幫人實施剖腹產的意圖她就一個飛踹把k踹倒。當然她才剛剛認識k，也許踹倒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三。

鍾平打著顫轉過來，眼睛仍不合時宜地到處瞟，給人一種這人很狡猾錯覺。天知道他連自己嘔吐的地方是個陰暗的小巷子都沒注意到。

k一把把鍾平的腦袋夾到腰下，右手把小刀插回自己腰后，然後毫無預兆地把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到鍾平的嗓子眼裡打算親力親為，結果被鍾平狠狠咬了一口。

「喂喂喂……」k慌忙把手指抽出來，覺得自己在做一種無厘頭的表演。

這倒真的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鍾平乾嘔了一聲。如果真的吐出來，那嘔吐物一定會盡數倒在k文藝的帆布鞋上。

「你突然這樣……我也沒什麼準備啊哈哈哈……不是故意咬你的……」鍾平腦袋還給夾著，繼續弱弱地為自己解釋。

k看向庄華，庄華立刻拿出方案：「等他拉出來！」

看著k又開始把手伸向後腰，庄華急忙解釋：「你看，這次也不是很緊急的，等個一天兩天也沒有大礙。」

鍾平一看自己要解放了也跟著嗓子發緊地蹬鼻子上臉：「不管是什麼東西我保證給你找到！」

k摸著后腰又看向庄華，庄華無奈地點點頭：「你放心，這傢伙可老實得不行，肯定不會耍花樣。」

最後k終於將信將疑地收起了殺意，默默觀察了一會兒鍾平的挫樣，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聽著坑爹實施起來更坑爹的方案。

庄華把兩人載到鍾平樓下，默默祈求天王老子好好保佑鍾平然後一溜煙把車開走。鍾平甚至還來不及（也不敢）問同事點什麼就生平第一次被人用刀戳著打開自己家門，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要被這樣對待。

一把鍾平推進屋，k指示鍾平把門的內鎖插上，然後拽著他把卧室廚房衛生間通通搜查了一遍，連床底下沙發墊和馬桶後面都沒放過。檢查到滿意以後k終於放下了手裡的小刀站在廚房門和冰箱的夾角處示意鍾平隨意活動。

「……不要殺我……」鍾平原地搖搖晃晃擠了半天終於擠出自到家的第一句話。

「你該做什麼做什麼，不用管我。」k睜著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鍾平，讓鍾平一點都沒有「該做什麼做什麼」的自覺。

「那……你要不要坐下？家裡還有點柚子……我看看……」鍾平有些後悔說了柚子的事，因為柚子放在冰箱里，要看就只能經過廚房的門和惡狠狠盯人的k。

鍾平硬著頭皮邁著同樣僵硬的腿走到冰箱邊，不時斜眼瞟著k的兩手。k在他打開冰箱之前轉移到他身後，又嚇了他一跳。

「開啊。」k不耐煩地催。

他聽話地打開了冰箱門，裡面放著吃剩的番茄醬沙拉醬和香其醬，中層放著半塊有點蔫的柚子，還是前兩天同事馬姐拿給他的。沒有做飯剩菜的痕迹，裡面卻飄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芹菜味兒。

鍾平取出了柚子，像怕驚著小孩兒一般慢慢移動著，把柚子放到了廚房裡靠牆擺的桌子上，眼睛瞪得賊溜溜的看著k：「那個……k先生？你要不要吃？」

「扒皮。」k揚著下巴點點柚子。

鍾平就開始手動扒皮。沒用菜刀的原因？不外乎是怕k腰后的小匕首一下扎到他的腎里。等他把半個柚子扒得光溜溜得又掰成幾瓣，就試探著慢慢伸到k鼻子底下：「……給。」

「你吃。」k命令道。

哦對了，試試毒嘛，這孩子不知道是哪跑出來的危險型中二。鍾平認命地把一瓣柚子三口兩口塞下肚，然後又遞給k一塊。

「接著吃。」k繼續命令。

沒到十分鐘工夫鍾平就聽指揮把剩下的蔫了的沒蔫的柚子全吃沒了，看著一桌子柚子皮他尷尬地笑：「還有點即食糕點……」

「拿出來。」

然後鍾平就把糕點也拿出來，在k的瞪視下假笑著把存著用來臨時填肚子的點心們一掃而光。

「你要不要吃糖……」鍾平不抱希望地問。

「你晚飯吃什麼？」k反問。

「……一般都電話訂……他們給送上來……這種……」

「電話呢？」

鍾平指了指桌邊牆上的菜單。k就從上衣里摸出手機來認真地照著第一個電話就播了出去——兩份米飯，後面跟著讓鍾平臉色發綠的四個素菜：芹菜粉，醋溜白菜，韭菜雞蛋，涼拌胡蘿蔔。

看不出來k還是個素食主義者，鍾平在這安靜中製造破綻開口說話：「素菜有益健康……」

k看了他一眼，嘴唇輕啟：「給你潤腸通便。」

鍾平被雷劈中。也讓他開始面對這個k凶神惡煞般跟到他家，只為了在他的屎里找到一個不明意義的金屬塊的事實。

後來鍾平又硬著頭皮開口問要不要坐下，然後倆人就面對面隔著廚房的桌子坐下，沒兩分鐘鍾平又不堪這尷尬的沉默繼續提問——反正也沒拿刀指著他不讓他說話是：「你名字叫什麼？」

猶豫了三秒，被稱作k的人開口：「king。」

「我叫鍾平，」鍾平看這勢頭很好，繼續往下搭話，「你是外國人？最近班裡在教些ear和nose，哎，說實話我也就知道這些……」

「中國人。」對方兜頭澆了他一瓢冷水。

「那……你名字……」鍾平忽然覺得自己失敗透頂。

這時候估計是外賣的人上樓來按了他的門鈴，屋裡響著「嘎——吱——」的古怪門鈴，k再次盯向打算去應門的鐘平：「坐那別動。」

k在去應門的途中彷彿一下子變了個人，不僅笑模笑樣接下了外送員的飯，自掏腰包請了這幾道素菜，還多話地跟那送餐的說了句「好吃再訂」。轉回身又是一張撲克臉，把飯菜往廚房桌上一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