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那可未必

()夏ri亮得早，尹子凈醒來望着白凈窗帘發了一分鐘呆，她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zhongyang黨校的宿舍，而是霏霏表姐的閨房。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昨晚尹立表姑發了脾氣，尹子凈只好和路揚暫時在這裏叨擾，她還是很小的時候來北都在尹立父親的老宅住過，新單元樓這邊卻是第一次過夜。

尹子凈起床洗漱，問過正在做早飯的生活阿姨，知道尹立和路揚已經去了晨練，她急忙也換衣服下樓。

夏天是晨練的好時候，科工委大院不遠就是北都十大公園之一的玉淵潭，裏面過半面積是水域，環境非常清幽。

尹子凈到了公園裏，找到正在湖邊上做熱身活動的尹立和路揚。

「姑姑，怎麼不叫……」

上前打招呼卻被尹立輕瞪了一眼，尹子凈就下意識嗔道：「哎……都習慣說普通話了嘛！」」

說完尹子凈忍不住恨了眼壞笑的路揚，都是這小子亂來，她現在感覺不知道多彆扭。

「你這丫頭難得撒嬌！」

尹立瞪大了眼睛，她訝然望着尹子凈，失笑道：「霏霏小時候最喜歡撒嬌，你那時候都安安靜靜被她牽着，這樣子倒是沒見過。」

被表情緬懷的表姑拉着，那雙看透世情的眸子把好奇透視在自己臉上，尹子凈又看着一邊笑眯眯的路揚，她就有些類似心虛的不自在。

「姑姑，霏霏姐暑假也不回來嗎？」

尹子凈連忙把話題拉開，她原本不會問這種敏感家世，可如今感受尹立表姑心情低落，就突兀談了起來。

狄恆巍和尹立的獨女狄霏在美國讀完大學就在加州三藩市工作，當年尹子凈出去留學，原本猶豫要不要叨擾這位表姐，對方在她到達后卻熱心幫了不少忙。

「不知道。」

聽到這個問題，尹立卻硬邦邦丟出一句話，她低頭做熱身動作，掩飾心中寂寞。

「嬢嬢，我們去跑步了。」

路揚看氣氛不對，連忙拉着尹立開始沿着湖邊慢跑，只不過他的視線總是走神到湖裏。

本來就是夏天，好多人都在湖裏游泳，這湖水看着都挺舒服，路揚忍不住就想什麼時候拉尹子凈也去游個泳。

「我這骨頭不行了，等老頭子回來，他喜歡晨泳，你們早上可以一起去。」

尹立看路揚的視線就知道這小孩心思，她就邊跑邊淺笑開口。

昨晚留下了兩個孩子，尹立聽尹子凈說起這小孩那麼勇敢救了尹家外孫女，又聽路揚謙虛說只是湊巧，她就挺喜歡這個孩子。

再說路揚父親在西南軍工局工作，也是軍工子弟，說起來還是科工委下屬單位，可不是外人。

「要的，到時候我和伯伯比賽游泳，嬢嬢和子凈姐給我們加油！」

路揚看氣氛有好轉，他連忙加把勁。

「呵呵，行啊。」

尹立看到眼前討喜的小子，她笑容綻開，心情倒是舒暢了許多。

尹子凈默默跟在後面，對路揚這嘴巴甜的小子無語，不過看錶姑沒往心裏去，她倒是鬆了口氣。

年紀不饒人，三十分鐘后，尹立已經氣喘吁吁，她只能停下來休息，尹子凈在一邊照顧，路揚卻沒出夠汗，他說了聲開始繞着湖岸加快速度跑了起來。

「還是生個男孩好，省心多了，那孩子身體真不錯，跑了這麼久都不喘氣。」

尹立望着健步如飛的路揚，她就忍不住小遺憾。

「二級運動員身體當然不錯了。」

尹子凈聽了忍不住就嘀咕，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路揚這小子拿着劍和以前跑步的樣子都還挺順眼，

「什麼運動員？」

尹立沒聽清楚回頭疑問。

「沒事，姑姑，你今天還得忙？」

尹子凈搖頭，她扶著尹立散步，想關心下親戚長輩。

表姑早就過了退休年紀，從以前單位退了下來，卻還有政協和婦聯的許多工作。

「是呀，各種事都多，我也閑不住，成天家裏獃著沒意思，你姑父比我還忙。」

尹立笑着解釋，她是沒榮茂老兩口那個退休的清福。

「忙歸忙，還是要注意身體。」

尹子凈就很認真叮囑，她心裏一直都非常敬佩表姑一家人，他們這個級別還一心撲在工作上真不多見，這種背景的其他許多都是商業家族了，那事業發展可不得了。

「嗯。」

尹立感受着侄女的關心，心情很不錯，她發覺有個女兒在身邊確實不一樣。

晨練結束，三人回去吃過早飯，尹立的秘書和司機來接她出去開會，尹子凈和路揚閑了下來，她原本打算借這個機會聊聊《因為數字化》那本書。

沒想到路揚卻笑笑說不忙，先練練英語口語，尹子凈還以為對方說笑，沒想到他倒是認真花了一個多小時和自己練習英語，

「行了，練久了效果不好。」

尹子淨髮現自己注意力開始無法集中，主動結束了老師模式，她心不得不佩服這小子。

路揚和其他同年齡男孩很不一樣，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麼，而且有這個恆心去做。

拿英語來說，雖然路揚底子不好，尤其基礎很雜亂，學習效果事半功倍，可他學習從來不氣餒，注意力總能集中，如今進步雖然不神速，卻也並不太慢，只要肯這麼持續下去，再有一年時間穩固基礎會有一個飛躍。

「我們出去逛逛，就不麻煩阿姨了。」

做完清潔的生活阿姨來問中午吃什麼，路揚看看時間快九點，他就趕緊出言婉謝。

這都到了四九城裏，繼續當個宅男可沒意思。

尹子凈也覺得還是出去自在，她和生活阿姨說了聲晚點回來，就帶着路揚出門去逛。

在北都求學好幾年，尹子凈也算是半個土著，她問過想去哪裏，帶着路揚上了公交車，兩人先去了就在北面不遠的中關村。

漫步在參天的白楊樹下，呼吸著到處都是粉塵的熟悉空氣，路揚聽尹子凈說這中關村電子一條街是北都綠化最好的道路，他就忍不住笑。

原本帶着朝聖的感覺，想在這片北都的新熱土好好參觀一番，真來了才覺得盛名之下。

雖然附近就是國內最高科學殿堂國家科學院，九十年代的中關村卻沒多少高科技氣質，看起來也就是一個比石橋坪寬闊許多綠化更好的電子市場而已大，當然隨處可見的碎磚瓦空地和大吊車要超前不少。

尹子凈口中北都最熱鬧的電子一條街果然不虛，整條道路車水馬龍，到處都是諸如「聯想1+1，暑期送溫情」之類廣告招貼，天南海北的幾千戶商家匯聚於此，全國八成的計算機產品都從這裏進進出出。

路揚就忍不住感慨，雖然他自己不可能在這裏開始創業，不過借用下這邊的信息還是可能大有作為。

在擁擠人流中，路揚拉着尹子凈在白頤路逛了十幾分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打個電話。」

路揚說完一臉理所當然看向自己，尹子凈看了看四周都是眼睛，她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拿了出來。

這年月大哥大磚頭才是主流，用這摩托新款手機的大款可不多，頓時就很吸引了一些目光，尤其路邊攤販立刻來了興趣。

說不定就是大客戶呢！

路揚找出記錄本還沒來得及翻開，周圍就有不少掮客攤販笑着湊過來，紛紛詢問自己和尹子凈要買什麼。

「什麼都不買！」

眼看一群對利潤十分饑渴的掮客攤販不信，路揚只能拉着尹子凈落荒而逃。

「走，這裏人太多了，我們去見個朋友。」

尹子凈看到路揚護著自己狼狽的樣子，她忍不住微笑，看對方搖頭不打算繼續找人，她先打了個電話聊了幾句。

兩人這次上了計程車，路揚和尹子凈到了目的地，隱隱聽到了火車汽笛聲，原來這裏距離北都北站已經不遠。

尹子凈帶着路揚站在北都郵政局對門等著，不一會兒從裏面走出來一個面帶驚喜的女子。

這就是尹子凈的同班同學？

車上尹子凈已經介紹過，來見的是她大學室友，路揚望着不過三十齣頭，燙著捲髮，用着明顯不高檔化妝品，卻已然黃臉婆形象突出的女士，只能感慨時光無情。

女士走到近處，發現完全超越年齡，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的尹子凈，顯然也是一愣，隨即她臉上還是露出了真切微笑，走到近處嘖嘖不停打量。

「毛慧，怎麼了？」

尹子凈看看身邊路揚似笑非笑，她望着大學同學也不太自在。

雖說最後一次從北都去美國相見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可這老同學也變化太多了……

尹子凈上大學的時候雖然依然恬靜，對任何事都沒什麼興趣，只是一心讀書，可她這種人物自然會吸引不少注意，男男女女都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眼前毛慧就是其中一個。

前段時間《數字化生存》推廣不太順利，尹子凈就想自己大學同學眼下應該有人進了部委，說不定有些關係可用。

運氣也好，尹子凈第一個電話打給毛慧，對方驚喜下聽說自己打聽認不認識電子部或者郵電部從事信息化工作的朋友，就嗔怪自己怎麼不記得她弟弟了。

尹子凈這才想起來，自己出國留學的時候，在北都見了幾個老同學，毛慧當時帶着弟弟來的，那位有些靦腆的男孩叫毛哲，當時北都大學即將畢業已經確定去電子部。

據毛慧說，毛哲剛剛調任電子部計算機與信息化推進司辦公室副主任，這年紀就能當上辦公室副主任一般都有領導栽培的意思。

「嘖嘖，子凈姐啊子凈姐，你用了什麼化妝品？怎麼看起來還是小姑娘一個啊？和這位小帥哥站一起，我都不敢認你了！」

毛慧一臉驚喜挽住老同學，嘴裏開着玩笑，順便捧一下尹子凈身邊看起來就來路不簡單的小夥子。

大學的時候懵懂，大家都不知道尹子凈家裏有很強關係，後來對方畢業出國，老同學圈子裏才開始傳，說這位女同學家裏是部級高官，讓一幫走出象牙塔明白現實的同學都悔之晚矣。

「還是那麼愛開玩笑。」

這時候已經是飯點，尹子凈看到路揚咧嘴壞笑，她沒好氣搖頭，拉着笑嘻嘻的毛慧，找了間還看得過去的飯館。

「教委工作也能發財？」

尹子凈早說了晚上請客，毛慧原本還以為中午就隨便對付下，沒想到大學同學如今穿着雖然一般，出手卻很闊氣。

自己在郵政局拿死工資，這種館子可不敢隨便進，更別說每天吃兩頓雅間了。

「怎麼缺錢花了？」

尹子凈一邊把話題移開，她一邊忍不住就嗔了眼對面滿臉得se的小子。

「這天子腳下什麼都貴，知道那棟房子多少錢嗎？一萬多！我們單位那房子都得三千，子凈姐你怕是也買不起。」

毛慧滿臉鬱悶指了指窗外一棟正在修的大廈，她們單位也在吹房改的風了，雖然那筆錢也拿得出來，可到時候家裏銀根就更緊張了。

「那可未必。」

路揚實在得意，忍不住就插了一嘴，然後他看着尹子凈瞪了過來，就吐了吐舌頭，滿臉天真爛漫，逗得毛慧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