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啊，抱歉抱歉。」他剛要去接她遞來的鑰匙，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隨即往褲子口袋一摸，掏出了另外一把亮晶晶的鑰匙。「我就說手感不對，原來我順手拿了阿澈的鑰匙。」

穆穆看著手中他並未接過的車鑰匙。「喂，那這個……」

「你幫我還給他吧。」秦莫言邊說邊往電梯移動。「謝啦，木頭嫂子。」

這人……她看著關上門開始下降的電梯，有些煩躁的捏緊鑰匙，深吸了口氣，走到沈澈辦公室門前，沒好氣地敲了兩下。

「進來。」

穆穆推門進去的時候，見他依舊面無表情，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秦莫言拿錯鑰匙丟給我了，那，還你。」

沈澈看了她兩秒，並未伸手接過，轉開視線盯著電腦螢幕。「放著吧，出去記得關門。」

她本來也不打算逗留，可是他這副明顯趕人的架勢，加上中午在餐廳徹底無視她的表現，更兼有獨自承擔八卦壓力的憋屈，讓她再也忍不住，把車鑰匙往他桌上一丟，雙手叉腰怒瞪著他。

他緩緩抬頭看向她，涼涼的問道：「穆組長還有事？」

他突然公事公辦的架勢，讓穆穆有些怔楞，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沈澈並未因為她的表情而改變態度，直截了當地趕人，「沒事麻煩回去工作，我很忙。」

就算之前怎麼針鋒相對，她也從來沒被他用這麼冷漠的態度對待過，想到他視自己為無物的可惡行徑，她氣惱的質問道：「喂，你這是什麼態度？！」

他淡淡的看她一眼。「過去了的態度。」

穆穆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不懂？」沈澈的眼神倏地變得銳利。「你不是說一切都過去了嗎？」

聞言，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神色一凜的回道：「沒錯，是過去了。」

他閑閑地往後靠向椅背。「所以現在我不過是你的上司，你也不過是我的員工，我的態度，有哪裡不對嗎？」

被他這麼一嗆，穆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腳跟一旋，氣憤的踱出他的辦公室，還硬是不幫他關門！

人吶，一旦心情不美麗，看什麼都不順眼。

這幾天公司所有人事物都透著一股子詭異壓抑的氛圍，搞得穆穆覺得上班時間越發難挨，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個人的偏見，畢竟公司里的一切都隱隱刻著沈澈兩個字。

今天，是穆穆與沈澈冷戰滿一星期的日子。

哼，跟她玩疏遠是吧？他最好能繼續保持，她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公司的流言砍一砍，向兩邊家長平反一下兩人的關係，何樂而不為。

胡思亂想之際，桌上的手機傳來震動，穆穆低頭一看，是晏姚打來的。

這傢伙最近簡直是化身神龍升級版，不見首也不見尾，每次她傳訊息過去晏姚都要過了好久才回復，電話更是講沒幾句就掛斷，甚至乾脆來個不接，沒想到現在居然在上班時間打給她，真是神奇。

穆穆離開座位來到樓梯口接電話，就聽見晏姚頗為愉悅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你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上班啊。」穆穆問道：「你怎麼有空打給我，不忙了嗎？」

「暫時忙完一件大事，接下來要忙另一件大事，事成之後請你吃飯，如何？」

「好哇，不過好歹透露一下是什麼事嘛。」

「嘖，多事！」晏姚口風相當緊，再加上是上班時間，兩人也沒多聊，掛電話前，晏姚問道：「你今天下班後有什麼活動嗎？」

「沒，應該就直接回家吧。」

「好，那沒事了，拜！」

真是，莫名其妙……穆穆撇撇嘴要回位子，手機又震動了，她看著來電顯示出現晏爵兩個字時，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那天某人醉卧地上大聲打呼的情景，接聽時她的嗓音不自覺帶著笑意。「喂？」

「咳……穆穆你好，我是晏爵。」

「我知道，什麼事啊？」

「那個……穆穆，那個……」

聽他說得吞吞吐吐的，她不由得加深笑容，還壞心的故意逗他，「什麼這個穆穆那個穆穆的，穆穆就一個喔！」

晏爵憋了半天，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抱歉……我、我去組織一下語言再打給你。」

「喂，你太誇張了。」穆穆趕緊出聲制止，「我又不是你的老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手機那頭靜默無聲，就在她以為他真的掛斷電話時，他沉痛的聲音幽幽的飄了過來，「我不是緊張，我是……羞恥。我平常很少喝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那麼差……也沒想到自己酒品那麼……糟，還拖累了你……其實我、我今天是想向你道歉。」

從他說出羞恥兩個字之後，她就一直緊緊捂著嘴巴，以防自己憋不住笑，畢竟他都那麼羞恥了，她可不能再羞辱他，可是憋笑真的好痛苦，她的肚子都快抽筋了。

穆穆靠在樓梯間光潔的窗檯前揉著肚子，好不容易勉強止住笑意，安慰道：「特殊情況，再說了，那點小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你也別多想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一見安撫奏效，她馬上又道：「而且以我跟姚姚的關係，別說被你拖著跑了三條小路，就算你要拖著我去跑馬拉松我都不會介意的。」

聞言，晏爵反倒更低落了。「連跑了幾條小路都記得，你明明……就很介意。」

穆穆偷偷倒抽一口氣，糟糕，她說得太誇張了。

「總之，那天真的很抱歉，為了賠罪，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不用不用……」聽他的語氣這麼認真又懊惱，她其實挺同情他的。「而且我晚上可能還有其他……」

「剛剛姚姚打電話給你了吧，其實是我拜託她的，她說你晚上沒有安排活動。」晏爵的聲音帶著歉意，卻也相當堅決，「所以請不要拒絕我的誠意。」

穆穆真的覺得這只是一件小事，不過看他這麼大費周章又這麼有心，她也不好拒絕，只能答應了，約好時間地點后，結束通話，她好笑的想著，晏爵的個性還真是耿直。

他們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偏偏他就是讓她打從心裡覺得很熟悉，難不成是因為他的某些特質跟晏姚很像？暗自將兩位晏姓的俊男美女在腦子裡比了比……唔，差距太多了，她會對晏爵印象深刻的原因恐怕真的只因為他太老實了。

穆穆一邊偷笑，一邊輕鬆的哼著歌，才一轉身還沒邁開腳步，就被杵在身後的人給嚇了好大一跳。

「狠心的女人！」不知道在她身後站了多久的彭麗麗，微眯起細長的鳳眼，正義憤填膺地瞪著她。

「啊？」穆穆被罵得一楞。「彭姊，我……我怎麼了嗎？」

「老闆大人此刻深陷事業低潮，你不在身邊支持幫助他就算了，還一副跟他劃清界線的模樣，現在居然跟亂七八糟的男人相約吃飯？！」彭麗麗踩著高跟鞋，足足有一百七十幾公分高，加上這一連串憤怒的言辭轟炸，硬是把一頭霧水的穆穆給逼得步步倒退。「你做出這種始亂終棄見異思遷種種令人髮指的行為，還敢問我你怎麼了？」

穆穆正想為自己辯駁，突然被剛剛掠過耳際的關鍵詞語驚住。「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事業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