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別離

「您可別生這麼大火氣！」

文藝墨鏡青年不溫不火：「我來這裡找你喝茶，可不是我哥出的主意，是上面的意思。」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一臉的神秘莫測。

「那位又要沉睡了，上面其實很急很急。」

青年在離開的的時候，搶走了老鄭的寶貝茶壺。

「是上面的意思嗎？」

老鄭有些肉疼自己的寶貝茶壺，掏出手機，考慮了很久，終於回了一個電話。

「你TM終於肯接了啊！」

這是小張蓄力已久的、充滿感情的親切問候。

小張心裡這個氣啊！嘴唇邊上的泡腫的老高，紅中帶紫，還透著白尖兒！

羊肉火鍋吃多了，陰虛火旺的人就容易上火。

「我有事找你。」小張深吸了一口氣，嚴肅地問：「這兩天有沒有一個胖子找……」

「有。」似乎知道小張在說誰，老鄭果斷地回答。

：「他人呢？」

「他叫我不要說。」

「我是他朋友。」

「不行！」

「我還是他兄弟……」

「其實你應該猜得到。」，老鄭對著手機，饒有興趣地說道：「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

「他同意你的條件了，對嗎？他去參加你的那什麼狗屁計劃了，對嗎？？」

小張有些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著手機大聲地吼：「他為什麼不和我說！為什麼一個人擅自離開！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會相信你？」

胸口有火在燒，沸騰的血在心臟處爆開！！握住手機的右手青筋暴露，蒼白的骨節咔咔作響。

相信我啊！依靠我啊！離開我，你這個混蛋能做些什麼！

「其實他認為自己的生活挺無趣，而且他的願望你幫不了他……」

「什麼？」

「我是說——」老鄭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

「你幫不了他，你太沒用了！」

……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不過冬天還沒到，雪自然是沒有的，只有一輛破舊的長途巴士，在泥土築就的道路上坎坷前行。

「爸！我回來了。」

小張風塵僕僕地拉開了家門，然後長鬆了一口氣。

還是家裡舒服啊！

「快把衣服脫了，行了，別換鞋了，趕緊去炕上坐會兒，我再把炕燒燒。」

老爺子今年50了，身體沒病沒災，還拖得動爬犁，砍得動柴。

「我媽呢？」，小張眯著眼睛，感受著熱炕散發出的熟悉的氣息。

「你媽煮點餃子，剛才給你李叔送去了。」張老爺子扒拉著柴火，頓了頓，說道：「你李叔一個人過也不容易，你小子也算人家半個兒子，以後別總在家呆著，多去你李叔家轉轉。」

「知道了！」小張隨口應付，不過看起來沒什麼誠意。

但他心裡是怎麼想的，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第二天一大早，小張扒拉了幾口熱粥，便放下碗筷，急匆匆地出了家門。

「這孩子，在大城市呆慣了，飯也不好好吃！」

張母看著桌上凌亂的餐具，不住搖頭。

「孩子大了，你就少操點心吧！」張老爺子顯然開明很多：「你沒看他往哪兒去了嗎？」

「哎呦！我看看去。」張母趕緊脫下圍裙，身子探出窗戶掃了一眼。

「你這死老頭子，是不是你讓咱兒子去找小梅的？」，張母話是這樣說，臉上卻笑呵呵的，顯然沒有生氣。

「嘿嘿！這小子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膽子大！眼光好！」

老爺子叼著煙斗，兩撮鬍子一翹一翹

「老不正經的！」

「要不怎麼娶的你呢……」

不提這老兩口談情說愛。小張那邊輕車熟路地走進阿梅家的院子，然後對著屋子招呼了一聲。

「小張哥，你找我啊！」

阿梅輕輕地掩好門，欣喜地向小張跑去，姣好的身段在秋日陽光的照耀下，搖曳生姿。

阿梅的手很白。

北國的風霜，木質的鐵鍬把手，粗糙的縫紉頂針，這些足以讓美人光鮮不再的皮膚殺手，都在阿梅的纖纖玉手前紛紛敗退。

阿梅的樣子也很美。

眼睛好似水潤的黑珍珠，即使不太大也沒關係。

瑤鼻小巧而白皙，所以不夠挺沒也關係。

眉毛如新月，似柳葉，哪怕有些短也沒關係。

最重要的是！

小張愛她，所以怎麼樣都沒關係。

「給你！」

沒有了平日的口若懸河，也沒有了用來偽裝自己的油嘴滑舌。小張宛若青澀的少年，為自己心愛的女孩送去稀世的珍寶。

「這是什麼？」

少女小心翼翼地捧著精緻的禮盒，嫣然一笑，十里花開~

「是項鏈，我選了好久呢！」

小張得意洋洋地向女孩邀功，沒有絲毫的男人的矜持與浪漫

「好重啊！這是金子做的吧！你花了多少錢啊？」

談話間少女已經拆開了禮盒，一雙素手握住那條項鏈，小巧的鼻頭微微皺起，似乎對小張的奢侈略微有些不滿

「沒花多少，這條是鍍金的，兩百多就拿下來了。我還和那老闆講了好久呢！」

小張神色靦腆，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個謊。

「那也很貴啦！你應該多給伯父伯母買些營養品，我一個農村姑娘，帶項鏈給誰看啊！」

「給我看啊！」小張在內心澎湃地吶喊，不過話到口中轉了轉，又被他咽了回去：「沒關係啊，父母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再說現在村裡的姑娘，哪個不打扮打扮自己啊。鍍金項鏈算什麼！等我工作賺了大錢，還要給你買純金的呢！」

「不用了啊，這個禮物我很喜歡呢!你自己在大城市打拚不容易，等你賺了大錢在給家裡帶禮物吧！」

阿梅生怕小張在外面生活苦了自己，趕忙出生勸阻。

「你放心，你張哥哥會是那種餓死自己的人嗎？」

小張右手拍的胸脯啪啪直響。對阿梅做保證：「以後我一定買純金的給你，讓你手脖子，腳脖子，一邊帶一個。」

阿梅似乎見怪不怪，也不戳破小張吹的牛皮。白皙的雙手挽起披散的黑髮，

「來，幫我帶上！」

……

小張走了，離開了北國的黑土，回到了現代化的京都。

在走之前，小張和家人聊了許久，又和阿梅談了些事情。

似乎所有的事都辦完了：父親母親全都探望過了，大壯父親那裡，小張也沒落下。阿梅的禮物也送了。

小張還送給給小梅一張銀行卡，每個月都會有人向裡面打錢，而且數額不菲。

還有一個應急的電話號碼，是老鄭連銀行卡一起送給小張的。說是如果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就打這個電話。基本上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這個電話號碼如今也存在阿梅和老家的電話簿里了。

自己對家人的說法是公司出名額出國深造，也不知道能瞞多久。

就這樣吧！

小張坐在床上，從枕頭下拿出來一張金光閃閃，又芳香縈繞的合同。腦海中又浮現出自己和老鄭第一次見面時，老鄭拿出的這張金紙。以及上次和老鄭通話時，老鄭對他說的話：「他想讓他的父親身體健康，他想讓他的女友覺得離開他是個無比愚蠢的決定，他想讓他的好兄弟，好哥們生活幸福，甚至他想讓他的母親……這些你都做不到，不是嗎？」

「我做不到，難道你能嗎？」，小張拼盡全力地反駁，妄圖證明自己並不是沒用的廢物。

「我能！」

儘管時隔兩天，小張仍然感受到老鄭說出這三個字時，散發出的強烈自信。

「他所盼望的，我能夠替他實現！他所奢望的，我也能替他完成！只要他能夠做一件事。如果你要找到他，也要為我做一件事。」

小張默默地拿出在樓下買的水果刀，輕輕地在手指上劃了一個口子，然後用滲出點點獻血的中指，按在那份合同的中央。

流淌的獻血彷彿有了生命，不約而同地奔向那小小的傷口，奔向那金閃閃的合同，然後消失不見，化成紙上星星點點的斑紋。

小張臉色蒼白，頭部感到輕度的眩暈。儘管在老鄭的提醒下，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但仍然有些吃不消。好在合同似乎感覺到了小張的不適，逐漸停止了吸食鮮血。然後幾行血色的大字化為實體，在空蕩蕩的空氣中，在小張的由於震驚而睜大的雙眼前緩緩浮現出來。

「萬載之約，歃血之盟！」

「以子之名，祭吾之靈！」

血色大字在空氣中翻滾、涌動，似乎有千古凶獸潛藏其中。

小張回頭看了看房間內熟悉的布置，又望了望散發著耀眼紅光的血色大字。最終下定決心，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喊道：

我！

張定山！

同意你那個狗屁生意！

答應你那個狗屁合同！

你攔不住我！

我會帶著我的兄弟！

一起回家！

然後當著那個老傢伙的面！

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這時，原本沒有什麼動作的血色大字，突然快速的旋轉、交融，彷彿在虛空中打開了一個缺口，引出了浩浩湯湯的血色長河。

長河在空中打了一個旋，急轉直下，猛地狹裹住張定山！卻又能無視樓板、天花板的阻隔。好似流星追月，又恍如電掣雷行。瞬間扎進那浩淼的蒼穹，渺無影蹤！

……

春雪融化，水潤涸澤。

如果老鄭沒有說謊，已經有2000多人背離了他們的生活，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在有些人有意無意地安排下，這件事被壓了下來，沒有掀起一絲風波。

但是小張，還有大壯，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人。他們今後的日子，又將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