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炎梟焰獍（四）

焰獍所問也正是多數觀者所不解之處。明眼人皆知相比一分為五的炎梟，都是拉着焰獍同死成功可能最高，事成之後也能傷得輕些。

狄沖霄點了點頭，半轉身，分出神光，以靈光奇變散化靈靈頸傷處的異怪神光。

焰獍道：「世間有情人就是這般蠢。就讓你死個明白，當然全是真的，哪有母親不愛女兒的，只可惜三個孩子中只有她的神魂最為合適返生破界之法。我曾想過放棄這個法子，帶着紅羽逃離，可炎梟極為機警，沒有機會；又想着殺了他，帶着三個孩子遠走高飛，可他又比我強一些，根本沒可能。為能保下紅羽的命，最後只能依從他了。我是想藉著紅羽破界，但沒想過你所說的惡事，若能成功破界回還人世，那時我與紅羽合力就能殺了炎梟。」

「真的？不好騙人的。你就是說真話，我現在也是沒法殺你。」狄沖霄輕撫靈靈。

焰獍面容一變，慈和端秀，柔柔地道：「你雖是女人環擁，可還沒當父母，自然不會明白孩子在母親心裏的地位。強如魔皇也為了女兒而死，我又豈會例外。」

狄沖霄退離靈靈，道：「違心話在靈靈而言也有很多品等。焰獍，你實該是至尊品等。這就是我選炎梟不選你的另一原因，也是最重原因。你與炎梟極為機警謹慎，縱是心中萬分得意也不會有任何驕狂與輕敵，所以要想算計你們就只能從你們不明白、不了解之處着手，比起事前謀算，隨機應變更為重要。先前我在看到炎梟一分為五時就知他誤解我只有一柄雷槍，就明白他在全力絕擊的時刻只會留保兩個同命梟身。常理來論，相較沒有分身的你，選他才是正解，但前提是紅羽姐是你女兒不是他女兒，若是倒了過來，不管什麼原因，我只會先殺你。因為他與你一般邪戾無情，會與你一般說出此種至尊品等的違心話。」

「小女婿，你的心靈太黑暗了，要不要我將心剖出來給你看？我與紅羽，是母女至情。」焰獍柔慈不改，手中火靈會聚化為一套火晶爪器，肖似游東方的爪器。

狄沖霄冷笑，收槍回體，再退一丈。

焰獍只當狄沖霄是要逃，如電移前，手中雙爪揮出學自靈靈先前用過的焚神火爪。元靈火、元靈風皆有，少了增幅，可神光遠在靈靈之上，威勢一般驚人。

靈靈身形驟增，擋在狄沖霄前方。焚神火爪撞上虎身，化做輕煙消散。

焰獍這才發現靈靈的不妥處，六靈靈光不減，可別添了一種天地凶煞之氣。她心上不解，揮爪再斬。

靈靈威嘯，將焚神火爪嘯散。背上六彩靈毛消隱不見，皮毛變得純白，斑紋變成六彩。靈靈再行威嘯，獸威令炎魔島各處火竅的火煞之氣飛聚台上；台上觀者也是一般，體內飛浮出各色靈光點，魔道如極炎魔、正宗如光明四季也不例外。

外台只有樹祖與樹星魂沒有靈光飛出，內台只有紫毛大狐七姐。

焰獍盯着體內飛浮而出的靈光點，稍一探察就知是邪煞之氣化成的靈光，由此想到一事，驚駭高呼；「太古獸神，那定會將同伴吞食的天煞重明！」

狄沖霄再退一丈，道：「猜對了。靈靈就是天煞重明與六靈飛翼的血脈後代，當它體內重明血脈蘇醒時，就不是邪靈，是聚合天地煞氣而成的魔神獸。焰獍，靈靈對你的邪絕違心話無比憤怒了。現在，它就是太古獸神重明在現世的化身，那由天地無盡煞氣而成的無敵獸神。當然，靈靈只是一半且只是小獸，對六靈飛翼的獸賦都是無法隨心操縱，就別說重明獸賦了，你還有逃生可能。」

焰獍這才恍然狄沖霄一意說扯是在拖時間，厲嘯前沖，身化獍獸。要在靈靈食盡天地煞氣化變完成之前殺了它。

狄沖霄飛電迎上，散解電魂靈玉，雷光再盛，四重合蘊，手中劍斬出極神殺技天龍破靈斬，神光如龍，撲游吟嘯。以命為靈靈的獸身變化爭取最後一點時間。

焰獍遠比狄沖霄傷得輕，噴出邪絕獍陽滅，破散威勢有欠的天龍破靈斬；速度再增，繞過狄沖霄的同時在他身上留下百餘爪痕。狄沖霄早知擋不住人，反手劍擲，貫星雷殛。焰獍對這一擊殺炎梟的神殺技極為顧忌，移位避開。天龍劍射空的一瞬，劍身靈印閃光，劍換人。狄沖霄怒吼抱死焰獍，以借靈果有所回復的靈光再展玉露映霞，將自己與焰獍一同封於其中。

奪神光、縛靈源，百重轟爆。神光大損下也只能是百重蓮爆。

焰獍與狄沖霄皆被神技威勢甩飛而出，摔落地面。狄沖霄一損再損，神光再降，難以起身。

焰獍傷損相對有限，顧不得給狄沖霄補上一擊，反身就向靈靈衝去。到得近前，飛躍而起，咬向靈靈脖頸先前傷處。若靈靈是純粹的重明，陽滅獸賦不會有用，可只是一半，陽極之獸一樣難逃陽滅之損。越是陽強越損。

虎爪如電拍過，將焰獍遠遠拍飛。靈靈低吼，滿目毀滅狂煞之氣。

不遠處，寒寧馨越看越覺着重明靈靈是世間唯一完美相配永夜魂靈的獸伴，心喜無盡。

焰獍落地，回還人身獸相，口鼻溢血，看向胸前無法癒合的爪傷，心生驚懼，可也由此明了靈靈的不足，趁著神光還強，如電衝向火神台邊沿。只要躲進炎魔島火竅之中，以她的獸身與元靈火就是半個不死之身，足以挨到靈靈無法承受過盛聚集的天地煞氣之時。

狄沖霄也是第一次見到靈靈的重明獸相，可身具靈光奇變，天地煞氣化現靈光的一瞬就知以靈靈的小獸身無法承受太久。狄沖霄翻身躍起，直入虎口，以靈光奇變極限借用靈靈靈光，大喝一聲噴。靈靈正是極為難受，難以行步，聽聲就將狄沖霄以六魔吼對着逃奔焰獍噴了出去。狄沖霄如電飛射，轉眼間就追到焰撞背後，伸手抱住，沖滾中玉露映霞再現。

與先前不同，純黑蓮晶，懾人心魂。

黑神魂顯現於狄沖霄左眼瞳中，傲然魔笑。

天地凶煞之氣在黑神魂而言恰是永恆天地極為少有的慾望之氣，專主破滅毀壞，由此而來的靈光，美味一如永夜魂靈。也可以這麼說，永夜魂靈與天煞重明就是天地凶煞之氣在人與凶獸上的分合化變。

楚飛揚諸人安下心來，以狄沖霄對魔魂的操縱及魔晶玉露映霞的玄奇，結局只會是焰獍敗亡。

朱紅羽盯着焰獍絕望凄惶的臉容，微將眼閉，忽將小妖女推開，向狄沖霄處躍了過去。大妖女現在神魂消隱，只是比修神者強些，朱熔淚一怔后大驚，閃身就要追。寒寧馨伸手攔下，微微搖頭。不用她人說，朱熔淚已是明白過來，氣恨跺腳。

大妖女一生從不求人，更不甘情服，現下自找死路就是還要和天命去賭，賭她面前還有無情之路可選，哪怕是以命為代價。

狄沖霄自封於魔晶靈蓮之中，直到朱紅羽來到身前才有所發覺，心下暗叫要命，卻沒有任何猶豫，斷然強行散去即將轟爆的玉露映霞。黑暗神晶散還為重明靈光，再無法操縱，兇狠反噬。黑神魂成了遭殃池魚，通魂合心，怒罵蠢貨。

絕境得生，焰獍喜極無盡，掙脫狄沖霄的抱纏，腳蘊邪絕獍陽滅，狠狠將人踢飛。

天幸重明凶煞靈光正聚於狄沖霄體內，受到外擊立時狂猛反擊，化去獍陽滅威勢后靈光也是大減，再無力毀損狄沖霄以拼搭神裔而來的最後守御——金剛神軀。魔魂藉機再吞靈光，破散危局。天下事就是如此奇巧，焰獍的邪絕反倒是令狄沖霄絕處逢生，可到底傷上加傷，又是神光受制，一時間再難攻戰。

朱紅羽攔護在狄沖霄身前，依舊是閉目不語。

狄沖霄有情，焰獍豈會有情，一拳破心，抽出手，慈慈和和地道：「紅羽，娘一向最是愛你。」

朱紅羽終是睜開眼，盯着焰獍，吐血不語。

焰獍打飛垂死朱紅羽，正要給狄沖霄補上一擊，驚天虎嘯傳來，回頭看去，魂飛魄散，那邊靈靈竟然壓下了超過承受極限的天地凶煞之氣。焰獍立時明白是剛剛又說了不該說的違心語，催成了靈靈的重明化變。傳說中，天煞重明是註定會吞噬同伴的太古獸神之一，焰獍愛命之下半點不敢有借狄沖霄作要挾的念頭，如電衝向火神台邊界。

靈光閃過，靈靈已是攔在焰獍前方，嘯出天煞六靈吼。

焰獍心魂受到天成獸威壓制，應變遠不如前，心中知道不避要死，可神光與雙腳皆是無法隨心控制，眼睜睜看着靈光撞至。

六靈吼飛沖，推著人狠狠撞在極炎魔極神意縛而成的炎魔靈罩上，稍有震阻便是破穿。外台觀者驚呼躲避。

一青袍面具人自坐處起身，如風游移，神光如海藍、如梅紅，手持黑色晶針，以身相迎，接住焰獍，直退百餘丈，如雷暴喝聲中震散天煞六靈吼；以針將垂死焰獍挑起，取出魔魂碎片，扔進身旁顯現的空界門裏。面具人收針，放聲大笑。

靈靈自神光氣息上認出是竹毒神主，威聲長嘯，欲要再攻，天地凶煞之氣飄飛離體。靈靈回還六靈飛翼獸身，倒地昏了過去。

狄沖霄沒可能事事都算萬全，靈靈對重明獸身的化變遠比想像得還要難以掌控，能維持的時間只是短短十餘數。

外台逃散者看着面具人，心上無不驚疑，想不出他是哪裏的隱修強者，竟然震散了天煞重明的絕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