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離去

第三百六十章 離去

陶天松的完全復生,雖然有些意外,但我覺得很合理。因為之前我還在奇怪,他雖然留下兩具化身,卻不具備任何能力。

以陶天松的性格來說,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如今這一切明了。

不過,能把記憶封存起來給他人使用,這種手段真是神奇。但想想黑山石本身能儲存魂魄,而記憶又與魂魄密切相關,倒也不算什麼了。

他現在在哪?我問。

恢復記憶后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幡然的表情古怪,似擔憂又似難過。

擔心他?

沒有!幡然飛快的回話,但立刻又別過臉去:我只是覺得那是天生,不是他。

我笑了笑,用手揉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我去帶他回來,你不要亂跑。

她輕嗯了一聲,隨後,我和老道打聲招呼,便以道法離開了五行道觀。

拿回**后,對八索道法已然融會貫通,從前不會的,現在都會了。我不知道陶天松去了哪,但我不需要知道。因為這整個天下,我所想的,就是我要做的。我要出現在他面前,就會立刻出現。

當我看到陶天松的時候,他很安靜的站在一片土坡前。我掃視了四周,看到一些倒塌的房屋和被毀掉的農田。原本茂盛的草木,如今一片枯黃。

這裏是……腦海中迅速浮現起曾經的畫面,我突然間明白,這裏是以前的獨生脈所在。

他來這裏……是為了緬懷過去么?

我走上前去,腳步聲驚醒了他。他回過頭看我一眼,然後笑起來:沒想到你會找來。

我也沒想到你會做出那麼瘋狂的計劃。我站在他旁邊,順着那眼睛望過去,看到的是一片廢墟。很久以前,那裏曾有一棟二層小樓,裏面住着一位慈祥的老婦人。

幡然……陶天松望着那片廢墟,緩緩的開了口:她在恨我吧。

算不上恨,但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我沒有看他臉上的表情,因為每每想起老婦人,這心裏就一陣難受。陶天松那張臉,很容易就讓人想上去揍兩拳。

呵呵,是嗎……他輕笑兩聲,但聲音很沉,也有些啞。

我錯了嗎?他問。

不知道……我搖搖頭:老道有一句話說的很好,這世上的很多事是沒有對錯的,天下人說你對,你就是對。天下人說你錯,你就是錯。你自己認為,你錯了嗎?

以結果來說,我錯了。陶天松嘆息一聲:我親手殺了她,也親手將獨生脈葬送。成仙,呵呵……真是諷刺。未成仙能活,成仙反而要死,這天,太不公。

我嗯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他忽然向前走去。

我看着他在廢墟前用兩隻手扒著土,一點點的摳出個臉盆大小的坑。接着,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樣東西放了進去。我看的仔細,那是半截玉釵。

他把玉釵放進坑裏,然後看了幾秒鐘,又將坑填上了。

他摳土的時候,一直是跪在那,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那是因為愧疚還是為了讓自己動作更方便。我沒有問,因為沒什麼好問的。

他跪在那很久,一句話也不說,更沒有放聲大哭,以紀念逝去的過往。

山風吹着,發出嗚嗚的聲音,如人在哽咽。在這聲響中,一片片碎葉和塵土飛揚,他的身影顯得落魄。

很久以後,他才站起來,輕輕拍打一下膝上的灰塵。當他走到我面前時,臉上已一片平靜。

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他問。

你?我不知道你能做什麼。

他嗯了一聲,不再問了。

隨後,我帶着他一起回了五行道觀。臨行前,我向廢墟的方向拜了拜。

不僅僅是因為我尊重老婦人,更因為從前的身份,與她有很深的瓜葛。這一拜,算是徹底了了過去。

五行道觀中,幡然看着陶天松不說話,而陶天松也看着她不吭聲。

兩人就那麼沉默的站着,我等了一會,見氣氛並沒有緩和,便對幡然說: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嗯?什麼?幡然抬起頭看我。

如果為了這個世界犧牲自己,你願意嗎?我問。

她有些愕然的看着我,這時陶天松問:什麼意思?

我們原本的計劃,是由幡然來凝聚帝山,然後讓蛙妹吞掉,以此消耗天地中的五行能量。但是這速度實在太慢,天地重合的速度正在加快,我們沒有時間了。因此,我想把幡然送進力量長河,在那……

力量長河?陶天松疑惑的問:那是什麼地方?

那其實並不能算一個地方,因為它很虛幻。既真實存在,又無法在現實中觸摸。那裏聚集了天下的能量,除了力量之外,沒有任何東西。沒有見過的人,可能無法想像,如果非說清楚的話,那裏就是把這個世界完全能量化並濃縮的地方。

你想讓幡然去那裏吸納能量?陶天松問:很危險?

有被能量同化的可能。所以……我走到幡然的旁邊,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感受那微顫的身軀所傳來的熱度:所以,我準備和她一起去。

幡然抬着頭看我,臉上有種說不出的異樣神情。她沒有拒絕我攬住肩膀的動作,只是臉蛋微紅。

陶天松看着我們倆,有些意外:你們兩個……

我沖他笑了笑,沒過多的解釋。

他也笑了,點着頭說好。我低下頭看幡然,輕聲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那裏嗎?哪怕只能做幾年的救世主,哪怕一切都是徒勞。

幡然看着我,就那樣一直靜靜的看着,正當她張嘴準備說話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聲:我願意去。

我愕然的轉過頭,因為這話是陶天松說的。

你們兩個都不用去,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他臉上露出了微笑,說:這,應該就是我能做的事了。

去那裏需要吸納能量,你……我話語戛然而止,因為突然想到,陶天松之前是天生,而天生是可以吸納萬物精氣的。事實證明,他吸納精氣只是為了儘快成長起來,這或許是陶天松留下的一種本能,並不代表他無法吸納能量。

之前他曾吸引來許多能量匯成一汪水,讓蛙妹在裏面泡腳。

如果去那裏的話,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被能量同化的後果,就是從天地消失,再也沒有任何痕迹留下。哪怕是五典的道法,也不可能復原一個被能量同化的人。我提醒說。

幡然的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什麼。她把頭重新低下,不看我,也不看陶天松。

面對我的提醒,陶天松並沒有過多猶豫,他笑了起來,說:你忘記,我本就是一個已經消失的人嗎。之所以留下化身,不是為了活過來,而是為了讓獨生脈傳承下去。如果這天地毀了,那我即便活着又有什麼意義。更何況,黑山那裏,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下去。總有一天,你們會再見到我。

陶天松話說的直白,我默然。之所以在他和幡然同時在場的情況下提起力量長河,我本身就帶着一點私心。

如果可以讓幡然和我活下來……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或許有些自私,但陶天松畢竟還有一條命,而我和幡然,死了就死了。假如能以最小的代價來完成一件事,為什麼要說不呢。

道德是一種束縛,讓太多的人失去太多不需要失去的東西。

面對陶天松,我沒有什麼內疚感。因為他奪走了老婦人的生命,所以,他應該用命來償還,哪怕還給的是幡然。

一定要去那裏才能辦到嗎?幡然忽然低聲問。

我低下頭,她的頭一直沒抬起來,此刻的問話,也像在自言自語。我知道她心裏在掙扎,在害怕,但負面情緒,不應該成為被阻止的理由。

只有這樣做了。我說。

一陣沉默之後,幡然掙脫了我的手,默默的離開了房間。

陶天松目視着她離開,過了一會,才說: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個問題有些怪,我平視着他,反問:你覺得好嗎?

他笑了:挺好。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唯一讓我心懷愧疚的是蛙妹。

我要送你去一個有很多好吃的地方,那裏有吃不完的東西,你要和他一起去。我指著陶天松說。

蛙妹歪著腦袋看我,又回頭看看站在不遠處的蛟爺,伸出爪子指指,嘴裏呱呱叫了兩聲。

那一刻,我明白了它是在問:蛟爺也一起去嗎?

我的鼻子一酸,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它不去,它會在這裏等你,等你回來的時候,你們再一起……我已經說不下去,因為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能夠欺騙它。

它從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從與蛟爺化胎伴生而出的時候,就與我有種天生的親密聯繫。或許在它心裏,我就是類似父親的角色。

然而如今,我要用謊言哄騙它去那個危險的地方。

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蛙妹雖然是異變的黑山老妖,但它的心很單純,在它的世界裏,只有吃,還有我。

蛟爺沖它吐舌頭,發生不屑的冷哼聲。蛙妹用爪子撓撓頭,沖她呱呱叫了兩聲,像在進行臨別前的招呼。

隨後,它伸出大舌頭,在我臉上用力的舔了一下,接着走向了陶天松。

如今的它已經變得很高大,那背影本應無比的寬闊,可在我看來,它太小了。就像一個孩子,就像一個被父母親手送走的孩子。

我實在忍不住那種憋悶的心情,不得不大口的呼吸,只有這樣,我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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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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