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行

天府大陸，仙魔兩道紛爭不斷，諸多百姓流離失所，無奈之下攜妻帶子，舉家遷徙。天府山脈山林密布，飛瀑奇岩，地形複雜，山陰處多有低谷盆地，土壤肥沃，引來無數流民居住。經過祖祖輩輩十幾代人的開墾，形成了不計其數大大小小的村落，過上了自給自足的生活，宛如世外桃源。

落霞山，天府山脈外圍的一座小山峰，與天府山隔空相望。此山每逢晴朗的傍晚，紅霞漫天，猶如千百赤練在天際飛舞，被稱為落霞山。山腳下有一個數千人的小集鎮，依落霞山而棲居，老一輩人給集鎮取名落霞鎮。

落霞鎮，在天府山脈地區算是一個較為富庶的小鎮，有一條寬闊的主街，貫穿整個集鎮，還有幾條小巷交錯在集鎮中，把整個集鎮緊緊聯繫在一起。集鎮周邊地勢平坦，有茫茫草地，也有肥沃的水田，落霞鎮的百姓生活富足，宛如人間仙境，引來不少過往的商人盤店做生意。久而久之，落霞鎮也有幾千人的規模，是遠近聞名的大鎮。

一日，天空下著傾盆大雨，烏黑的雲層時不時傳來驚人的雷電轟鳴聲。突然一道碩大的閃電乍現，迅疾無匹的從天際閃落，劈向落霞鎮。閃電消失不久，從集鎮西邊莫家商號的院落里傳來一連串的嬰兒啼哭聲，與此同時集鎮東邊的朱門大院里傳來一聲慘叫。兩種聲音在雷電的怒吼中顯得極為不起眼，沒有引起集鎮太大的波動。漫漫長夜，莫家的房檐掛滿了雨簾，雨水滴落在瓦面，如同千萬珠璣落入玉盤，敲擊之聲不絕於耳。這樣陰冷的天氣，本應是居家停業休整的日子，但此時的莫家大院卻充滿了歡聲笑語，莫家人感覺異常興奮。原來莫家商號的主人莫亮生喜添貴子，且看他那秀氣的臉龐，水嫩的眼眶裡夾著一對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動，帶著渴望和好奇的眼神望著周圍的莫家人，極為惹人憐愛。

翌日清晨，風停了，雨歇了，集鎮的街道上還是濕漉漉的，往常時段本應顯得冷清的集市，此時卻是人聲鼎沸。集鎮東邊，朱門大院，門頭高掛白色燈籠，燈籠表面寫著『奠』字。正堂置一副棺材，棺材表面的紅漆尚未完全乾燥，想必事出突然，臨時置辦。一個木質靈位擺在神案之上，兩邊布滿殯儀之物，堂前一位相貌嬌媚的女子雙膝虛跪，嚶嚶啼哭，但其面部卻看不出有任何悲傷之色，庭前拜祭之人寥寥無幾，原來落霞鎮惡霸南霸天昨夜被雷劈死了。而集鎮西邊莫家商號喜氣洋洋，賓客臨門，絡繹不絕，道喜恭賀之聲盈盈不斷。莫亮生為人厚道，在鄉里是數一數二的老好人，經商以信為本，童叟無欺，並且常常資助窮困之人，家境殷實，是落霞鎮上首屈一指的大善人，聲名遠播。

此時，堂前莫母懷抱襁褓，眼神里透著慈愛，身旁有個水靈的丫頭不斷的嬉笑逗樂，女子的嬌笑和小孩的含糊笑聲交織成堂內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庭前，莫亮生奔走迎客，不停道謝。

莫家商號的院落頗大，前廳作為商號，屬於買賣場所。經過前廳就是內堂，內堂是住宿之處。整個內堂呈四合之勢，內堂中間有一棟三層八角閣樓。穿過內堂，便是**。**大院，四周蒼松挺拔，中央十數根翠竹依著假山，清風翠竹，頗具詩意。

此時，庭內已經備好數十桌酒菜。抬眼望去，賓客滿席，觥籌交錯，划拳拼酒，聊天談論。莫亮生周轉於賓客之間，陪酒勸座。靠近假山的酒桌旁，突然有一位紳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起來，後背領口處插著一把紙扇，右手拿著酒盅，面色微紅，帶著一絲醉意，道：「莫兄喜添貴子，可喜可賀，不知小侄可曾取名？」

莫亮生面帶笑容，應道：「敝人才疏學淺，再加上小兒剛剛出生，還未曾取名。在座諸位乃是我兒的長輩，不如就請大家為我兒取個名字。」

話語剛落，庭前靜了一刻，只見西邊一位賓客開口道：「此子降生之際，雷電交加，實為天賜，不如取名莫天賜，莫掌柜以為如何？」

莫亮生聞言，正在沉思中，突然東邊一位長須老者開口道：「昨夜雷電劈死鎮上的惡霸，可見天道昭昭，報應不爽，而此子恰在那時誕生，頗有代天行罰，懲奸除惡之意，莫如取名天行，日後必能封侯拜相，揚名立萬，為百姓謀福。」

長須老者話音剛落，眾賓客交口稱讚，認為此名極為恰當。莫亮生心中暗贊，大笑一聲，連道「好名字，好名字，林老夫子不愧是天府集鎮上墨水喝的最多的人，今後我兒就叫莫天行。」長須老者微微一笑，手捋長須，也不推辭。

屋內，莫夫人聽著眾人的話語，愛撫的摸了摸懷中嬰兒的小鼻樑，低語道：「我的心肝寶貝，你有名字了，從今以後你就叫莫天行了」。只是懷中的嬰兒剛餵過奶，吃飽喝足，已然睡熟，不過即便他醒著，他也不知道今後天行這兩個字會伴隨他一生。

歲月不等人，轉眼，六年過去了。一個下身穿著短褲，上身穿著大紅肚兜，脖子上掛著一輪金鎖，眼神十分靈動的男孩，雙手托著下巴，坐在落霞峰頂，望著遠處巍峨高聳的天府山，痴痴地發獃。

突然，一位身穿水綠色衣衫，年齡和小男孩相仿的女孩躡手躡腳，悄悄從身後蒙住男孩的雙眼，道：「猜猜我是誰？」銀鈴般的笑聲宛如林間的百靈鳥，讓人聽了，十分悅耳。

小男孩無奈的打了一個哈欠，道：「萱兒，拜託下次你在讓我猜人之前，不要自顧自的笑出聲，好嗎？聽了你的笑聲，這世上還有誰能猜不到呢？」

萱兒，名叫林萱，是集鎮上林老夫子的孫女。據說在她出生的那年，正值萱草生長的旺季，漫山遍野飄滿了萱草的氣息，因此林夫子給她取名林萱，希望她長大以後，能夠和萱草一般，無憂無慮，快快樂樂。莫林兩家比鄰而居，翻過莫家商號的高牆，便是林家大院。再加上林萱出生的日子只比莫天行小三天，打小便形影不離，可謂青梅竹馬。林萱總是喜歡跟在莫天行的身後，偶爾出出鬼點子，想要捉弄莫天行，但是無一例外，每次都被識破了。即便如此，林萱也是樂此不疲。

林萱聽了莫天行的話，裝出一種很挫敗的樣子，小腳輕輕跺著地面，可是嘴角卻是露出了淺淺的一絲狡黠，坐在他的身邊。

莫天行的目光依然望著遠處高聳入雲的天府山，開口道：「萱兒，你說我們在這裡能看到仙人嗎？」

萱兒想了想，撓了撓頭，問道：「天行哥哥，什麼是仙人啊？」

莫天行轉過頭來，看了看迷茫的萱兒，說：「我聽村口的張大叔說，仙人能夠高來高去，輕輕一揮手，便能把天上的白雲給採下來，張叔叔年輕時在山裡砍柴火，歇息的時候看見過一位仙人從落霞峰飛過去。」

「真的嗎？天行哥哥，萱兒好想要朵白雲，你送給我好嗎？」林萱聽了莫天行的話，兩眼放光，滿眼都是白雲的影子，拉著他的袖子，嬌聲道。

「萱兒，如果哪天我也能在天上飛了，我一定將那最大最美的雲朵摘下來，送給你，但是現在我還不能。」莫天行滿臉紅光，小拳頭握的緊緊的，一臉興奮，彷彿自己已經長了翅膀，眉飛色舞的道。

萱兒聽了，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天行哥哥是最厲害的，你一定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到時我要你背著我飛，還要給我采一片雲朵給我做禮物。」這對金童玉女坐在山頂上，你一言我一語，信誓旦旦的探討著大人都不敢想的事情，手拉手，小腳丫子在空中來回搖蕩，對未來充滿了憧憬，沉浸在美好的飛仙夢中。

突然一道粗獷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平靜「少爺，少爺，該回家吃飯了，要是被老爺知道我帶你們到山頂玩，老爺肯定要罵我的」，卻是莫家商號的僕人莫福來接兩個小孩回家。

莫福，莫家商號的一名僕從，據說是莫家上一代家主出外經商時在半路上撿回來的棄嬰。打小在莫家商號里長大，為人憨厚，雖然有時會顯得有點二百五，但其待人熱情善良，任勞任怨，從不計較個人得失，頗得上一代家主信賴，為其取名莫福。年齡與莫亮生相仿，幼時是少主的伴讀，與莫亮生一同吃睡，兩人關係極為親密。因此，他雖然是個僕從，但地位可比莫家嫡系，被本代家主看重，令其陪伴看護莫家唯一的家主繼承人莫天行。莫天行自幼天賦異稟，遠勝常人，深得莫福喜愛，對於撒嬌調皮的莫天行十分感冒，時常睜隻眼閉隻眼，對其寵溺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