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何為天命

莫亮生失魂落魄叫著「若曦，若曦」，整個人陷入了癲狂。在此同時，莫天行終於找到了光源，那是方圓一尺的小孔，小孔中夾著一塊透明的玉石，透過玉石能夠看到外界的天空。當他透過玉石看向外界時，思維登時定格在那一刻，讓他一生難忘。莫母面帶微笑從天空中飄落，雪花般的面龐帶著數滴殷紅的鮮血，顯得那麼刺眼。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眼前一黑，仰身栽倒。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失去了昔日的靈動，口中喃喃：「娘死了，娘死了。」他的腦海里回蕩起父親臨行前的話語」只要你覺得快樂，那就去做，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憑藉著堅強的意志支撐起身體，右手扶住牆壁，止住下滑，緩緩站直了身體，眼眶裡血絲密布，身體已經麻木，腦海里努力的記住莫母逝去的那一刻。

落霞集鎮廣場，黑袍人看著陷入癲狂的莫亮生，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讓廣場中跪伏的眾人覺得背心發寒。他轉過頭，看著天羽道人，冷冷地道：「天羽，內丹既然不在了，那麼我要讓這裡所有的人陪葬。」

聞言，天羽道人瞳孔收縮，袖間的雙拳突然握緊，思緒萬千，沉默不語。

看著殘暴的黑袍人，陷入癲狂的莫亮生，眼神有了一道毫光閃過，右邊的嘴角使勁一咬，含在牙齒根部的紅色藥丸碎了，混著血跡流入腹中。黑袍人看了看一語不發的天羽道人，抬手一抓，捏住莫亮生的頸部，道：「說出天吼內丹的下落，我可以饒你一命。」

莫亮生看了看若曦那安詳赴死的面龐，仰天大笑，扭頭看向莫家大院，眼神里透著期望，突然轉向黑袍人，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黑袍人躲避不及，身上沾了不少鮮血。莫亮生緩緩閉上眼，面龐透出一種解脫之色，頭顱一歪，嘴角不斷流出暗紅色的鮮血。鶴頂紅，乃是天下奇毒，無葯可解，縱使是修道之人，發覺稍晚，只有一死。莫亮生本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之軀，葯入腹中，不過少頃，便已斃命。莫亮生服毒自殺，卻是黑袍人始料未及之事。

莫家祖屋，地底石室，剛剛目睹莫母離世的悲痛，轉眼間父親也服毒自殺，兩位至親相繼離開自己。莫天行感覺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喘不過氣來，喉嚨里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嚇嚇」聲，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左手扶住石壁，右手握拳使勁砸向石壁，在石壁之上留下了血色的拳印。「天行，你記住，如果我和你娘離開你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希望。」莫亮生臨行前的話語在莫天行的腦海中轟鳴作響，透過玉石，看著莫亮生飽含期望的目光，兩人的目光彷彿接軌了。莫天行強忍內心的悲痛，將黑袍人的背影深深印在腦海，聲音嘶啞的說道：「爹，娘，天行一定會堅持下去，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我一定要為你們報仇。」

黑袍人飽含慍怒，丟下莫亮生的屍體，看著天羽道人，道：「現在該你了。」

天羽道人看了看倒地莫氏夫婦，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消失了，顯得十分平靜，心中暗道：「天行，原諒為師的私心，當你選擇修道時，你的命運註定從此改變，親人的生離死別終究會面對的，希望你不要埋怨師父吧，師父能為你做的只剩下保住天吼內丹的秘密了。」。想到這兒，他神色帶著一絲頹然，道：「我說過天吼內丹已經被我服下，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天吼內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要殺就殺我，和這些無辜凡人又有何干？」

黑袍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凌厲起來，渾身散發出滔天的殺氣，放棄了心中最後一絲念想，一字一吐道：「你要死的痛快，我可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我說過沒有吞天獸內丹，這裡的人都要死。」

黑袍人緊握雙拳，電芒閃爍，看著腳下顫顫發抖的落霞集鎮村民，指著天羽道人，朗聲道：「記住，害死你們的人就是他。」說完，祭出自身熔煉的法寶雷之厲，長約兩尺，一頭大，一頭小，小的一頭連著一輪彎月，閃爍著金色光芒，懸於身前，左手做拈花指，指畫雙魚，口中念念有詞，虛空連踏九步，成九宮之勢，右手突然握住天之厲，彎月朝天。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充滿肅殺之氣，一切都靜止了，一股隱隱的雷鳴聲從天際傳來，原本平靜的雲際頓時異常狂暴，烏雲滾滾，閃電如銀龍，在雲氣中翻滾咆哮。突然萬道電龍匯聚成一條約莫萬丈的雷霆巨龍，迅捷無比的撲向彎月，彎月登時光芒大盛，將雷龍引向腳下的村民。雷電肆虐，慘叫聲跌宕起伏，血肉橫飛，整個落霞鎮宛如人間地獄。

面對飛來橫禍，許多村民帶著茫然和不解，看著天空中高舉彎月法寶，將雷電引向他們的黑袍人。在他們眼裡，仙人是高高在上的，是維護正義的象徵，現在卻是將他們送入生命盡頭的劊子手。無數村民發出怨恨的呼喊，悲憤的質問，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夫子南楓被雷電劈斷臂膀，鮮血浸透衣衫，大叫道：「天道昭昭，你最終不會有好下場的。」

黑袍人聽到村民的呼喊和質問，指著天羽道人，神色毫不為村民的憤怒所動，仰天大笑，道：」老天爺？哈哈哈，我就是天，我就是你們的天命，爾等都是螻蟻，你們的生死盡在我的掌握之中。錯就錯在你們不該收留他，凡是和我做對的人，都要死，老天又能奈我何？「

看著周邊死去的村民，天羽道人閉上了眼睛，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心裡暗暗的道：」天行，你可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一定要為我們討回這個公道，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好仙。」想到此處，他閉上雙眼，不忍心去看周圍因他死去的鄉鄰，捏碎了手中的綠瓷瓶，碎片劃破手掌，瓷瓶里的黑色液體融入天羽道人的身體中。天羽道人看著黑袍人，發出一陣癲狂的笑聲，指著他，道：「仙人？哈哈哈，枉你出身仙門大派，不過是一群偽君子罷了。縱使你殺盡這裡所有人，你也得不到吞天獸內丹，你就等著報應吧。「說完，天羽道人的身體迅速風化，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天然冷藏室內，莫天行看著天空中無盡的雷霆奔騰，看著廣場上空大笑的神秘背影，整個落霞鎮塵土飛揚，似乎整個天空都變成了灰色，失去了往日的清明。面對此景，他無可奈何，只能緊閉雙眼去逃避眼前發生的一切，一滴血淚從他的眼角滴落，滿心的悲涼。莫天行的心徹底麻木了，父親離開了，母親離開了，師傅也離開了，甚至連生養自己的落霞鎮也在雷霆之下化成了廢墟。一日之間，自己的一切都化為烏有，這些致命的打擊讓莫天行失去了往日的靈動，痴痴地坐在石室中。

一天，兩天，三天，一連過了七天，黑袍人仍不死心，來來回回找遍了整個落霞鎮，終究無果，只能憤然離去。石室中，莫天行滴水未進，整個眼圈都陷下去了，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原本黑色的頭髮已經變成銀白色。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雙親離世，讓他心力交瘁，失去了生存的勇氣。

眼看莫天行就要在這些打擊中迷失自己，突然從那寒氣逼人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嘆息，這聲嘆息來的很是突然，在這空曠的石洞中顯得很是刺耳。莫天行猛然從迷茫中驚醒，「不，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嘶啞的厲吼聲傳遍整間石室，一股強烈的求生yuwang充滿了他的四肢百竅。

此時正值夜晚，月光皎潔，大地銀霜。一縷月光透過石室中的小孔，為整個石室帶來一絲光明，似乎是在告慰落霞鎮死去的亡靈，平息著他們的怨憤。莫家老宅地底，莫天行伸出枯槁的手，扶住石壁，多日的靜坐已經使他的腿腳變得麻木了。不過，修道者的體質經過天地靈氣的鍛煉，已然百病不侵，經過一番敲打，莫天行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他順著光線走向貯藏室，雖然沒有來過這間石室，但是他聽父親說過這裡是貯藏食物的地方。石室不大，只有三間數丈見方的石屋。小孔傳來的月光終究還是太弱了，莫天行走到三間房屋的交界處時，視野再次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他茫然的推開其中一道石門，走了進去，黑暗中仔細摸索，摸到手中之物，搖了搖頭，竟然是間貯藏生肉的房屋。飢腸轆轆的他繼續摸索著向另一間屋子移動，這間是貯藏鮮果的房屋。莫天行顧不上手上鮮果是否乾淨，一頓狼吞虎咽，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飄逸。填飽肚子后，莫天行頓感精神一振，繼續朝著進來的通道口摸去，希望能找到出去的辦法。黑暗中，他雙手並排，仔細的在通道口附近敲打，尋找開門的機關。幾個時辰過去了，莫天行摸遍所有的地方，始終找不到出門的機關。經過生死考驗，再加上七天未能進食，儘管吃了些水果，現在還是累的精疲力竭了，不由得向著牆壁靠去。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顧，莫天行的手無意中按到一塊石壁上，那塊石壁凹陷下去。只聽吱吱的門響，在他的前方，那面重達萬斤的石門終於開啟了。莫天行的眼睛頓時一亮，馬上又黯淡下來，出口已經塞滿了亂石，只有稀稀落落的星光漏下來。通道已被碎石堵死，根本無法通行，他被徹底堵死在了石室中。這時，他的肚子也不爭氣的響了起來。面對絕境，縱使莫天行往日智計百出，此刻也只能按照原路返回，找到鮮果室，拿起鮮果，慢慢咀嚼，思考著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