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終至洛陽

青衫浮於雲上，簌簌冷風迎面而來，薛霖沒有用內勁驅散這冷意，風霜雨雪透過衣衫落在薛霖的肌膚上，冰涼涼的很有種舒愜的味道，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天地的賜予，心喜悅難盡。

空的青影漸漸消失，寇仲三人遠遠的望著這身影，久久未曾言語。

遠處一道熟悉的語調由風兒傳遞到三人的耳：「小陵，我此前予你的玉闕乃是一件蘊有我一絲勁力的奇物，你可將之給予素素姑娘，以作防身之用，如此，再會之期希望你們已成長到一個我所期盼的境地。」

聲音漸漸微弱，漸轉至不聞，幾人相視一眼，久已沉寂的面容突又展現出一絲笑，那笑意很是真誠，便仿若雨後初晴的那縷陽光般，光彩照人。

與寇仲三人分別之後，薛霖再沒有因他事而耽擱行程，這一趟他沒再坐船，只以輕功趕路，周身的內勁收斂，整個人融入天地之，感受著自然的變化，冷熱光照，風吹雨淋，自然的神奇在於它的不斷變化，而這變化卻是有始而無終，由一而始，循環往複，不斷變化，只要未至完美，那麼這循環便不會斷絕，而完美的天地規則卻不可能出現，因為完美的同時也就是毀滅的序章。

以薛霖如今的輕功速度，比之奔馬行船亦要快了許多，不過這種直接運用天地元氣的方式雖沒有過多的耗損薛霖的內勁，卻極大的損耗著他的精神，好在薛霖也並不著急，一路走走停停，循著正確的路徑向洛陽而行，間除卻偶爾到城池探聽下消息，絕大多數時間便流連野外，在森林自由奔跑。

這種奔行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月，這一日，薛霖終於來到了洛陽城，他的面上絲毫沒有長途趕路的風霜之色，整個人一如那次東平王府般洒脫，適意，不過若是仔細觀察，卻可從其眼角看出他的精神並不完滿，這也確實，即便是以薛霖如今的精神修為，在兩個多月的行程之後也難免感覺到一絲疲乏。

洛陽城乃是千古名城，不僅傳承久，更是頗具雄態，隋開國皇帝楊堅昔年一統天下，定都長安，以洛陽作為陪都，后隋煬帝即位，因歡喜洛陽之勢，故遷都洛陽。

洛陽城不僅城郭巍峨，周邊美景無數，更是兵家要地，其地勢雄踞原，北臨邙山，南系洛水，東壓江淮，西挾關隴；更有群山環繞，東據虎牢關，西控函谷關，北通幽燕，南對伊闕，人稱「山河拱戴，形勢甲於天下」。也由此而使得洛陽城的戰略地位極端重要，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然超越了長安。

當今天下聲勢最強的兩位，一者乃瓦崗李密，另一位則是江淮杜伏威，李密自攻陷興洛倉后，軍威大盛，過陽武，攻黎陽倉，之後以洛口為瓦崗新的都城，開始以洛口為心，向四周不斷進攻，如今已然攻陷武牢，軍威已然到達最巔峰，瓦崗李密之名更是哄傳天下，而如今李密的下一個目標便是洛陽左近的回洛倉。

此糧倉乃是洛陽重要的糧食基地，一但攻陷，那麼洛陽便再無糧草運輸的可能，到時李密布置周邊，洛陽城將只有以其庫存食糧作為對抗之用，洛陽這些年雖然已經積存了許多糧食，但與擁有興洛倉，黎陽倉的瓦崗軍而言，實在無法相比。

李密僅僅運用人數便可將洛陽圍困，短期內或許還沒有什麼，若時間長久了，那麼不僅是城民眾會因此恐慌擔心，便是洛陽的將領們只怕也是會重生二志，到時若是一個處理不妥當，那麼洛陽便會落入李密之手，而李密一但奪得洛陽，那麼便可以洛陽為都城，四處發散，到時以李密的聲勢，天下將再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之相對。

不論是如今縱橫江淮的杜伏威，亦或者河北稱雄的竇建德，甚至於佔據長安的李世民，都將在聲勢之上與之落下一個大截，到時李密襲殺翟讓所帶來的隱患必將消失，他亦可以從容接納天下人的歸附，他的聲勢也必將由此而變得極為龐大，真正成了天下最有望帝位的人物，故而洛陽於李密而言實在太過重要，他對於洛陽可謂勢在必得。

而江淮霸主杜伏威，聲勢亦是不遑多讓，他此前率軍攻陷**，之後馬不停蹄強攻鹽城，攻下鹽城之後，再度攻陷高郵，歷陽等重鎮，於歷陽區域紮根，一方面經營江淮勢力，另一方面北望江都，覬覦洛陽。

一個月前，隋煬帝楊廣巡幸江都之時，宇化及兵變弒殺楊廣，楊廣這位千古聞名的暴君就此而亡，而由此產生的勢力傾軋也變得極為迅速可怕。

先是護衛楊廣的獨孤閥於江都之率先與宇化及做了交鋒，宇化及兵威正盛，獨孤閥的主要勢力又不在江都，江都由此而被宇化及所佔據，然而宇化及雖有大志，卻並無遠見卓識，主動放棄江都這重地，遠攻洛陽而去。

李通抓住這機會，當先進入江都，杜伏威與江都附近的沈法興皆慢了一步，可惜李通雖佔據先機，但軍力畢竟無法與杜伏威相提並論。

杜伏威如今陳兵江淮，對江都虎視眈眈，李通雖據江都高城之險，可擋的杜伏威一時之威，但這是杜伏威沒有全力攻他的緣故，若讓杜伏威緩過氣來，先解了自身後方的後顧之憂，再攻下竟陵，拿下襄陽，以襄陽作為根基，到時反身而來，以杜伏威的老謀深算，李通定然無法抗衡。

只要拿下江都，便可再度圖謀洛陽，而李通如今所能期盼的也僅在於杜伏威能否拿下竟陵與襄陽了，可是即便李通有所期盼，但以竟陵方澤韜和襄陽錢獨關的聲勢毫無疑問都不可能是如今聲勢極盛的江淮軍的敵手，故而江淮軍也將是角逐洛陽歸屬的另一位重要人物。

當然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以李密的謀略想必會用自身如今獲得的先機之勢，對杜伏威的戰略部署做出破壞，到時究竟如何，也就猶未可知了，說到底如今天下聲勢最強的依然是佔據了原大多區域的瓦崗軍。

洛陽乃是天下霸主們的夢寐以求的立身之地，而在將來也必將因此成為四戰之地，誰得洛陽，便可先得勝機，而如今洛陽的掌權人卻是昔年在王通府與薛霖有過一面之緣的王世充。

王世充此人不僅武功高絕，更是聰明睿智，在隋煬帝駕崩的消息剛剛傳來，便果斷的以自己手掌握的軍力控制住了洛陽，如今更是直接立了越王楊侗為傀儡皇帝，妄圖挾天以令諸侯，然而楊侗畢竟只是王世充個人所立的帝王，且隋室實在為天下人所唾棄，這昔年曹孟德所作的偉事王世充實在做不來，故而王世充雖然名聲廣播天下，但依舊只能困於洛陽高城之，被李密視為下一步目標。

當然即便如此，以王世充的軍力，整個洛陽城如今可謂他的一言堂，被他打造的鐵桶一般。

薛霖與王世充雖然認識，但實在沒有什麼交情，他也不想浮於水面，為王世充所知，故而也沒有去尋王世充，而是直接去到了榮鳳祥的府上。

榮鳳祥乃是魔門老君觀的妖道辟塵，然而假身卻是洛陽的首富，故而其在洛陽的家宅可謂豪華之極，不僅佔地極為龐大，更是營造的如同迷宮一般，其內各種住房便有數十上百之多，屋內更是以奇門之術詳細布置，保管第一次進到這裡的人，連路都無法認清。

想來當初榮鳳祥如此布置，不僅是在顯擺其財力，更多的卻是隱藏他的所在，以他這首富的身份，常人也不會因此而懷疑他，畢竟表面上榮鳳祥的一切實在容易讓人產生覬覦之情，而如今時臨天下大亂，江湖人多多少少都沒有以往那麼規矩了，這樣的防範也屬應當。

然而榮鳳祥雖做了這許多布置，卻未曾想到薛霖武功的極大不同，他的紅塵心法雖然不具有探查的能力，但是他所擁有的冰心訣和唯我之境，卻可以很容易的感受到方圓數里之內的氣息強弱，這種氣息除卻長生訣那種將自身融入自然的神奇之法可以避免，其他人在他眼前則是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