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一大把炭筆製作完成，新的畫布也已經紮好，拉菲兒趴在石桌上，雙手撐著下巴，正在一臉期待的望著秦守拙的動作，準備見識一下新的繪畫手法。

秦守拙並沒有站在畫架前仔細描繪，而是索性一把拿起畫布放在腿上，背靠著支撐亭子頂蓋的石柱，右手握住炭筆，思考了一下，「就畫這座亭子吧。」

隨後，響起了炭筆劃過畫布表面的沙沙聲，不一會兒就有一支炭筆的碳化表面消磨殆盡，被隨手扔在一旁。雖然對秦守拙畫這座亭子卻不走到一邊對照著畫的行為表示好奇，拉菲兒還是保持著安靜，甚至阻止了周圍侍從的大聲說話。

中間的時候，侍從來報，索菲亞公主到了，拉菲兒帶著秋月輕手輕腳的離開，吩咐周圍不許打擾，本來想喊秦守拙一起去的，但是看到秦守拙那一副專註的樣子，拉菲兒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迎接了索菲亞公主，兩人又回到了觀景亭，看著秦守拙一副專註的樣子，兩人不斷的耳語，聊天不忘保持安靜。

秦守拙早就注意到了拉菲兒的離去和返回，不過卻是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繪畫中去了，沒有那個精力回應。學過繪畫的都知道，想要畫成一幅畫並不是隨隨便便一下就能好的，哪怕是速寫這種以快速為出發點的技法。拉菲兒之前畫的大概算是水彩畫，那是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才畫成的，下午還要去打奸商，不可能有太多時間給秦守拙慢慢畫，因此從一開始秦守拙的繪畫方式便已經確定了。

那就是掃描！

這是一種人體改造技術獲得大成功之後，某喜歡繪畫的情報軍官發明的技法，一直以來只在經過成功的改造后的超級戰士圈子裡流傳，因為那需要絕對的肌肉控制。

要說這並不是什麼複雜的技法，只是普通人學不了。因為這本身就是模擬印表機工作模式開發出來的技術。絕對的肌肉控制能力+針對性開發的圖像處理軟體，僅需白紙和炭筆，就能將腦中所見之圖像呈現出來，面對某些特定場合，這套方法成了超級戰士交換情報的最終手段，只要見過，就能畫出。

由於畫面質量好，繪畫速度快，必須是經過改造的超級戰士才能做到，而且在繪畫的時候，必然是將大腦全部精力和輔助腦的幾乎全部計算能力都放在動作控制上，即使是超級戰士，那時對身邊發生的事也無法顧及，連思考都會慢很多。

拉菲兒一起身，秦守拙就發現了，可直到拉菲兒離開了一段距離之後秦守拙才理解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拉菲兒和索菲亞公主回到觀景亭交頭接耳還沒一會兒，秦守拙的畫就差不多接近尾聲了。就在兩位美女輕聲聊著的時候，秦守拙那邊持續不斷的沙沙聲停了下來。秦守拙放下畫筆，用力一吹畫布表面，將浮塵吹走，一副線條分明、明暗搭配合理的《亭中繪畫圖》躍然紙上。雖然談不上什麼意境、美感，卻將當時的場景明明白白的印在紙上。

拉菲兒顯得有些失望，索菲亞也有些皺眉。

都是頂級貴族家的女孩，從小接受藝術熏陶，畫畫的水平不一定要很高，但是看畫的本事卻不差，兩人都看出問題來了。

是，畫中石亭、花草、人、物幾乎都畫得跟真的一樣，雖然只有炭筆的黑色，卻通過明暗變化將各種顏色表現得淋漓盡致，挑不出什麼刺來，但是在真正懂行的人面前，如果硬是要給這幅畫寫一個評語的話，就是……呆板吧。

是的，呆板。明明畫的是綠意盎然的花園，卻從中感受不到一點生氣。畫面就如同真的一樣，沒有什麼個人風格、不存在什麼意識、意境，只是單純的將畫面展現出來。

皺了皺眉，拉菲兒先開口了：「守拙哥哥這幅畫，我不要。」說完，目光低垂，瞟向一邊。

索菲亞公主輕嘆了一口氣，目光直直的盯著秦守拙的雙眼，沉聲道：「果然是新的繪畫技藝，只是不知是何人教給你的？此人著實該死，著根本稱不上繪畫，是邪道！」

秦守拙無奈的聳聳肩，對兩人的說法並不否認：「當然，這並不是什麼繪畫技藝，而是單純的圖像表現技術，屬於匠人的技術。早說我不會畫畫了嘛~」

為了表示自己說的確實是真話，秦守拙拿過一張白紙，刷刷刷幾筆，畫了一張觀景亭的結構圖，嗯，單純的建築圖紙，簡單明了，拿著這副圖，所有擁有基本技術水平的匠人都能建造出這樣的觀景亭。

「唉~」

「唉~」

拉菲兒和索菲亞公主一齊嘆了口氣，看著一臉認真樣的秦守拙，放棄了關於藝術的繪畫的探討，正好接近午飯點了，拉菲兒提議先去吃午飯，算是緩解了這份尷尬，秦守拙的圖被隨意丟棄一旁。

待眾人走遠后，一個侍從默默從觀景亭旁路過，默默將兩幅圖小心的收進袖子里，再默默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午飯是在公爵府吃的，秦守拙並未參與制作，公爵府大廚拿出了真本事做了一桌上好的美食，按照大廚的話說，這是他從業32年，掌勺6年以來最為滿意的一次發揮。自信滿滿的送上餐廳，結果卻並不討好。

有了秦守拙的菜式做對比，味道本就稍遜一籌，加之伊利斯世界的餐飲文化偏向大量肉食，對於女孩子們來說，這太油了，午餐整體評價反而不如以往。

得知消息之後的大廚頹然的坐在廚房門檻上望著藍天沉默了好久……好久……好像瞬間老了十歲一般。

略去廚房的插曲不提，午飯過後，拉菲兒和索菲亞公主就在商量著怎麼懲罰那個胖子，拉菲兒大小姐準備糾集人手打上門去，公主殿下卻希望能夠將對方傳喚至某處懲處，至於原因嘛……

「拉菲兒，咱們兩個可是號稱帝都淑女標杆的喲，直接打上門去，太有失形象了。」

形象什麼的，說實話拉菲兒並不在意，但是索菲亞卻不能不在意，皇室的形象還是很重要的。拉菲兒的方案直接否決，但是索菲婭公主提出的直接叫進公爵的的方案也遭到了大管家的激烈反對，直接叫進公爵府可是周圍人都看到了的，這麼給打一頓扔出去算什麼事兒？公爵府的臉還要不要了？奪了人的產業也不行，一大幫閑著沒事幹的御史成天盯著勛貴，沒必要為這事兒惹一身騷。

拉菲兒表示淡定。

於是乎，秦守拙提出的折中方案就成了最佳選擇。

幾人換下了太顯眼的首飾，穿著一身不那麼過分的衣服，乘坐著一輛被取下了所有標識的原本給公爵府管事一級的下人使用的馬車，從後門離開了公爵府。

馬車一離開，立刻就有好幾隊打扮得跟普通傭兵差不多的樣子的騎士，低調的跟了上去，公主殿下帶來的護衛隊更是立刻派出斥候扮成小販、貨郎等販夫走卒散布周圍，大隊主力也是化整為零變身傭兵跟著。

主人家自己作死是一回事，可保護不力被主人家作死成功卻是護衛隊的鍋了。

馬車在城裡繞了好幾圈，將有可能的跟蹤都甩掉后，十分低調的假裝成外地客商，住進了南市附近的一間客棧，包下了一座小院，大把銀幣撒下去，命令店家不得打擾。

馬車進去沒多久，兩支傭兵團和幾個獨立傭兵小隊相繼入住，周圍還多了些貨郎和地攤——這種程度也就能甩掉一些並不是刻意追蹤的人，還難不倒近衛軍的精銳斥候，再說，真把護衛隊的斥候都甩掉了，車夫就等著回去浸豬籠吧。

隊伍入住沒多久，幾個商行管事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走出客棧，匯入南市的人群中。大約1個小時左右時間，客棧後門外人流稀少的巷子內，一個衣著華麗的胖子帶著三個小斯，背著一些裝樣品的箱子跟著三個商行管事打扮的年輕人走到了後門外，一邊敲門一邊四下張望，顯得頗為小心。

「老弟，你們東家就住這兒啊，我記得這周圍夠冷清的，今天倒是熱鬧。我家在帝都倒是還有一個小院，雖然不大，但是地段好，周圍都是顯貴富商，要是嫌小的話，我還可以請示一下東家，東家還有不少更大的宅院，怎麼不比這客棧後院要好啊。」

「哎呀，那就多謝老哥你了啊，咱家商行正準備進入帝都，還在籌劃店鋪的位置呢，東家的住所一時半會兒的顧不上，難免簡陋了些，若有合適的宅院，還求幫著留意一下，屆時必有重謝。」

「貴東家真是自奉儉樸，將來必成大器，怕是數年之後，老哥哥我還要多多仰仗貴東家賞口飯吃哪……呵呵呵呵……」

就在雙方相互吹捧的時候，客棧後院的小門已經打開，幾個夥計打扮的人將他們迎了進去，動作迅速、簡潔，毫無拖沓感，面對客人表現得有禮有節、不卑不亢，明顯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大家族才會有的家丁，這又讓胖子對自己的運氣相信了幾分。

對方要的是幾種大宗商品，屬於可持續交易的品種，做完這單生意，雙方建立起牢不可破的聯繫，今後的合作還多得很，而這些都要多虧了自己的努力工作，到時候當上CEO，贏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不要太幸福啊……

正在胡思亂想著呢，人就已經進了院子了，正前方出現了一個身著淡綠色長裙的女子，長長的黑髮上另行點綴著幾點金銀，正在面帶微笑瞟了一眼剛剛進門的這一夥。

被夥計提醒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的胖子抬頭看向前方的少女，心中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果然質量上佳，若是放到人市上，經過一番運作賣出5萬銀幣不難，若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包裝**，當值千金！」

這傢伙果然沒救了。

來者穿著的淡綠色衣裙，顏色青翠純正。作為南市有數的豪商，胖子自然是很清楚這種布料有多麼的難得。

由於高質量的綠色染料難得，青翠的綠色更是製作困難，普通綠色染料染出來的布匹顏色要麼偏暗，要麼偏淺，這種一看就令人心曠神怡的翠綠布料只有被列入皇室貢品的「青玉翠」及其衍生品。這類布料產量不高，大多作為貢品送入皇宮，通過賞賜流傳於頂級貴族之中，少數次品也是各地豪商們追捧的對象。

身為帝都八大商會之一的副掌柜，胖子是見過正品「青玉翠」的，不但見過，還多次經手過。無他，八大商會背後都是高級權貴，每年分到的青玉翠並不少，雖然不能當常項商品售賣，但是經手的機會還是不少的。

只見這個翠綠衣裙的少女身後走出來一個英俊的執事，大步走向了剛剛進來的胖子，略微發現有什麼不對的胖子剛想回頭，就聽見「嘭！」的一聲，大門已經徹底關上。心中一驚，胖子就覺得雙腿發軟，自家說得好聽些是帝都八大商會之一的副掌柜，且不說副掌柜不止一個，就算是總掌柜又如何，說白了還是主家的奴僕，這是遇上綁票的，可從沒聽說有哪個主家會出錢救一個奴僕的先例啊。

不過四五步，跨越了兩人之間三四米的距離，執事一把抓住胖子的胸口，提著胖子雙腳離地懸於半空，不住的顫抖，男子跟鷙鳥一樣銳利的眼睛盯住胖子，殺氣驟升：

「胖子，還記得老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