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愚者

第二日，來自帝都的四位副使一大早就出現在了巴比亞男爵府，秦守拙還沒有正式開始工作就被四人堵在了餐廳里。秦守拙拿起方巾擦了擦嘴邊的油跡，看著眼前這四個急匆匆趕過來，卻又表現得一臉不急不慢的樣子的傢伙，暗嘆一聲，不愧是玩政治的，演技真好。

「這麼一大早就找了過來，幾位真是積極主動，不過我都還沒有收到底下的報告呢，具體能動用幾艘船、運輸多少糧食，現在也說不準，幾位怕是白跑一趟了。吃過早飯了沒？要不坐下來一起用一些？我男爵府的廚師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大廚，手藝倒也不錯。」

「呵呵……呵呵……」四人都是副使，為互相監視，聯袂而來，事到臨頭卻連個領頭的都選不出來。四人都不是傻子，甭管昨晚私下裡怎麼商量的，現在這個公開場合，誰先說話，算誰領頭，到時候要是談崩了或者秦守拙拒不履行協定，那就得負主要責任。四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再看看在一旁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們的秦守拙，趕這麼早來就是為了在安吉爾聖女過來之前談事情的，在這麼對視下去，不說秦守拙怎麼想，安吉爾聖女的早課可是要結束了。

「呵呵……我們就是想問一下，男爵閣下能夠拿出多少船隻和糧食來救急，萬一要是不夠的話，我們也好再想辦法。」四人中最年輕的一個開口了，不過三十歲上下，卻留了兩撮小鬍子，顯得自己比較成熟。

秦守拙瞟了開口說話的小鬍子一眼，不認識啊，不過無所謂，他們背後的人很重要，他們卻是無關緊要的閑子，隨時都能夠被拿出來扔掉的棄子。「哦~是么，就像剛才說的，報告我還沒看到呢，等早飯過後，到辦公室里再看看吧。」

說著，秦守拙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餐桌上。四人相互看了看，一陣擠眉弄眼之間，選定了年紀最大的那個作為代表，其他人一起陪著笑，再次開口道：「男爵閣下，不知您這邊往帝都送糧需要多長時間？」

「時間？」秦守拙掐指一算：「半個月吧，我巴比亞領的飛空艇有特殊的推進裝置，不走風道，速度會快一些。」

「啊！~呃~不是，呵呵……男爵閣下的飛空艦速度真快。」四人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水：「呃……或許，帝都那……沒那麼急？」

小心的看著秦守拙的反應，小心的試探著。秦守拙心中冷笑：「哼，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面上卻不動聲色。「哦？為何？實不相瞞，我巴比亞領正準備對旗下飛空艦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升級改進，耗時不短，如果立即開始必然趕不上為帝都送糧，昨晚我已經下令改造工作暫停，立即恢復原狀了。但是那麼多船無緣無故停在碼頭裡無所事事，光維護費和折舊費就能讓我破產，要往帝都送糧自然是儘快送，送完了回來繼續改造。」

秦守拙放下茶杯，早餐算是吃完了，看著眼前依然在互相擠眉弄眼的四人，淡定說道：「我們還是到我的辦公室再說吧。」

帶著四人到達前院的辦公室，一看到了這個安全的談話之所，四人總算忍不住了：「實不相瞞，咱們四人是代表著帝都22家糧行而來，而帝都22家糧行後面又是各有千秋，沒有一個好相與的。我們的東家認為，帝都並不缺糧，朝廷很快就會要下旨開放儲備庫，屆時帝都糧價將會很快跌到20銅幣一斤之下，從遠地運糧進京是非常不划算的。」

秦守拙眨巴眨巴眼睛，沒想到對方會用這種借口來勸說：「生意方面的事我不懂，但是這次往帝都送糧，我就沒打算賺錢。這是一次政治投資，是為了向皇帝表忠心的行動，虧本無所謂的，反正我虧得起。你想想看，我巴比亞男爵領本身並不是產糧的地方，自己的口糧都需要進口，可是在京畿地區糧荒的時候，巴比亞領的糧船卻第一個來到，巴比亞男爵簡直就是大忠臣啊！」

聽秦守拙這麼一說，四人也愣了一下，還能這麼算？貌似有點道理啊。

「而且，我巴比亞男爵領累計投資已經達到7000萬銀幣，今年計劃投資還有2000萬銀幣，隨便漏一點都足夠我餵飽全帝都了，花一點點錢收買人心什麼的，很划算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是問題么？」

「噗……土豪，請和我做朋友！！！」

略過勾心鬥角的四人不提，聖女安吉爾一早起來后，顯示按慣例先是到禱告間做早課，然後是洗漱、早飯，再然後，聖女安吉爾就準備來找秦守拙了。在帝都高昂的糧價下顫抖的幾十萬民眾等不起了，如果可以的話，安吉爾希望第一批糧船今天中午就能出發，雖然她也知道這絕不可能。

上午10點左右，安吉爾準時出現在了男爵府大門外，卻意外見到了正從裡面往外走的副使四人，只見四人面露灰暗之色，一邊往外走還一邊在低聲爭執。

「四位副使，今天竟如此早的到了這裡，真是心繫百姓，忠於朝廷。」

「呃……安吉爾聖女……」四人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見居然是安吉爾聖女，頓時臉色有些發白，有點心虛的向安吉爾打著招呼，見安吉爾似乎什麼也沒發現的樣子，不由得定了定神：「安吉爾聖女，我們天一亮就到了男爵府了。很遺憾，我們沒能說服男爵閣下，看來這任務只能是交給聖女您了。」

「嗯，請稍事休息，接下來就看我的了，我絕對不會辜負大主教的期許，一定能找到拯救帝都民眾的糧食！」

安吉爾自信滿滿的進去了，等安吉爾消失在房間拐角，原本還充滿著活力與自信的四人，一下子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互相對視一眼，發出長長的嘆息。

男爵府大門對面的商業街，一家普通的茶樓上，四人包下了整個頂層，命令隨員們緊守著下層樓梯，四位副使沉默著坐在臨街的桌子邊，遠遠地望著男爵府大門，沉默了許久。

「我說，列位，要不我們就同意了巴比亞男爵的條件？咱們聯手將這裡的糧食全部吃下，這個花費也有限……」

「痴心妄想！」猛的一拍桌子，留著兩撇小鬍子的副使眼裡的怒火濃的化不開：「25銅幣一斤，他怎麼不去搶！！！現在可是秋收，要知道外省糧價普遍在8銅幣一斤上下，有些省份已經快跌到5銅幣了！！！」

「那你就放任他帶著幾萬噸糧食砸垮帝都糧價，然後我們這麼久的謀划全餵了狗？」

「我……」小鬍子一甩袖子，坐了下來，粗重的呼吸顯示，他仍在怒氣沖沖的狀態：「那你說怎麼辦？就按他說的價格算？反正我咽不下這口氣！」

「哎呀~好啦好啦~！都消消氣，生氣解決不了問題，平白讓樓下的看了笑話。」最年長的一個捋著山羊鬍，就算是在這個時候，眼角依然是帶著笑的。「要說，巴比亞男爵給的價格也不貴，這巴比亞城是興興向榮，富得很啊，你看咱們點的這茶水，放在帝都也不過1銀20銅，在這裡都漲到1銀50銅了。」

乾瘦的老人一雙眼睛彎成了兩道縫，笑著繼續說道：「這巴比亞城啊，寶地啊。你們看，所有的東西價格都比外面貴一些，等這事完了以後啊，我也準備來這邊經營了。我打聽了一下，這邊的糧價基本在20銅板左右，畢竟這裡除了鋼鐵，什麼也不產，買把菜刀的錢在帝都都能買口鍋了。」

小鬍子楞了一下，仔細想想貌似是的，這裡買什麼東西的價格都比別的地方貴一倍左右，一開始還以為是奸商欺負自己這個外地人呢，可仔細想象，這座城市幾乎是憑空出現，所謂的本地人只有最初的一個村莊，幾十戶人家，不到600人。整座城市基本上都是外地人的話，也就不存在什麼欺負本地人之類的了。

四人還在爭吵，就發現安吉爾聖女已經談完了，正在往外走，一個胖子將聖女一直送到門外大街上，一直等安吉爾的聖女車駕走遠了，才帶著隨員返回了男爵府。察覺事情有變的四人趕緊使人前去攔截聖女車駕，將安吉爾聖女帶到了這座茶樓。

「不過談一些事情而已，你們為何要包下整整一層？這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須知奢侈是原罪，神教導我們要博愛、要友善，你們包下整層樓，其他能來這裡的客人就只能擠在樓下或者另尋他處，明明只有幾個人，卻佔有了那麼多的資源…………」

「哼~」小鬍子不屑的撇撇嘴，早在請聖女上來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情況，這一路上已經出了好幾次這種事了，四人也早已習慣，不過小鬍子不想那三個性子軟得不得了的老傢伙那麼能忍得住，每次都忍不住要冷嘲熱諷。

就在小鬍子忍不住要站出來嘲諷一番的時候，山羊鬍的老者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一串大笑打斷了安吉爾的長篇大論：「哈哈哈哈哈……多謝安吉爾聖女的教誨，我等滿身銅臭之人，還需要安吉爾聖女這樣的聖潔的高嶺之花來拯救我們墮落的靈魂啊。不過現在，先讓我們說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