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鎩羽而歸

就在西岸隋軍的歡呼聲中，數艘顯是裝載重物的高麗戰船從上游順流飛駛而下，每隻戰船都吃水極深，仔細一看上面裝滿圓石巨木，所有船隻均烈火熊熊，濃煙滾滾。隋軍的歡呼聲嘎然而止，接著就是一陣絕望的呼喊，巨響陣陣，戰船勢不可擋的撞在了浮橋上，頓時浮橋斷裂為數段，橋上隋軍慘叫著紛紛落入激流之中，瞬間沒頂，斷裂的浮橋也被無情的洪流沖走。

錢世雄和麥鐵杖見狀頓時只覺渾身冰冷，如墜冰窟。河東岸只剩下他們不到兩千奮勇靠岸的隋軍，剛才還引以為豪的武勇此際卻變成催命符，看著一雙雙絕望的雙眸，聽著高麗軍興奮的嚎叫，麥鐵杖看了看一側的錢世雄，嘴裡大罵：「操他奶奶的，看來真是天絕老夫，可惜老錢你了，跟我一道湊啥熱鬧」。錢世雄咧嘴想笑，卻是滿嘴苦澀笑不出來。他回首眺望對岸，心中暗暗呼道：「錢世雄啊錢世雄，這是你最後一眼故土了，」忽然他揚聲大吼道：「麥老頭，可敢與我相較誰斬殺的高麗狗多否？」麥鐵杖大笑道：「豎子安敢欺我老邁」。說完相視一笑，兩人帶著僅余的一千多隋軍對四萬多高麗軍發起衝殺，跟隨他倆的隋軍沒有一個哭喊乞降，他們無畏的沖向已知的死亡，直到徹底淹沒在高麗軍的洪流中。楊廣站在高台上一時呆若木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身邊的宇文述等人更是目眥欲裂，徒喚奈何。是役，搭建浮橋所歿，浮橋被撞毀落水及登岸被殲隋軍計一萬餘人。

張昱在聞訊大隋與高麗開戰之後，隨即安排精幹耳線奔赴遼西郡望海鎮打探戰報，此地距大隋高麗交戰之地已是不遠，可是此後得到的消息卻讓他無比震驚，甚至可說是痛心。在麥鐵杖等人慘死之後，隋軍加大攻擊力度，成功架起浮橋踏上高麗土地，殲滅東岸高麗軍萬餘人，大軍乘勝追擊，一舉逼近遼東城，楊廣大悅，帶領一幫突厥、吐谷渾王族前往觀戰，工部侍郎何稠更是為楊廣連夜建立六合城，取并吞六合之意，此城周圍八里，高約數丈，上布甲士，旌旗遍立，與遼東城相對而立，並且是一夜完工，令高麗人瞠目結舌，以為神物降至，可是高麗人仍是頑抗到底，誓死不降。皇帝楊廣卻並未考慮此等小事，在他看來天威降臨，高麗軍民降隋指日可待，此際未降只是受高元小丑蒙蔽而已，只要降隋日後都是大隋子民，萬萬不可刀刃相加，因此在嚴令攻城的同時，宣旨諸將，高麗若降，即宣撫納，不得縱兵。可是高麗守軍陰損無比，只要隋軍將要攻克城池，就豎起白旗宣布願降，並在城頭斬殺所謂的守將來顯示誠意，隋軍前鋒諸將因楊廣有旨在先，故不敢專擅惹來皇帝震怒，於是下令不再強行攻城，先令人馳報奏於煬帝請旨，高麗守軍待隋軍攻勢一停，迅速救治傷員，修繕工事，調整城防，繼續頑抗，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坐失良機多次，無數大隋將士戰死在遼東城下，可是勞而無功，遼東城始終掌握在高麗人手中。

同年六月，水軍大將來護兒率水軍經海道入大同江，在距平壤60里處擊敗高句麗軍，乘勝以精甲四萬攻城，高麗軍伏兵於城內一寺院中，先以誘兵出城與來護兒相戰並佯裝潰敗，誘隋軍入城，隋軍進城后大肆擄掠，隊伍散落無形，高元之弟高建武率伏兵乘亂出擊，大破隋軍，隋軍生還者不過數千人，來護兒無奈只得率殘部退屯海邊，再也無力至平壤接應宇文述部。而宇文述則率陸路大軍繞遼東城東進，試圖直搗平壤，由於人馬眾多，供給嚴重缺乏，加上高麗人實施堅壁清野之策，使隋軍愈發困頓。宇文述軍欲速戰速決，高麗丞相乙支文德順勢採取誘敵深入的計策，宇文述率軍一日七勝，很快渡過清川江，距平壤僅30餘里。乙支文德佯裝請和，宇文述見將士疲憊已極且軍中糧盡，平壤城又堅固難以攻克，來護兒水軍並未按期至此接應，遂被迫同意還師。高麗軍乘其後撤，從四面掩殺隋軍。宇文述等且戰且退，至清川江渡江時被高句麗軍乘勢擊之，隋軍潰不成軍，死傷盈野，退至遼東城時僅餘2700人，大隋王朝的第一次討伐高麗以慘敗告終。

這次史無前例、規模空前的討伐宣告失敗，不僅使大隋王朝威風掃地，對四夷再無震懾，也使整個隋境動蕩不安，偏偏老天跟大隋過不去，山東、河南相續發生洪水，百姓餓孚遍地，為討伐高麗而加重的兵役賦稅也讓百姓苦不堪言，紛紛揭竿而起，立時應者雲集。早在大業七年，夏津人張金稱就率眾造反，接著山東鄒平人王薄也是起兵反隋，王自稱知事郎，所作《無向遼東浪死歌》，宣揚不為暴君賣命，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條，更是在民間廣為傳唱。河北景縣高士達聚眾數萬人於清河郡，自稱東海公，貝州漳南人竇建德、孫安祖率眾佔據河北高雞泊，后與高士達合併，義軍一時聲勢無兩。

就在各地烽煙四起之際，張昱做出一個重要決定，留下曹元奎率領自己部眾繼續縱橫草原，而自己則帶著四名身手了得的屬下，星夜離開塞外，奔赴闊別已久的洛陽，在洛陽古城如同一隻巨獸一樣出現在他的眼前時，張昱不禁熱淚盈眶：中原我回來了，洛陽我回來了，楊玄感，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