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8）神婆的神力

何為因？何為果？

先有因？先有果？

金三胖許下了心愿，上天回應，鋼鐵巨獸在山下沖了上來，把他碾死在身下。

看起來有因有果，仔細想一想，因果卻是倒著的。

如果金三胖不許下心愿，在他這個方位與位置，鋼鐵巨獸也是會衝上來，它的路線並不可更改。那麼金三胖幾乎是百分之百會死在巨獸的身下，這個果已經確定，他卻在口中說出了因。

因果倒置，其中的玄妙還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毛骨悚然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兒，因為這不是要命的東西，真正讓我們感到害怕的是眼前這個鋼鐵巨獸。

這種明顯的東西，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哪裏來的，知道來幹什麼。

我曾經見到過這種車爬山越嶺，逃命的途中無時無刻不害怕它會追上我們。

現在，在金三胖願望的召喚下它出現在我們面前，時間上的巧合，結局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必然。

就好像是金三胖替我們所有人都許下願望，然後我們都要遭受那種詛咒一般，我們都會死在這個鋼鐵巨獸之下。

我的願望成真了。

問題就是其他人呢？

難道所有人許下的都是跟金三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願望？

燈光一直照耀着我們，在這種強度的燈光下，我覺得腦門開始灼燒，我看到幾個黑黑的模糊影子在車上下來，然後燈光轉小，從遠光到近光，讓我們能夠看到眼前的景色。

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看的東西，一個個都是要命的死神，除了司機我看到了四個壯漢站在我們面前，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把槍，或長或短。

然後一個人在他們的身後擠了過來，個子很矮，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

侏儒走到我們面前，他目光兇狠，咬着牙說，炸了老子幾千萬，你們還想跑？

沒有人吭聲，我看到馬天成在後面，他走到侏儒身旁，對着我說，你們害死了我弟弟，你們真夠狠的啊。我弟弟是不是去給你們送飯，然後被你們綁架了？你們說，為什麼要殺了他？

我看了看馬天成，小胖兒似乎想要說話，我拉了拉他的胳膊。

我的確是想要保護馬天成，這種感情其實有點玄妙，馬天成現在以為我們殺死了二驢子，他肯定想要殺我們，而且他還是一個毒販，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無辜的人。

但二驢子是為了保護我們同時也是為了保護他而死的，要是我此時此刻說出實情，那麼我們必死無疑不說，馬天成也會死。

也就是說，二驢子百分之百失敗了，他白死了。

如果我選擇閉嘴，至少馬天成還死不了，二驢子還不算是白死。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想要說什麼，我開口說，反正也是一死，大家都精神點，別讓人看不起。

侏儒乾笑了幾聲，然後說，你們該死，知道么？在這山裏吃飯還燒那麼濃的煙，本來老子找不到你們，可你們是自己尋死，我們也只好順了你們這番心意。行啊，既然你開口了，那麼從你開始，你先死吧。

侏儒一擺手，一個人走了過來，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腳踹在我的膝蓋處，我跪了下去，一把手槍頂在我的腦門上。

侏儒說，命里註定你該死在這裏，別怨我，畢竟幾千萬，我需要有個交待。準備上路吧。

這一聲命里註定讓我想起了自己的願望，願望很美好，誰都可能說出來，誰不想自己年輕？但為什麼變成了詛咒，卻成了催命的符咒。

我會死在二十五歲里，這是我命里註定。

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願望，各自有各自的詛咒，他們也是命里註定。

對，就是這個，命里註定。

我突然輕鬆了。

這個詛咒過於玄妙，總是似是而非，可是仔細想一想，偏偏又那麼的精準。

詛咒會讓你死，但也同樣是一種保護，它為你預留了一個死法，同時也保護你不會因為其他的死法而喪命。

也就是說，我今天可能會死在這裏，但不會所有人都死在這裏，還有很多人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這時候當然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我看了看大愛，她的願望是永遠幸福，如果讓她面臨這種死亡威脅，她心再大也幸福不起來。

小愛的願望是幫助大家都實現願望，既然在我們開始的時候沒有死，沒有變成什麼厲鬼，那麼可以預見她是最後一個死的，也就是大愛不死她就死不了。

小胖兒是個懶蟲，他的願望跟我的願望雖然不一樣，不過在這時候都會有危險。

思瑤的願望我一直都不知道，不過神婆想要找什麼東西，她想要找的應該不會是毒販，也不會是金三胖的屍體。

再有就是小斌了。

你說這兩個人在這詭異的地方非得商量一個非主流的想法，知道這個地方不能許願，那麼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不就好了，偏偏耍點小聰明，弄出什麼不存在於世界的弔詭願望，金三胖剛剛說完就死了。

小斌肯定很害怕，畢竟跟一萬隻吸血鬼在一起可不會是什麼舒服的死法。

但應該不會死在這裏。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詛咒是真的，今天最可能死的就是我，其次是小胖兒的那種植物人，其他人總體來說還是安全的。

這個時候，心不大點真的活不下去了。

這種輕鬆感讓我居然笑了笑。

可能是我在這個時候的詭異表情讓行刑的人覺得奇怪，腦門上的槍居然抬了起來，然後他走了回去，跟着侏儒交談了幾句。

侏儒看了一眼我，兩個人又說了幾句，然後他走了過來，站在我們的面前，身後的壯漢好像是一堵牆一般，虎視眈眈地看着我們。

侏儒走到我面前，然後說，你怕不怕死？

我說，不怕。

侏儒說，你真不怕？

我說，我來到這裏就知道會死在這裏，就沒有打算出去。

侏儒哦了一聲，然後說，我給你活命的機會，你要不要？

我笑了笑，然後說，既然都沒有打算出去，你也不用惺惺作態，要我們活也不是你憐憫我們，你肯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對吧。我跟你講，在這裏我許過願望，我會死在二十五歲，我還有十三天的時間，每一天我都可能死在這裏。所以，無論你讓我幹什麼，我都不會去做。

侏儒說，如果你們不做，我就殺了你們。

我乾笑了幾聲，然後閉目等死。

侏儒對我身後的幾個人說，你們搞得動靜太大，已經驚動了很多人，我們在旅店還有一點貨物需要人帶出去，用我們的人帶出去的話太危險，你們是生面孔，看起來還都是好人。所以你們幫我們把貨帶出去，大家的恩怨一筆勾銷。其實很簡單，也就是坐坐火車之類的，成交么？

侏儒輕描淡寫，可誰都知道幫別人運毒是什麼概念，大家都沒吭聲，侏儒似乎有些惱火，他用手一擺，然後指了指神婆說，那個女的，抓過來。

女孩們發出一陣尖叫，神婆被抓到了我的身旁，一把槍指在神婆的腦門上，侏儒對我說，我知道你是領頭的，你勸一下他們，這是你們活命的機會，如果你不同意，那麼我先殺了他。

我說，活命的機會？如果真的那麼輕鬆，你們的人為什麼不做？而且你怎麼保證不利用完我們就殺了我們？

侏儒說，我都不怕你們跑了，你們還怕我殺了你們？大家要相互信任，對吧。

我說，如果我們答應幫你運毒，那就根本無法回頭，你們那麼多貨物隨便帶一點出去我們都是死罪。反正都是一死，還不如清清白白死在這裏，對吧。

侏儒說，那你倒是問這個女孩子想不想死在這裏，你有十個數的時間思考。十……

侏儒在查數，而我的腦筋飛轉，我不是在尋找能逃出去的可能，我是在尋找那個詭異的詛咒到底會在什麼地方冒出來。

神婆不會死在這裏，肯定不會死在這裏，因為詛咒在保護她的死法。

但她怎麼能活命？

侏儒冷冰冰地查到，八……七……六……

我沒有看到一絲神婆迴轉的可能，握槍的人手腕沒有一絲的抖動，除非丘比特突然射中了他讓他瘋狂地愛上神婆，否則我看不到神婆不死的可能。

侏儒仍然在繼續，他查到，四……三……詛咒還是沒有出現，它沒有保護神婆，我不禁懷疑神婆在她願望的那個部分撒謊了。我已經下定決心，查到一的時候我會把槍撞開。

神婆一直都在顫抖，她的眼睛大大地睜著，在侏儒查到二的時候，神婆突然開口唱道：

紅紅衣，花花轎，裏面坐着美嬌嬌。

美嬌嬌，坐花轎，眼裏只有情人笑。

金山銀海都忘了，子孫滿堂才最妙。

老槐樹，破舊廟，月半圓時聽她笑。

與天爭，與地鬧，天地無用鬼神逃。

藏在破廟無人要，處子偏說是淫妖。

美嬌嬌，無人要，月夜懸掛在破廟。

美嬌嬌，掛破廟，負心人兒不知道。

為情而死最可笑，廟中百年恨難消。

為情哭，為愛老，薄情男人似虎豹。

美嬌嬌，不見了，紅衣娘娘鎮古廟。

……

……

她居然知道這首歌謠！

（老丁在用心打磨這個作品，這部書跟文不太一樣，不是寫到哪裏想到哪裏，所有的人物背景與聯繫，時間線，人物的死法，詳細大綱包括結局（是的，已經有結局了），老丁在開始更新之前已經寫完。關係太複雜，寫得就有點累，加之工作太忙身心疲憊，所以會偶爾斷更，希望見諒。另，推薦《權欲道》，不好看你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