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仰面看着從樹冠上滴落下來的雨水,莫璽喃喃自語般地呻吟起來:「郭國,你出生的時候,你們家長輩是不是請了什麼得道高僧之類的人物,給你那張嘴開過光啊?」

詫異地看這莫璽,郭國遲疑着搖了搖頭:「這應該……沒有吧?我們家長輩大部分都是黨員,信仰**。就算是少數幾個不是黨員的,拜的也是武廟——你知道武廟供奉的是什麼神祗吧?」

泱泱地點了點頭,莫璽大步走到了一處突兀的砂岩下躲避著雨水:「武廟供奉的就是關公和岳飛,取的是一忠一義的意思,我沒說錯吧?」

「既然你知道,那怎麼還說我的嘴開過光?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信關公、岳飛和馬克思的人還能幫別人開光?」

「你那嘴沒開過光?那怎麼你說下雨就下雨?這靈驗程度也太可怕了吧?我說,你順便告訴我福利彩票的開獎號是多少?等訓練完了,我出去就給家裏哥們打電話,叫他們下重注。等我退役回去之後,我怎麼也能是四九城裏不大不小一款爺了!」

眨巴了好幾下眼睛,郭國總算是明白過來莫璽話中之意,頓時有些惱怒地低叫起來:「莫璽,你這是在罵我是吧?」

眼看着郭國有些生氣的模樣,莫璽趕忙朝着郭國露出了個笑臉:「開開玩笑而已,你別那麼當真吶?我說,按照你在山林中的經驗,這場雨會下多久?能下多大?」

狠狠瞪了莫璽一眼,郭國也抬頭看向了天空:「不好說!這要是在我家鄉的林子裏,這麼厚的雲彩、再加上根本就沒什麼風……說不好就是三天三夜的大雨,有些缺少植被覆蓋的山地,鬧不好還能出現泥石流!」

訝然瞪大了眼睛,莫璽難以置信地低叫起來:「泥石流?那玩意一來就是鋪天蓋地,想跑都沒法跑啊!我說,咱們不會這麼倒霉……你別回答我,我是真怕了你又說出什麼靈驗的來……」

彎腰抓了把濕漉漉的泥土,郭國一邊用力捏着手心中的泥土,一邊沒好氣地朝莫璽哼道:「這土裏面的含水量並不高,遠遠沒到出現泥石流的標準呢!這回你放心了?」

訕笑着朝郭國點了點頭,莫璽看這樹林中被雨水洗刷得油光發亮的灌木枝葉,很有些擔心地說道:「叫這雨水一打,整個林子裏全都是雨水打在枝葉上的動靜,咱們想要靠着耳朵來聽隱現靶彈起時的動靜,估計是不可能了……這就只能靠一雙眼睛和咱們的反應速度了?交替掩護、偵搜前進?」

擺出了據槍偵搜前進的架勢,郭國用力點頭應道:「只能這樣了,抓緊時間吧!」

幾乎是背靠着背,郭國與莫璽交替掩護著朝前偵搜前行,才不過走了一小時左右,兩人的呼吸聲便明顯地粗重起來。依靠着一棵大樹停下了腳步,莫璽呲牙咧嘴地調整著有些發緊的背囊肩帶,喘息著朝郭國低叫道:「這麼走太耗體能了,別說走三十公里,有個十公里就能叫咱們倆累廢了!」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郭國活動着有些酸麻的肩膀,朝莫璽低聲應道:「那還能有什麼辦法?隱現靶一共就出現那麼幾秒鐘,一旦我們沒發覺就算射失,到時候……你看那邊是什麼?」

下意識地將槍口指向了郭國注目的方向,莫璽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方才猶豫着開口說道:「我什麼也沒看見啊?再說樹冠上總不能出現隱現靶吧?你會不會是把什麼野生動物看成了隱現靶?」

同樣據槍瞄準了不遠處的一處樹冠,郭國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肯定不會是野生動物!這麼大的雨,樹冠上待着的野生動物基本上就不會亂動亂叫,這個我在老家山林中打獵的時候見多了!肯定是隱現靶!」

「那你方才看見隱現靶動了?」

「錯不了!」

「隱現靶出現的時間最多也就是三秒,反覆隱現三次之後我們就得算射失……這已經過去三秒了吧?怎麼靶子還沒出現?」

「鬼知道那些教官又要耍什麼花樣?」

話音剛落,從茂密的樹冠之中,一個鋼製隱現靶驟然顯露出來。雖說有不少枝葉遮擋了大半個隱現靶的輪廓,但隱現靶上的一個紅圈卻是異常醒目的展現在郭國與莫璽眼前。

猛地屏住了呼吸,早已經將扳機預壓到了擊發前準備狀態的郭國手指稍一用力,穩穩端據着的自動步槍微微一條,擊發的子彈頓時將那個安置在樹冠上的隱現靶打得倒伏下來。彎腰撿起了在濕地上冒着縷縷輕煙的子彈殼,郭國重重地呼出了憋在胸口的一股濁氣:「好傢夥……連日本鬼子的路數都用上了?這狙擊手集訓營的教官倒真是什麼都敢來啊?」

依舊保持着據槍警戒的姿態,莫璽隨口問道:「什麼日本鬼子的路數?——先提醒你,別又搬運出你家長輩來!」

「日本鬼子在東南亞戰場上打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就喜歡把人藏在樹上,用冷槍戰術來遲滯對手的進攻!」

「藏在樹上?那當時的美軍、英軍,還有咱們中國的遠征軍也不是傻子啊?這都用不上火炮,直接用單兵自動武器一頓覆蓋,當時就能把那藏在樹上的日本鬼子打成肉醬啊?這算是日本鬼子的單兵自殺戰術?」

「當時日本鬼子都已經叫打得半殘廢了,徵兵的時候連輕度智障都送上了戰場,已經完全沒了打仗的章法可言。用士兵作為消耗品,也就變得很正常了。聽我家長輩說過,有些日本鬼子甚至是把自己綁在大樹上,要不就是掛在樹上活活餓死,要不就是被打死之後掛在半空,總之就是雙腳不着地。那時候很多老兵,都把這樣的鬼子叫做弔死鬼!」

「……說了半天,還是把你家長輩請了出來了!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在二戰時期就已經明確體現出不合理的打法,為啥咱們的狙擊手教官們現在還拿來用?難不成以後咱們還得面對這麼弱智的敵人?」

「難說……不是有那麼句話么?不管是手裏拿着軍用武器精銳士兵,還是使用燧發槍的地痞流氓,兩者的命都只有一條……」

不等郭國把話說完,莫璽已經搶過了郭國的話頭繼續說道:「——而收割那性命的是什麼武器,已經無關緊要!這話是個德國人說的,兩個月前在連隊圖書室,我們都看過這本書!行了,別拽文了,趕緊走吧!」

順着路標指點的方向一路疾行,一路上又擊中了幾個隱現靶之後,已經渾身濕透、又冷又餓的郭國與莫璽總算是找到了個不算太大的山洞鑽了進去。也都不必再開口說些什麼,莫璽與郭國幾乎同時從各自的背囊中取出了野戰口糧撕了開來,狼吞虎咽地將野戰口糧吃了個乾淨。

很有些意猶未盡地匝吧著嘴唇,莫璽盤腿坐在地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這時候要是能有個白銅鍋子,涮上羊肉片子,再來一瓶牛二,那才叫個美呢!」

利索地扒拉下身上濕透的軍裝,郭國從山洞裏探頭看了看天色,無奈地嘆了口氣:「就別說有那些吃的了,能生一堆火、烤乾了咱們身上的衣服就好。過不了多久的時間,天色也就全黑了。摸黑走不安全,也容易迷路…..今天就在這兒歇了吧,明天早起趕路!」

同樣扒拉下了身上濕透的軍裝,莫璽一邊用力擰乾衣服,一邊苦笑着應道:「我這不也是閑着沒事,嘴上逗悶子窮快活么?就這麼個濕漉漉的天氣,根本就找不到能生活的乾柴。就算是能找著些乾柴,咱們身上也沒引火的家什啊?」

皺着眉頭看了看山洞中一些被大風卷進來的枯枝敗葉,郭國卻是猶豫着開口說道:「乾柴倒是也有一點兒,不過……引火的法子……至少要浪費一發子彈啊?」

只是略微愣怔了片刻,莫璽頓時反應過來:「你是說用子彈的發射藥引火?可就山洞裏這點枯枝敗葉的,充其量燒上十幾分鐘,根本就烤不幹衣服和鞋子啊?我看還是算了,免得烤了一會兒火之後更冷……」

眨巴着眼睛琢磨了好一會兒,郭國猛地從山洞裏竄了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抱着一大堆濕漉漉的樹枝奔了回來,口中急聲朝莫璽叫道:「還是得烤上火!現在咱們已經覺得有點冷了,到了晚上氣溫肯定還會更低。就這麼濕漉漉的過一夜,不病也得脫層皮!趕緊去抱柴禾去,能找到粗大的枯樹樹榦就更好!」

下意識地站起了身子,莫璽很是猶豫地朝郭國叫道:「這些濕柴就算是找來了,不也是點不著么?」

「先用山洞裏的乾柴引火,再把濕柴從細到粗的擱在火邊,慢慢的濕柴就烤乾了!要是能找著粗大的枯樹樹榦,別說是烤乾了衣服,說不定咱們還能喝上熱水吶!」

「你確定能成?」

「我家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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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確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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