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擊水三千 扶搖而上
在正式拜師之後，虛玉兒便讓李夏詳細的將他所修習的武藝原原本本講述一遍，又要他用了全力，打了他自認為威力最大的寒冰掌的一路，看來看去，虛玉兒的眼神變得好奇怪，不斷嘆氣，「錯了，錯啦，整個弄的一塌糊塗，偏偏還算是圓上了，沒有練出什麼毛病，也算是邀天之倖，真不知道該說繼任的幾位一品堂堂主是聰明呢，還是笨，簡直——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夏聽得一陣迷糊，直發愣，虛玉兒緩過神來，看見新拜得徒弟傻呵呵的樣子，不由怒從心中來，啪的一下，打了李夏一個滿天星，李夏痛的大呼一聲，倒是沒收什麼傷，偏偏疼得出奇，不由問道：「姑奶奶師傅，你這下打是什麼功夫？就教了徒兒好了。」
虛玉兒見他不正經，倒是有些無可奈何，但是好些年過去了，沒有人這樣親切的和她說話，偏偏這小子還是她親戚，是孫兒呢，反而有些喜歡這種感覺，但是該說的還要說：「你也要認真些，我原來以為，你這麼些年練功夫從不偷懶，也該有小成了，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打你的這下子看起來簡單，但是火候穴道拿捏都是麻煩的事，你要學會，怕是沒個三四年，是想也別想，那還是你聰明進步快的份上。」
李夏拉長了臉，「哎呦，這可怎麼辦？我還以為學會了，以後打那般不會辦事的屬下們就事倍功半了，哪知道體罰還有這麼多講究？」眼巴巴的看著她，「我好歹也是一品堂堂主，在外面也是響噹噹的貨色，功夫沒有師傅說的那麼差吧？」
虛玉兒道：「哎，就是因為練的久了，反而不好辦，如果你只是初入門，學起來還快一點，但是現在，」虛玉兒搖了搖頭，「你想啊，建一座房子，什麼最重要？」
李夏沒頭沒腦的，也不想，張口就答：「建房子啊，圖紙，材料，工人，監工啊，一品堂建柳雲庄，這事還是我親自辦的，那一項都要好好謀划，要說最重要，當然是錢，沒有錢，怎麼能蓋得起房子？」
話未說完，腦袋上早挨了一下，這一下更是痛，李夏呲牙裂嘴的，也知道說話說錯，不敢吱聲，擺出了一副老老實實聽候教導的模樣。
虛玉兒看了看他，倒嘆了口氣：「咱們這武藝傳自逍遙派，本來最講究的便是逍遙物外的心境，可是你做這一品堂堂主，雜事繁雜，俗務纏身，要你將逍遙二字弄的通透，卻是太過強求，我將你收了做徒弟，也不知道是對與不對。」頓了一頓，又說道：「罷了，你也不要眼珠亂轉，想什麼鬼主意來逗我開心，我既收了你做徒弟，便不會改主意。」
「建房子最重要就是打地基，若地基牢固，自然萬丈高樓平地起，大可以隨意去建設，練功夫最重要自然是基礎功法，若是基礎功法選得對，練得牢，日後接觸高深武學，自然水到渠成，豁然開朗。」
「可若是基礎打得差了，建的樓越高，倒塌下來便摔得越重，基礎功法錯了，練得越勤，反而越不利將來。你練習的這套天山功，偏偏是殘片剩卷，憑了繼任的幾位堂主勉勉強強練到一處也就罷了，又為了增加威力，改成了四不像，亂七八糟的，內勁太過陰柔，陰陽失序，陽不可守，練到了極致，也不過是個偏門功夫，欺負一下二流偏下的高手也就罷了，若是與武林正宗的佛門道門交手，當真是不知死活。」
李夏冷汗涔涔而下，面色也變得蒼白，轉了一轉，卻是開口問道：「我還算是練的少的，我師父威武王爺一身功力深厚，前段時間更是一直在練習據說是一品堂中遺留下來的殘片，這不是大大的錯了嗎？」
虛玉兒愣了愣，笑道：「好小子，你怎麼不擔心你自己？反而問起了你那個冷臉師父的事？他練了一輩子，自然是沒有什麼辦法可想啦？不過，只要他不一味求勝鬥狠，這套功夫也沒什麼不好，只是他如果還在一心練習殘卷，卻不是什麼好事情，我早已看出他體內陰陽不濟，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不過你放心，我給他出的主意早已考慮到了這一點，那鐵鍋頓飯，也能稍解內憂，他不是一心想要完善一品堂中武藝傳承，好給你留下套完整功法么？你已經拜了我做師傅，自然也不必用他去冒險了。」
李夏皺著眉頭一臉苦相，道：「我威武王叔一輩子都搭在補全這套殘片上了，你要他放手不管，可不是要殺了他一般么，姑奶奶，你看在他也是你的後輩的份上，也教他全套的功夫吧，也讓他了了這個心愿。」
虛玉兒變得極嚴肅起來，倒沒有在打李夏的頭，反而淡淡的說道：「你還顧念著你的威武王叔，我是很高興的，你這個小子，總算是重情之人，可是你以為，這武藝是大白菜，那個想學就學么？我教你也不過是看你順眼，又年紀大了，才起了收個弟子的念頭，你再聒噪，我便把你逐出師門，就當沒收這個徒弟就是。」
李夏給唬了一跳，也不敢繼續要求了，轉移話題道：「師父說了算，夏兒我聽著就是了，不過師傅說的那麼危險，我這功夫還能不能練啊？」
虛玉兒見他不再糾纏，也收了冷臉色，緩顏解說起來：「嘿，逍遙派為什麼叫做逍遙？據說是練到極致可以得道成仙，莊子的《逍遙遊》聽說過吧，那裡面不是有這幾句話嗎，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李夏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虛玉兒突然有了感慨說道：「是啊，即使是鯤鵬那般強大的存在，也要憑藉了六月的颶風，才能往天池去，逍遙派開山祖師驚才艷艷，文才武藝，奇門遁甲，天文地理，幾乎世上所有的學問都精通之至，他的所學，挑出一樣傳授給徒弟，便可以讓徒弟一生受用無窮，可是即便是那樣的神仙人物，也沒有逃脫生死的天命，婆婆我今年已經有一百多歲了，雖然不擔雜務，心如明鏡，可是這些時日還是感到氣血衰竭，怕是大限將臨。」
「咱們這一系的功夫，傳自李太妃，李太妃乃是逍遙派弟子，練習的乃是小無相功，無相二字，說的便是鯤鵬之類的境界，可是終究人力難及，便稱小無相。後來銀川公主也就是我母親與虛竹子成親，虛竹子卻是逍遙派掌門，身兼數種絕學，其中有天荒地老唯我獨尊功，北冥神功，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陽掌等等，但是傳下來給我的便只有小無相功和天山折梅手是完整的，北冥神功和天山六陽掌我也會一點，那還是菊劍姑姑所學的，但是其中絕妙之處卻是失散了。但是就是小無相功這一門功夫也夠你用一生來投入其中，只是不知道你這個鎮西王爺能不能真正做到無相的境界，不過，那也是後事了，至少我應該是看不到了，後人自有後人福，這些卻要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