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驚鴻一瞥

第二天一早，她來病房探望蘇離的時候，蘇離剛吃過早飯，正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

嚴冬悄悄流逝，冬末已經沒有那麼冷了。窗外的柳樹枝抽出了嬌嫩的芽兒，不仔細很難發現它的存在。萬物一點一點的在復甦，這意味著春天就在不遠處。或許下一個回眸，它便到了。

「曉曦，你來了啊。」蘇離轉身看到她，微笑著說道。

「你今天的狀態看上去真好，這才是一個準媽媽該有的樣子。」張曉曦走了過去，在蘇離面前站定。

「我也感覺身體好了許多，可能是這個小傢伙最近不怎麼折騰我了，胃口也開了。」蘇離柔和的線條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獨特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自從上一次花子皓消失在醫院，她有好幾天沒聽到關於那個男人的任何消息。不光是花子皓，就連他的手下都沒有在醫院出現過。這對她們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但偶爾她還是能在蘇離眼中看到失落的影子。

她知道愛上一個人或許只需要一瞬間，而忘掉一個人卻是一輩子。花子皓是蘇離心中永遠的傷，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跟著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或許有一天真的那一切都忘了，但內心的那道傷口卻沒有辦法癒合。

總之，花子皓不出現蘇離的生病中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好。

「曉曦，今天我想出去一趟。」蘇離看著她說道。

她這才發現蘇離穿的是便服，沒有穿醫院的病號服。看來是在她到來之前，蘇離已經有了出去的打算。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想出去啊？」她問。

「想給孩子買點衣服什麼的，再有幾個月他就要出世了，我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蘇離摸著越來越大的肚子，平靜的笑容像極了一朵美麗的百合花，靜謐的盛放在這個冬天。不需要任何人的欣賞，只是平凡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好吧，但是你多穿點，別看現在天氣挺好的，還是需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她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蘇離身上：「你來的時候一件衣服都沒帶，我也忘了要多給你準備幾件厚衣服。先把這個穿著，我一會兒讓司機來接我們，順便給我帶件衣服過來。」

「我不冷，這衣服還是你自己穿吧。」蘇離見她身著一件薄薄的毛衣，準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還給她。

「我沒事，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不讓你出去了。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體，受不得一點折騰。所以還是乖乖聽我的，多穿一點。」她阻止了蘇離。

蘇離點點頭，將大衣穿好。她一直覺得自己很瘦，但這件衣服穿在蘇離身上竟然還顯大。雖然因為懷孕的緣故拉鏈拉不上，但肩膀的位置很垮。看到這樣的蘇離，她不禁有些心酸。明明是一個身懷六甲的母親，怎麼能瘦成這樣？

「曉曦，醫生說我這幾天的情況好多了，是不是說明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會有事？」

「當然了，我一直都說孩子不會有事的。一會兒我們去商場要買許多漂亮的衣服，等孩子出世就可以給它穿上了。」她挎著蘇離的胳膊，準備往外走。

早上是司機送她過來的，這會兒應該沒走。既然蘇離要去逛街，還是讓司機送她們去安全一些。

約莫行進了半個多小時，她和蘇離在中央百貨商場門前停下。下車時，蘇離呢喃了句：「曉曦，我們能換個地方嗎？」

「怎麼啦，這裡離醫院比較近，又是大型的百貨商場，你想要買什麼都有。」張曉曦不解的看著蘇離。

蘇離沒再說什麼，低頭思忖了片刻后，還是決定進去。她們在三樓母嬰用品處停下。看到那些各式各樣的小孩子衣服，蘇離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那些看起來花花綠綠的小衣服似乎充滿了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它們買回去。雖然看起來真的很小，但每一件都非常精緻，比成人的衣服漂亮得多。

「姐，你看這個小裙子多漂亮。」她舉著一個蕾絲花邊的公主裙，在蘇離面前晃悠。

「曉曦，我們是買孩子剛剛出世穿的衣服，你挑的這件用不上。」蘇離搖搖頭，沖著她微笑。

用不上？

張曉曦看著還沒有半米長的小裙子，無奈地搖搖頭。這衣服對她來說已經很小了，剛出世的寶寶都不能穿。那孩子剛出世才多大啊，該不會只有一點點大吧。

「曉曦，你看看這個怎麼樣？」就在她發獃的時候，蘇離拿著一件很普通的衣服走到她面前。

「不好看，這裡有這麼多好看的衣服，你為什麼非要選這個啊？」

「你不懂，這件衣服是純棉的，孩子穿起來會很舒服。再說寶寶剛出世哪知道什麼好看什麼不好看啊，還是舒服最重要。」

「這位小姐說的一點沒錯。」蘇離話音剛落，老闆娘走了過來：「我孩子剛出世的時候也穿的這種衣服，不要覺得看起來不好看，但穿起來很舒適。而且它比一般的衣服要貴，因為料子用得好。」

「給小孩選衣服還有這麼多講究啊？」張曉曦接過蘇離手中不起眼的衣服，說道。

「當然了，不光是選衣服，孩子生下來以後講究的事情更多了。剛出世每天晚上都要餵奶，隔幾個小時就要喂一次，你根本沒辦法睡覺。再大一點，又要教他們走路。等他們會走會跑了，又怕他們出事，天天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老闆娘說著，臉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表情。

「您家孩子多大了啊？」蘇離笑著問道。

「七歲，上小學了。讀的是寄宿小學，一去一個禮拜回不來。沒回送她去上學都哭得稀里嘩啦連帶著我也跟著一起哭。」

「七歲正是調皮的時候。」蘇離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七歲跟七個月比起來，真的差好多。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等到孩子七歲，看著她活蹦亂跳，調皮搗蛋的樣子。

接下來，她們跟老闆娘閑聊了一會兒。老闆娘人很好，給她們介紹了不少孩子必備的東西。她們也從老闆娘哪裡得到了一些經驗。最後，老闆娘說跟她們倆聊得來，衣服都是按最低價給的，弄得她們倆都有些不好意思。

買好了需要的東西，她怕蘇離走多了覺得累，就去了三樓一家咖啡廳休息。蘇離是孕婦，忌口的東西多，她就給蘇離點了一個飯後甜點，自己也要了一杯咖啡。

這家餐廳的裝飾得很有歐式情調，燈光昏暗得恰到好處，坐在裡面心情也跟著平和下來。餐廳里放得歌曲是一首很老的鋼琴曲，她不知道是哪個偉大的作曲家寫的，但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

「姐？」她抬頭看了蘇離一眼，見蘇離正在發獃。

「哦，你說什麼？」蘇離反應過來，問道。

「我什麼都沒說，就是看你心不在焉，問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走得太累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她看著蘇離的臉頰有些蒼白，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蘇離低頭，眸子里的悲傷一閃而過。

往事？

蘇離的往事只有他。

或許他們曾經一起來過這個地方，也恰巧坐在這個位置。那時候他們的關係肯定很好，就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別人看他們的眼神里說不定滿是嫉妒，郎才女貌，怎麼能不叫人格外關注。

桃花依舊，人面全非。還是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一杯咖啡，只是坐在對面的人早就變了。她無法猜測此時蘇離的心情，因為在他們的愛情里她只是個旁觀者。

「這個商場他是股東之一。」蘇離突然開口。

「什麼？」張曉曦有些驚訝。怪不得蘇離一開始不願意進來，原來真是因為花子皓。

「他帶我來過這個地方，有一次他過來審視業務，我跟他一起來了。後來我們就在這裡吃飯，我還說這個餐廳設計得好漂亮，他跟我說是他親手畫的設計圖。」蘇離苦笑，嘴角上揚的弧度透著些許無奈。

「你還累嗎，要是不累的話我們走吧。反正東西已經買好了，要是還需要些別的你跟我說，我幫你買了帶去醫院。」她聽蘇離說完后沒再說什麼，而是起身拿起沙發上的東西，催促蘇離離開。

這幾天，她看著蘇離的心情一點一點變好。雖然她知道蘇離是在壓抑著內心的悲傷，盡量不去觸碰那些傷口，但這不代表傷口不存在。她今天為什麼要來這家商場，為什麼要在這裡休息，簡直就是在蘇離的心口上插刀。

「走吧，坐在車裡也能休息。」蘇離點點頭，起身。

就在他們轉身的那一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們，以至於他們在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對方。就是這樣的驚鴻一瞥，心情早已跌入了無邊無盡的深谷。

她不動，他也不動，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彼此，音樂慢慢地安靜下來，好像整個世界也跟著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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