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命硬得很

「你知道了？」花子皓語氣里透著股不可置信。

「你以為能瞞我多久？」蘇離苦笑，酸澀的笑容像一朵開敗的花，讓人忍不住去憐惜。

「既然知道為什麼一直裝傻？」

「因為曾經愛過你。」

曾經？是說現在已經不愛了嗎？

不知為何，當花子皓聽到這句話時，心臟莫名的顫動了一下。有一股異樣的感覺慢慢湧上心頭，雖然他極力壓制，可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

「曉曦，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蘇離將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張曉曦，她顯然還沒有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但明白了蘇離話中的意思，幾步上前停在花子皓面前。

「請吧。」她抬頭看著花子皓，即便是側臉，這個男人仍然有著不可抗拒的魅力。但是他太冷太無情，愛上他的人註定只會身受重傷。

花子皓沒有理會她，目光始終注視著病床上的蘇離。他眼中的情緒太過複雜，以至於根本無法猜測他此刻的心情。或許花子皓跟她一樣驚訝，也或許他只是因為蘇離的態度太過冷漠。不管是哪一種，她都能感覺到花子皓身上與以往不同的氣場。

「你想好了嗎？」花子皓剛轉身卻又回過頭來看著蘇離，問道。

「曉曦，我真的累了。」蘇離緊緊地閉著雙眼，但一張一合的嘴巴明白的告訴了花子皓她此時的想法。

張曉曦站在原地，她的目光在蘇離和花子皓之間遊離。正當她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花子皓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躺在病床上的蘇離淚水順著臉頰悄然落下。

人走了，周圍的空氣也跟著安靜下來。她坐在沙發上看著蘇離，蘇離背對著她，但是不是傳來的嗚咽聲，讓她明白了蘇離的痛苦。

畢竟花子皓是她深愛過的男人，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的父親。就算蘇離再怎麼不想承受，血脈相連的親情是無法改變的。也許下一個十年、二十年，蘇離還是沒有辦法忘掉花子皓，因為她做了一個對自己最殘忍的決定，那便是留下這個孩子。

「你想喝水嗎？」她走到蘇離跟前，輕聲問道。

「曉曦，你坐下陪我說說話吧，我不想一個人待著。」蘇離抓著她的手，像個孩子一樣乞求著。

「嗯，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就在這兒聽你說。」張曉曦在床上坐下，反手握住了蘇離纖細的手指。

「曉曦，不，我應該叫你妹妹。」蘇離溫柔的看著她，嘴角上揚的弧度很漂亮。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驚訝的看著蘇離。

「其實第一次跟你遇見的時候，我就在你身上找到了久違的熟悉感。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誰。後來，當我知道你和遲安澤掉下山坡，音訊全無時，那個夜晚天很黑，一顆星星都沒有。我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很多破碎的畫面不斷地在腦海里浮現。從那時起，記憶就慢慢的回來了。」

「你既然知道他是要害你的人，你為什麼還要留在他身邊？」

「因為我愛他，我也不想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以前我總覺得我能靠自己的力量改變他，現在想起來，還是自己太傻了。」蘇離的眼裡滿是絕望，這種絕望帶著濃濃的悲傷，一直落到了她心裡。

「曉曦，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我跟他做了最後的努力，但是他沒有出現，直到最後也沒有出現。所以，我知道自己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別這麼說，他對你跟別人還是很不一樣的，至少說明你在他心裡有一定的地位。」她緊緊地握著蘇離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力量。

「剛開始我也這麼以為，但事實好像遠非如此。他可能只是想還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沒殺了我吧。至於後來把我留在身邊也是因為遲安澤，他覺得搶了遲安澤的東西佔為己有，這種快感能讓他滿足。但是他沒想到事情發展得越來越不受控制，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別說了，過去的事情我們一起忘掉吧。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曉曦，我本來打算把這個秘密一直放在心裡的，如今走到這一步並非我所願。」蘇離的手輕微顫抖著，絕望的表情在臉上暈染開來。

哪怕花子皓後來有一絲一毫的動搖，或者是不再想盡辦法的折磨她，她也不會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到了這一步，意味著他們之間真的完了。就算她有心改變什麼，也是無能為力了。罷了，就這樣吧，只要孩子還在，她活著就有意義。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我欠你的，如今終於有機會說出口了。之前他的手下告訴我你已經死了，我自責了好久。謝謝你還活著，讓我有機會跟你道歉。」她低下頭，真誠的說著。

蘇離搖搖頭：「別這麼說，我反而要感謝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要被迫嫁給遲安澤。到時候可能我們兩個每天吵得臉孔脖子粗，也可能他連看我一眼都不會。不管是哪一種，我都不會幸福的。」

「可是你現在更不幸福，如果我沒有頂替你嫁給遲安澤，你也不會落到花子皓手裡，更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張曉曦緊緊地皺著眉頭，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當時，她為了救弟弟頂替程雨萌嫁給了遲安澤，完全沒有考慮到程雨萌的感受。不管怎麼樣，她都做錯了，這句「對不起」是她欠蘇離的。

「別傻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你以為我嫁給遲安澤就比現在的境況好嗎，沒有愛情我們不會幸福的。至少現在我有一個孩子，還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雖然沒有喜劇收尾，但最起碼我無怨無悔的愛過。」蘇離的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發自心底的微笑。

她從來沒有怨過張曉曦，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沒有怨過她。反而，她很感激這個突然出現的妹妹，替她完成了自己不願意經歷的人生。而她，才有了機會經過別人的人生，她其實更喜歡自己是蘇離，而不是程雨萌。

「以後我們姐妹終於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對了，爸媽還有小柔怎麼樣，他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嗎？」蘇離突然反應過來，接著開口問道。

「小柔對我印象很不好，她覺得是我搶走了遲安澤。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但都沒有怪我。」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的身份曝光後會有危險，看來是我多想了。」

「但是爸媽都以為你死了，老人很傷心，你要不要見見他們？」她伸手幫蘇離把被子蓋好一些，問道。

「不用了，時間會治癒好所有的傷口。就當程雨萌已將死了吧，我現在是蘇離，以後也只想是蘇離。再說，如果她們知道我現在這幅樣子，只會更擔心罷了。」蘇離搖搖頭，扯了扯嘴角。

「嗯，你若是不願意說我就幫你保守秘密。」張曉曦重重的點頭，隨即起身給蘇離倒了一杯水。

「你先睡一會兒，我要去看看小淳。」她將水遞到蘇離受傷，微笑著說道。

「小淳？」蘇離疑惑地皺起眉頭。

「是我弟弟，我叫張曉曦，他叫張淳。他生病住院了，就住在這家醫院，我去看看他。」她這才想起蘇離什麼都不知道，開口解釋了一番。

「原來是這樣啊，他得了什麼病啊，很嚴重嗎？」

「先天性心臟病，手術後身體出現了排異，正在住院觀察。」張曉曦苦澀的扯著嘴角，精緻的五官也染上了陰霾。

「你當初是為了他才嫁給遲安澤的吧。」蘇離將水杯放在桌子上，說道。

「嗯，我當時沒有錢給他做手術，所以才答應了花子皓的條件，代替你嫁給了遲安澤。」

「曉曦，很多事情你都要看得開，不要總是糾纏於一點，知道嗎？」蘇離話鋒一轉，但眼睛里深深地擔憂張曉曦看得清清楚楚。

她明白蘇離話里的意思，也知道人不能總是糾結於一點，但就像有人說的：「看過太多道理，仍然走不好這一生」，她又何嘗不是呢？

「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好好休息吧，肚子里的小寶寶比較重要，我還等著當乾媽呢。」她沖著蘇離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隨後走出了病房。

小淳住的病房離蘇離的不是很遠，只需走個幾分鐘就到了。當她到達小淳的病房時，病房裡空空如也，詢問了護士才知道，原來今天早上小海突然發病，此時正在手術室治療。

她來不及多想，連忙奔到手術室門口。紅的依舊亮著，張淳和王萍坐在外面等候。王萍雙手捂著臉，而小淳則在一旁安慰著她。

張曉曦走到王萍面前，蹲了下來：「大姐，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她抓著王萍的胳膊，寬慰道。

「我知道，那孩子命硬得很，手術室都不知道進去多少回了，每次都能平平安安的出來，這次肯定也是。我相信小海一定能平安從裡面出來，你們不知道他有多堅強。」王萍自顧自的說著，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打氣。

「我相信小海，也相信醫生能平安的把他帶回來。」她在王萍身邊坐下，伸手拍著王萍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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