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密室之議

窗外下起了淅瀝的小雨，我望著那些細若牛毛的雨絲，心中悵然若失。

在蘇容綉看來，一切能讓朱氏王朝覺得不安的東西，都是應該掃除的對象吧。而且她剷除我家的決心已下，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回去一趟，和雲兒她們商量出個反制的方案來，這場鬥爭估計曠日持久，必須制定一個大體方略，一致步調。

只是蘇容綉說的好啊，民不與官斗。官民之爭，這個戰略主動權始終在「官」的一方，我們要麼造反，不然，這種形勢是不會改變的。

一個處心積慮的對手，手中始終掌握著戰略上的主動，這樣的情景想想就讓我覺得心寒，更何況，我家現在的對手還有一個大實運。

想到此處，憂從中來，我不禁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怎麼了老公，不開心嗎？」

我從沉思中驚醒，轉過頭，卻發現侯香提著個食盒，笑顏如花的站在我的床前。

「呵呵，我的小香兒倒是逍遙。怎麼，飯做好了？」我笑了，看著候香無憂的笑容，心情不知怎麼的變的輕鬆了許多。

「恩。」

侯香放下手中的食盒，搬過一個炕桌，放在床上，開始從食盒裡拿出一盤盤的小菜，擺在桌上。

「老公，你是不是為了公公的事情在擔心？」候香遞過一碗白飯，關心的問道。

「恩。」我接過飯隨口應道。

「公公是被綁架了嗎？」侯香的臉上浮出了擔心的神色。

「恩，算是吧，不過解決的差不多了。好了，吃飯吧。對了小香，這家裡怎麼就你一個人？怎麼不用幾個僕從？」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啊，還有秋姐幫我請的一對中年夫婦，給我做幫手。他們姓田，不過今天你沒見到而已。」

「是么——」

閑話家常，一夜就這樣過去。

第二天的清晨，雖然病體未愈，但我已經等不下去了，交代好侯香后。我就坐著車駕來到了家裡在順天的宅院。

走進密室，迎接我的是四個跪在地上的翩芊麗人。

「怎麼了？」我走上前，一把抱起了雲兒，她掙扎了一下，但不會武功的她還是敵不過我的力氣。不過，雲兒卻在下一刻，偏過頭，不看我。有點不對，環視了一圈這一聲不響的四個女人，我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太妙，因為，難道她們還為上次的事情生氣？不可能啊，都過了這麼久了。

「都起來，你們夫君有病在身，難道要我一個一個把你們抱起來。」我一屁股坐了下來。

「夫君，你的身體沒事？」阿雁順從的站了起來，臉上自然的流露出憂心。

「咳，你看我像是生病的人嗎？我現在壯的跟頭牛似的。」我笑著對她說，卻故意不去理另外的兩個。

蝶兒很快就站了起來，依依裊裊的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我們又失敗了。」

小夕卻一蹦八丈高，嚷道：「我早說了，有二姐這個大叛徒在，我們就別想給他顏色看！」

「要給我顏色看啊，雲兒，為什麼？」我嗅著懷裡雲兒髮際的芳香。

雲兒回過頭，一雙發亮的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才道：「夫君上了戰場，做妻子的卻知道事後才知道。夫君，你還把我們當你的妻子嗎？」

雲兒的聲音不高，語氣卻很重，顯然是真的動氣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這個在生我氣啊。當時我的確是有意隱瞞，那也只是考慮到她這邊的擔子也一樣重，不想讓她分心而已。

「好了，雲兒，不要生氣了，是我錯了還不行么，下次不會這樣了。」我柔聲道歉，這次還有重要事情商量，可不能向上次那樣跑路了事了，無奈之下，只好拿出了十分的誠意道歉。

「你看，雲兒，我們好不容易團聚，就不要扳著個臉——」

「二姐，三姐，我們好可憐啊，都沒人睬——」小夕在一邊怪聲怪氣的叫道。

我只好苦笑道：「好了，不要鬧了，我在這裡不能呆很長的時間。我們說正事吧。蝶兒，最近『大實運』怎麼樣？」

談到正事，眾女的臉上立刻嚴肅了起來，雲兒也從我懷裡下來，坐在了我旁邊。

蝶兒看了我一眼，立刻道：「『大實運』經過上次的打擊，經營規模有所減小，但這只是因為它的信譽度降低造成的。還有夫君，綜合我們收集到的情報分析，我發現『大實運』對我們的策略有所改變。」

「改變？」我感興趣的道。

「恩，是的。」蝶兒點點頭道：「最近一月來，『大實運』已經提高了運費，和降低了苦力的勞薪，其價格雖然還低於我們以前的價格，但相差已經不多。而且，他們已經派人和我們接觸，希望能夠合作，甚至還開出了價格，想要買我們的『朝日聯運』。」

「買？」我不覺失笑，「他們出多少錢？」

「黃金十萬，在五年內付清。」

聽到這個數字，我笑不出來了，轉頭問雲兒，「你看呢？」

「我覺得他們拿不出那麼多錢，就算給他們五年也一樣。不過，三妹說的不錯，『大實運』對我們的策略變了，以前我感覺，他們只是想不惜一切，儘快的打垮我們，但現在又不想那麼做了。」雲兒想都沒想，話就脫口而出，顯然對於這些她已經考慮了很久了。

雲兒接著道：「另外夫君，我們有消息證實『大實運』的確和這次的南疆叛亂有關，這就能解釋，他們在前段時間為什麼這麼瘋狂了，他們想徹底擊垮我們，如果我們垮了，國內必然動蕩，更重要的是大明軍隊的軍需運送會非常紊亂，甚至根本不能成運。要是這種情景發生，無疑是叛軍極其有利的。只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現在南方戰事如火如荼，照理『大實運』應該對我們的攻擊應該更加瘋狂才對，但他們不但沒這樣做，反而有所收斂，有進入正常競爭的跡象，這很奇怪，很不符合常理。」

「也許是他們吵架了。」一旁的小夕忽然冒出驚人之言。

我和雲兒相互看了一眼，雲兒緩緩道：「這倒是有可能，會不會是他們內部真的分裂了，或是他們發生矛盾，解盟了。」

我則微微笑道：「不管怎麼樣，這是有利於我們的變化，的雲兒在正規戰上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對了，上次你和錦衣衛結盟這件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容容拒絕了。不過，她在之後不久就抄了『福記米行』的家，卻沒有動『大實運』。和夫君預測的一點都不錯，容容顯然想留下『大實運』來拉我們的後腿。」

「容容姐太沒良心了，不幫我們，反而來害我們，大姐當初你就不該救她的。」小夕義憤填膺道。

「小夕，話不能這樣說的。」我淡淡的道：「現在容綉她與我們衝突，只是因為她是為了皇家的利益，而我們是為了自家的利益，這沒有對錯之分，所以我們和她之間的關係，是對手，而不是仇人，明白么。」

隨著和蘇容綉相處時間的增多，我對她的認同感也逐漸的加強，我不想小夕對蘇容綉心存惡念。

「還有，」我繼續道：「這次我過來，主要就是為了她，估計她在近期就會開始對我們有所行動，具體怎麼安排我不清楚，但她在策略上很可能用零敲牛皮糖的戰術，不斷的消耗我們的實力，最後再給我們致命一擊。你們看我們應該採取什麼策略抵禦？」

雲兒介面道：「夫君，這個上次你跟我說后，我就想過了。照你說的，太皇太后一系人，對我們有敵意那只是因為容容的原因，那麼我們就有三計可用：上計，容容早已經過了出嫁的年紀，我們可以鼓動她的敵系。說動太皇太后把她遠嫁。中計，我們可以離間太皇太后和她的關係，一旦她失寵，也就不用怕了。下計，就是刺殺了。」

唔，上計，不行，把蘇容綉遠嫁了，我還有什麼指望，下計也不行，如果成功我更沒指望了，如果不成功有可能還要搭上我的小夕，這是萬萬不行的。

我想了一下，開口道：「既然蘇容綉不採取激烈的行動，那我們的行動也不要過激，先用中計，離間吧。」

「夫君，你該不會後悔當年放過了容容，現在想覆水重收吧。」蝶兒眨著她那雙如星如夢的眼睛有趣的看著我。

我卻露出了一個不可制否的微笑作回應。

「那夫君可要失望了，」蝶兒的嘴角也泛起一個嬌媚的笑容，「夫君知道容容這次為什麼急急忙忙的趕回京師，就是因為朝中正在有人謀划著把她遠嫁南蠻交趾王。」

「什麼？！」

該死！容綉是我的女人，哪個敢搶！我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