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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像是受到了安慰,小手緊緊地摟着肖瑤瑤的脖子,軟軟的小臉擱在她的肩窩上,一顆一顆的眼淚順着肖瑤瑤的脖頸往下流,彷彿流到了心裏面去,滾燙灼熱。

肖瑤瑤一瞬間眼淚決堤,抱着小丫頭左躲右閃。

「快來人!快來人!小小姐出事了!」傭人們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這突然跑出來的傭兵怎麼像瘋了一樣?抱了孩子就不還了?

端木家老太爺從來不讓自己或傭人以外的人碰小小姐,現在隨隨便便被一個保鏢抱着到處跑。

要是端木家老太爺出來看見了,怪罪下來,那可是殺頭的死罪!

「滾開!誰也搶不走她!」肖瑤瑤厲聲對那幾個傭人大喝,雙眼圓瞪,像是要從眼眶裏迸裂出來!她一面輕輕拍著小丫頭的背,柔聲說:「乖,別怕,別怕??。」

眼淚像斷了線的雨珠,一串一串滾下她的臉頰,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了,只知道懷裏這個小小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切,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保鏢們看到肖瑤瑤突發瘋,也莫名其妙,但是一看她是抱着小小姐,也是一個個受到了驚嚇,連忙過來,把她團團圍住。

簡直在找死!

肖瑤瑤站在保鏢的中間,沒有絲毫畏懼,這個時候如果死了,她沒有任何怨言,只是她不要放開這個孩子,不要,再也不要了??.

「把小小姐放下來!」一個保鏢沉聲大喝,一把槍抵在肖瑤瑤的背部,冰冷的兵器讓她清醒了一些,卻更加用力地抱緊那個孩子。

公司會議室中有保鏢聽到動靜跑出來,壓低聲音說:「吵什麼,端木家老太爺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要腦袋了??哎呀!我的天!」保鏢一看到被肖瑤瑤抱在懷裏的小丫頭,就捂著嘴巴發出一聲尖細的叫聲,「小兔崽子!你可知道你抱的是什麼人?還不給我放下來!哎喲我的天哪!」

小丫頭摟着肖瑤瑤脖子的手緊了緊,就是不願意鬆開,肖瑤瑤心中無比的柔軟,像是一塊寒冰突然被融化了。

「怕??。」小丫頭稚嫩的嗓音模糊地吐出一個嘶啞的字,肖瑤瑤把她抱得緊緊的,心裏的酸楚,彷彿要變成尖利的刀,把心臟劃破。

「不準過來!」肖瑤瑤對着周圍的保鏢怒目相視,恨不得立刻長了一雙翅膀飛走。

把孩子抱在懷裏,她才知道自己潛藏已久的愛有多深,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她沒有養育過孩子一天,她自私地扔下孩子走了,她??

「混賬!混賬!」那保鏢急得大叫,可是聲音不敢太大,害怕裏面的端木家老太爺聽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可是此時在公司會議室中,坐在龍椅上的端木家老太爺卻一臉懶媚,眼瞳半睜半閉,帶着些慵懶的倦意,臉上的表情里卻藏着一種說不出的陰冷。

羅成跪在下面,已經渾身顫抖如篩糠,大汗猶如雨水,從額頭上顆顆滾下來。

其餘官員一句話也不說,紛紛持觀望神態,這個時候,誰敢為羅成說一句話?雇傭兵團就這樣所有人覆沒了,他居然還有臉回來!

簡直就是在找死!

「皇??端木家老太爺??。」羅成結結巴巴地說,「我有辱皇明,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我的小羽

端木瑾微微一笑,一抹清淡的笑容在眼底若隱若現,彷彿正在聽的不是一個戰敗恥辱的消息,只是一段悅耳的歌曲,讓人一時之間不敢去猜測他的心意。

天意從來高難側,這一位端木家老太爺,更是高深莫測啊??

群我悄悄抬起眼角打量端木家老太爺,而端木瑾卻把眼睛睜開,笑道:「羅將軍能活下來,是羅將軍的福氣,證明將軍本事過人吶!」

羅成渾身的冷汗流的更加洶湧:「我罪該萬死!陛下??。」

「罪該萬死?」端木瑾念著這個詞語,覺得很有趣,「怎麼個死法,才叫萬死呢?」

羅成心中一凜,連忙磕頭不跌:「端木家老太爺饒命!端木家老太爺饒命!」

「哎??。」端木瑾嘆息一聲,「我給你幾千雇傭兵,你卻給我輸得一個都不剩,我可是一點兒都不高興。」

羅成已經快要癱軟下去了,渾身的骨頭彷彿散架了一樣,彷彿支撐不住自己龐大的身軀:「我??願受罰。」

端木瑾眼睛亮了亮,那雙鳳眼,無論什麼時候怎麼看,都覺得過分地妖媚,就連現在把一個帶領幾千雇傭兵的將軍玩弄於鼓掌之間,都是透著一抹似乎是不諳世事的天真。

「好,那我就看看,什麼才叫『萬死』吧。」

「陛下!」羅成一聲慘叫,雙眼暴睜,睚眥迸裂,「我??。」

「小羽呢?」端木瑾卻把目光移開,看向幾個管家,「我的小羽去哪兒了?」

管家戰戰兢兢地上來答道:「回稟陛下,小小姐此時被嬤嬤領着睡呢。」

端木瑾嘴角挑起一個輕柔的弧度,從龍椅上站起來:「我去看看她。」

羅成已經沒有了說話的機會,撲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一生也是戰功赫赫,忠心耿耿追隨端木家老太爺,卻因為一次敗戰,就被端木家老太爺徹底打入死牢。

不是不知道當今端木家老太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想不到如此絕情,一點兒機會都不再給他??

斬殺

保鏢上來把哭得驚天動地的羅成拉下去。

端木家老太爺已經在一群管家簇擁下走出公司會議室,忽然殿外的喧鬧引起了端木家老太爺的注意。一身龍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端木家老太爺如同九天之神駕臨人間,光芒令人不敢逼視,可是他冷眼投向外面的目光,深邃,陰翳,還有一絲絲的嗜血。

「我的小羽哭了??。」端木瑾微微眯起眼睛,舉步往外走。

管家心裏都大叫糟糕,是誰這麼大膽,把小小姐惹哭了,明知道那是老佛爺老祖宗,一點兒都招惹不得,偏還在公司會議室外把她弄哭了,真是??.

端木瑾已經朝公司會議室外走去。

「陛下,陛下,請再給我一個機會,陛下??。」羅成嘶吼著被拖到門口,聲音凄厲如同鬼哭,身上的衣服頭髮全都在掙扎中變得散亂不堪。

端木瑾忽然停下來,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保鏢把面色死灰的羅成放開,羅成立刻悲哭着跪下來磕頭:「陛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隱隱約約的,傳來小女孩的哭泣聲,像某種小動物害怕時的哀鳴,充滿了害怕。

端木瑾走到羅成身邊,用腳踢了踢羅成的大腿:「你要我給你什麼機會?」

「讓我再次管理公司,這一次一定把端木家大少爺的人頭帶回來給陛下!」羅成磕頭不迭,頭破血流,紅紅的血順着額頭流下來。

端木瑾沒說話,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諷刺的弧度:「羅將軍,你管理公司之前,先把那雇傭兵團傭兵的性命都還給我!」端木瑾忽然一腳把羅成踢到,以誰也沒看清楚的速度拔出保鏢腰間的佩槍,一槍刺出去,從羅成的喉嚨里穿出去,脖子裏鮮血汩汩直流,羅成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在地上拚命打滾,打滾??身體滾到公司會議室外面,嚇得幾個傭人驚叫起來。

端木瑾持着槍跨出去,在羅成連滾帶爬要逃跑之時,一槍砍下他的人頭,毫不留情,殘酷的動作,就像他砍落的不過是一棵爛白菜。

娘帶你走

鮮血從羅成腦袋裏飛濺而出的那一刻,端木瑾臉上閃過嗜血的光芒,他扔了槍,冷冷地看着羅成滴溜溜在地上打着轉兒的人頭:「你再大聲嚇哭我的小羽,我要你全家都人頭落地!」

一時之間,周圍一片寂靜,就連剛才小丫頭的哭聲,都像是一幅畫到終點的山水畫,戛然而止。

端木瑾輕輕轉過身,臉上又是一種妖媚和嗜血混合的表情,讓人毛骨悚然,他抬起頭,看着伏在一個傭兵懷裏的小羽,鳳眼忽然一暗,因為那抱着小羽的傭兵身着的是右肖家的兵服。

那個不知好歹的傭兵死定了!

幾乎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有那樣的想法,這個世界上能碰小小姐的男人,只有端木家老太爺一個,現在端木家老太爺的表情那麼冷,明顯的是非常憤怒。

「小羽,」端木瑾伸出手,對着蜷縮在傭兵懷裏的小小丫頭招招手,「來。」

肖瑤瑤背對着他,背上忽然像是長出無數芒刺,又冷又痛,像是完全被看穿了一樣,懷裏的小人兒縮了縮身子,怯生生地抬頭看了一眼端木瑾,然後開始在肖瑤瑤懷裏使勁兒掙扎,像找到母獸的小幼獸,那種渴望和小心翼翼在這個連走路都磕磕絆絆的孩子身上那麼清晰。

肖瑤瑤抱緊了這個小羽,無論她怎麼掙扎,都不放開。

小羽怯怯地抬起頭,看了肖瑤瑤一眼,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右邊那隻眼睛,輕輕一轉,都能看到端木玉的影子??

肖瑤瑤感動地在她臉頰了一下,聲音哽咽著:「別怕,娘帶你走??.。」

小羽模糊地張大眼睛,並不懂肖瑤瑤的話,只是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好聽,這個人的懷抱也很溫暖,這個人的味道很好聞??.可是,她應該聽叔叔的話,應該到那兒去。

端木瑾十分不耐,眼瞳緊緊定在那個人身上,空氣中膠着著一股不安的氣氛。

肖瑤瑤雙手握成拳,小羽頭髮上的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香氣讓她無比地勇敢。

端木玉,端木玉,請讓我勇敢一次,就一次,為了我們的女兒??.

她微微仰著臉,慢慢把身子轉過去,絲毫不躲避端木瑾陰冷嗜血的目光,直直地望進那雙又端木瑾生又熟悉的眼睛:不再是昔日熟悉的笑意和嫵媚天真,沒有一絲溫情,只有深沉無邊的孤寂和冷漠,就像和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唯獨看着小羽的時候,不經意間,流露出深深的佔有慾。

肖瑤瑤打了一個寒噤,收緊手臂,害怕小羽會突然被抱走,清靈的雙眸充滿戒備地盯着端木瑾。

他並沒有想像中的暴怒激狂,目光接觸到肖瑤瑤,只有那麼輕微一瞬間的愣怔,然後迅速恢復平靜,猶如一潭冰凍了的湖水,無波無瀾。

「小羽,過來。」端木瑾招招手,慢慢向肖瑤瑤走過來。

肖瑤瑤抱着小羽後退一步,背脊在保鏢冷硬的武器上抵著,她倒抽一口氣,叫道:「別過來!」

端木瑾輕輕一笑,偏過頭道:「小羽,記得我教過你的嗎?有人膽敢不經我允許碰你的話,你就給她一刀。」

小羽眨眨眼睛,看看端木瑾,又看看抱着自己的這個人,似乎迷惑了。她怎麼忘了叔叔教過她的東西了?

「端木瑾!你不是人!」肖瑤瑤大叫,他怎麼可以教小孩子這些東西?

「哈哈哈哈——」端木瑾不怒反笑,震天動地的笑讓所有人心底都寒了下去。

「你笑什麼!?」肖瑤瑤被他笑的毛骨悚然,孤身陷入端木家老宅保鏢的包圍之中,而且,端木瑾似乎不太顧念昔日的感情,他看到她一點兒都不驚訝。

小魚兒睡著了

「我笑什麼,還需要你來管?」端木瑾斜睨着她,「乖,肖瑤瑤,我和你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你不該和我這麼說話。」

「哼~~」肖瑤瑤冷哼一聲,「我和你沒有那麼深的交情。」

「是嗎?」端木瑾仰起臉,細長的眼睛裏似乎有某種微光一閃而過,「可惜我是念舊的人,即使交情不深,我也會好好款待你。」

肖瑤瑤心裏一陣瑟縮,還沒有想明白怎麼回事,身後忽然被一股大力挾持住,抱着小羽的手臂一松,她嚇得驚叫一聲,小羽已經被端木瑾抱了過去,而她則被保鏢反剪著雙手,按壓着跪在地上。

「端木瑾!」肖瑤瑤努力抬起頭,「你放開我!」

端木瑾輕輕拍著小羽的背,並不理會肖瑤瑤,只是一味地溫柔地笑:「乖小羽,嚇壞了嗎?」他的手溫柔地撫摸小羽白嫩嫩的小臉,眼中透著古怪的陰翳。

小羽微微向後傾斜身子,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很害怕,緊緊抱着懷裏的什麼東西,不敢說話。

「害怕嗎?」端木瑾又問了一邊,聲音更加冰寒。

連肖瑤瑤都感覺到那種寒冷,抬起頭來,只見小羽輕輕點點頭,用很稚嫩的嗓音說:「怕。」

端木瑾微微一笑,拍拍她的小腦袋,說:「乖,別怕,有叔叔在,誰也不能欺負小羽。」

小羽怯怯地點點頭,把懷裏的東西捧出來,是一條身體已經干透的小金魚,「小魚兒睡著了,我叫不醒它??。」她的神情很委屈,眼淚就在眼眶裏打着轉兒。

端木瑾拎起那條金魚的尾巴,在小羽面前晃了晃:「它死了,小羽,它已經死了。」

小羽搖著頭,不相信端木瑾的話,提高了稚嫩的的聲音:「不!它睡著了!」

端木瑾把金魚扔在肖瑤瑤面前,對小羽說:「你去問她,小魚兒是死了還是睡著了。」

貴客前來

小羽從端木瑾懷裏跳下來,腦袋上的丫髻一晃一晃的,顯得嬌俏可愛,她很小心地在肖瑤瑤面前蹲下來,從地上捧起自己的小金魚,認真地問:「小魚兒睡著了,是不是?」

肖瑤瑤看着她小手裏的金魚,金魚身上已經幹了,鱗片扭曲地翹著,呈現出沒有生命的頹敗脆弱,確實是已經死了,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可是小羽??她還這麼小,怎麼會明白死亡的含義?那是已經永遠失去了??

「是不是?」小羽歪著腦袋望着她,又鍥而不捨地問了一遍。

肖瑤瑤的眼淚含在眼眶裏,一說話,就要流出來,而端木瑾卻在一旁悠哉游哉地說:「死了就是死了,何必隱瞞,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死了便永遠活不過來了。」

肖瑤瑤一怔,一抬頭,就對上小羽清澈的大眼睛:「它??。」小羽偏了偏頭,等待着她說話,肖瑤瑤艱難的吐出兩個血淋淋的字:「死了??。」

小羽看着她,看着,水汪汪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樣:「不信??。」

「確實死了??。」肖瑤瑤喃喃地說,老半天才抬頭看端木瑾,只見他一臉高高在上的深邃笑容,像在俯視兩個可憐的人。

「說實話多好,死了就是死了。」端木瑾看着她,對抓住她的保鏢揮揮手,又把小羽抱起來,揚聲道:「我的貴客不遠千里來看我,我要和她好好敘舊,不必跟着了。」

保鏢都退下去。

肖瑤瑤站起來,在端木瑾面前有種被壓迫的感覺,活動着被壓得酸痛的手臂。

端木瑾抱着小羽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還輕輕地說:「小羽,為什麼不笑呢?」

小羽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張嘴『哇』地哭出來,兩行眼淚滴溜溜滑下來,在白嫩的臉上拉過一跳晶瑩的水漬,模樣委屈得讓人心疼。

肖瑤瑤跑上去,伸出手:「讓我抱她吧。」

你要什麼

端木瑾一怔,要把小羽交過去,小羽卻死死拽着他的衣服,拚命搖頭,嘴裏嗚嗚咽咽的,不知道喊着什麼,總之很傷心很傷心。

「小羽??。」肖瑤瑤含着眼淚哽咽,看着這個孩子對自己的生疏排斥,她心裏比什麼都難過。

端木瑾始終帶着一臉清淡的笑容:「你以為拋棄了她之後,還能說要回來就要回來嗎?」

「我??。」她知道不會這麼容易,就像端木玉不原諒她一樣,小羽也不會原諒她,雖然小羽還小,什麼都不懂,可是在小羽眼中,她已經是一個過路的端木瑾生人。

「你回來幹什麼?」端木瑾似乎是不經意的問起來,他走在前面,所以肖瑤瑤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他聲音低沉,像在傾訴什麼一樣,「為何要回來?」

肖瑤瑤低頭不語,沉靜得像一尊雕像,她來的目的再簡單不了,端木瑾不會不明白。原本是最簡單的事情,可是因為小羽的出現,讓她堅定的決心出現了巨大的動搖,彷彿一面完好的鏡子忽然出現了裂痕,這道裂痕在她的心上。

「肖瑤瑤,你還活着??。」

肖瑤瑤抬起頭,端木瑾已經站在面前,懷抱着眼角掛淚的小羽,充滿感動和喜悅地看着她:「有時候我做夢,夢到你在我身邊,像小時候那樣對我笑,可是一醒來,你就不見了??。」

「不要說這些,求你??。」肖瑤瑤很想捂住耳朵逃開去,可是想到端木玉,想到端木玉想保護的天下蒼生,又對端木瑾充滿了恨意。

可是,幼年時的點點滴滴,像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每時每刻,都會漂浮上來,柔柔的根莖掠過自己的心尖,帶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感懷。

「你要什麼?要我的命?!」端木瑾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聲音拔高,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小羽被嚇了一跳,又開始張著嘴巴哇哇大哭起來。

何苦回來呢?

肖瑤瑤狠狠把手甩開,從他懷裏把小羽搶過來,抱着痛哭起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把小羽還給我??。」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覺得自己離這個紛亂的世界好遠好遠??

「我不可能讓你帶走小羽。」端木瑾低下頭,目光溫柔地凝視肖瑤瑤的臉,「你已經扔了她,就永遠要不回去,除非??。」他細長的眼瞳掃了一眼小羽帶淚的臉,「你殺了我,否則小羽就是我的!」

「小羽是我的孩子!」肖瑤瑤大怒,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適合的話來怒罵端木瑾,一張臉漲得通紅,「你不要逼我!」

「哈!肖瑤瑤,你真好笑!」端木瑾譏諷地說,「小羽是你的孩子,可她是我養大的。」

端木瑾一說出這個,肖瑤瑤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樣激動:「我會感謝你,求你??。」

端木瑾斜睨着她:「你要小羽,就留在我身邊,我現在可以放你走,讓你安全離開海港城。」

肖瑤瑤屏息望着端木瑾,張了張口,似乎有話想說,卻什麼都說不出口,愣愣地:「你,你??。」

「你離不開小羽,離不開端木家大少爺,肖瑤瑤,何苦回來呢?死了便是死了,回來,你會更痛苦??。」端木瑾輕輕地說着,伸手摸摸小羽嫩嫩的臉,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溫柔,就如同這個孩子,是他自己親生的一般。

何苦回來呢?

肖瑤瑤在心裏無聲地問自己,何苦回來呢?

端木玉不原諒她,小羽不原諒她??她,她成了千古罪人??

端木瑾拉起肖瑤瑤的手,慢慢向前走:「來,我帶你去看看端木家老宅,你走之後,變了很多。」

肖瑤瑤想要反抗,可是一看小羽驚慌如小鹿的眼睛,又忍住了。

在她的認知中,每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可是小羽不同,她似乎對很多東西都害怕,都顧忌,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仰著小臉問一個又一個為什麼,為什麼??

命運的手

心裏好酸。看一眼小羽的臉,那隻淡灰色的眼睛,彷彿端木玉一樣在凝望她一樣,小羽骨碌碌轉了轉眼珠,一動不動看着肖瑤瑤。

肖瑤瑤別過臉去,眼淚滾落出來,她多麼不稱職,多麼可惡??

一雙小手忽然伸過來,在她下巴底下接住她滾落下來的一滴淚,小手輕輕捧著,小羽眼神專註地看着那滴眼淚。

端木瑾偏著頭,眼神若有所思看着這一幕。

小羽身上有太多端木玉的影子,也有太多肖瑤瑤的影子。

三年來他日日夜夜看着這個孩子,希望有一天她會突然變成自己希望的那個樣子,變成端木玉,像小時候一樣,站在一片花叢中轉過頭對着他淡淡微笑??.或者變成肖瑤瑤,在肖家別墅的掛滿藤蘿的圍牆上和她一起看星星??

可是一切,在幡然醒悟的那一刻,在他鮮血里都燃燒成了灰燼,讓他刻骨地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

端木玉永遠不會原諒他!

肖瑤瑤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這兩個人,這兩個人??他生命中最後想挽留和保護的人,都對他充滿了仇恨!他不想這樣,可是命運的手緊緊扼住他的喉嚨,他掙脫不開,誰也掙脫不開??

就是註定這樣,這樣相互殘殺,在這個皇朝中,爭一個你死我活,看看誰比誰更狠心,看看誰比誰更絕情!

端木瑾恍恍惚惚地想着,又聽見肖瑤瑤低聲的啜泣,抬起眼來,眼前這個女子,還是一身男兒的裝扮,和他所熟知的一模一樣,甚至和三年之前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心裏,是否也有些欣慰,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以為自己一定會被淹沒,可是??他迷茫而無助??他找不到適合的表情來面對她,找不到適合的語言來對他說第一次重逢的話。

夢裏每一次看到她又重新站到自己面前,他都會有很長很長的台詞去訴說,可是這一刻,他明白了語言的蒼白和無力,就如同他蒼白無力的心一樣。

原來如此

昔日的福仁宮已經是一片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的海洋,就連主殿的建築群周圍,都被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佔滿,一簇一簇的繁花,開在藍天之下,如同一匹上好的錦緞,緩慢舒展開來,散發着柔和美麗的光澤。

小羽一看到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就歡快地叫了一聲,然後跑進花海裏面,一身火紅融進灰色的深淵,說不出的明艷。

端木瑾走上涼亭坐下,倚著欄桿看小羽在花叢里流連忘返,樣子像一個慈父,也像一個情人。

肖瑤瑤也跟着走到涼亭里,在端木瑾的對面坐下,出神地望着小羽:「她這麼快樂,謝謝你。」肖瑤瑤緩緩溢出一個笑容,真心實意,她以為小羽死了,現在看到她活得好好的,倍感欣慰。

「她不快樂,相信我,她並不快樂。」端木瑾輕輕一挑眉,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看向肖瑤瑤,「你和端木玉見過面了嗎?」

肖瑤瑤一怔,失落地搖搖頭:「沒有,他不原諒我,一直不肯見我。」

端木瑾眼中閃過十分狡黠的光芒:「他不見你?」語氣似乎在試探什麼,肖瑤瑤抬起頭看着他,茫然地點點頭:「他已經娶了雅雅,他??或許不想再看見我了。」

「原來如此??。」端木瑾眯起眼眸,裏面隱隱約約閃動着詭異的光芒,「原來如此??。」

肖瑤瑤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望着他,心裏涼颼颼的,想被一瞬間凍結成冰。

她來此的目的是刺殺端木瑾,可是她見了端木瑾自后卻下不了手,她的女兒小羽對端木瑾極其依賴和喜歡,還有一種莫名的懼怕,可是小孩子眼裏不加掩飾的感情是很鮮明的。

肖瑤瑤難以想像如果自己殺了端木瑾,那麼小羽會是如何的傷心,真是難以想像。

紫闕

端木家老宅里並無多大變化,只是在深宮之中,端木瑾下令修建了一座『紫闕』,那是給沒有任何名分的小羽居住的地方,『紫闕』是建在一個小湖之上的酒店,四面是碧綠的湖水,只有一條小船可以往來,有人要進去,必須游水過去,而且還須時時小心水下的機關。

『紫闕』可以說是一座完全被隔絕了的酒店,端木家老太爺除了處理朝政大事,其餘時間都在『紫闕』中渡過,老宅里人對小羽的來歷一無所知,只知道她深受端木家老太爺喜愛,這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對一切都冷漠殘忍,唯獨這個小丫頭,是他的例外。

肖瑤瑤乘着船,飄蕩在湖水之上,就細心地觀察了周圍,這條船是唯一的通道了,撐船之人是個不會說不會看不會聽的老女人,她撐船過去,只是憑藉着已經習慣了直覺。

端木家老太爺的令牌,她用粗糙的手細細撫摸一遍,確定上面的雕刻花紋是真的之後,才會撐船。

小羽拉着肖瑤瑤的手,抬起頭看她:「你喜歡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繡球花嗎?」

「喜歡,那是我最喜歡的花。」肖瑤瑤說。

「我也是!那你喜歡叔叔嗎?」小羽又問。

肖瑤瑤轉過頭看了一眼端木瑾,他負手站立在船頭,頎長的身影俊逸挺拔,充滿力量,又是不同的端木瑾,他聽到小羽的話,回頭看了肖瑤瑤一眼,然後微笑着望向小羽:「小羽喜歡我嗎?」

「喜歡!」小羽稚嫩卻堅定地回答,「叔叔是小羽最喜歡的人!」

端木瑾輕輕地笑了,猶如大海上一瞬間散開的漣漪。

肖瑤瑤望的恍恍惚惚。

紫闕耗費了海港城無數奇珍異寶,幾乎把半個皇朝的財富都用在修建這座酒店之上。整個酒店富麗堂皇,地板金光閃閃,肖瑤瑤懷疑那是金子做的,可是不確定,又不敢發問。

龍鮫紗為簾,夜明珠為燈,走進去,頓時有種誤入仙境的感覺。

奢侈得像水晶宮。

金屋藏嬌

肖瑤瑤忽然想起一個詞——金屋藏嬌。

小羽,就是端木瑾藏在這樣一座黃金酒店裏的美人兒,只是小羽不會是陳阿嬌,她也不允許自己的女兒成為陳阿嬌。

「你喜歡這個地方嗎?」端木瑾笑着問肖瑤瑤,「我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小羽,她要什麼,我便給她什麼。」

「這樣對孩子不好??。」肖瑤瑤小聲嘀咕,這樣對孩子,很容易讓孩子變得驕縱任性,不懂分寸,很多東西,不是她想要就能要的。

小羽被傭人帶去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出來,洗乾淨了淚痕斑駁的臉,一出來,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

肖瑤瑤把她抱起來,愛不釋手,小羽卻不溺在她懷裏,掙扎兩下跳下去,跑到端木瑾懷裏去溺著。

端木瑾哈哈哈大笑,把小羽抱起來,在她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然後抬起眼睛,有些挑釁地看着肖瑤瑤:「這是你的孩子。」

肖瑤瑤臉上的笑容幾乎一瞬間就凍結,她看着小羽說:「小羽,我??我是你的媽媽啊!」

小羽歪著小腦袋,天真地問:「媽媽是什麼東西?好玩兒嗎?」

這句話像個霹靂砸在肖瑤瑤腦袋上,她虛弱地靠在椅背上,幾乎是充滿感傷地看着小羽:「媽媽,媽媽就是??。」生你養你的人啊??她生了小羽,卻連一天都沒有養過她,難怪小羽連媽媽是什麼都不知道。

小羽看見肖瑤瑤沉默不語,又轉頭問端木瑾:「叔叔,媽媽是什麼?」

端木瑾一臉彷彿會發光一樣的笑:「媽媽是不好的東西,以後誰敢說是你的媽媽,你就殺了她,明白了嗎?」

「嗯。」小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雖然不是十分明白,但是叔叔的話她一定會聽的。

肖瑤瑤從椅子上霍然站起來:「端木瑾!你怎麼可以這樣教她!?」

「小羽是我的,就算是你,也休想搶走她!」

——

抉擇

小羽怯怯地回頭看肖瑤瑤怒氣沖沖的臉,她低着頭,有些迷糊,身體里的血液似乎在指引,可是模模糊糊不真實,眼前的端木瑾生人,讓她覺得好親近。

「血濃於水!端木瑾,你這樣對她,她將來長大之後一定會恨你!」肖瑤瑤指著端木瑾,色厲內荏地大罵。

小羽被嚇了一跳,可是看見被罵的人是自己最喜歡的叔叔,小臉就漲紅起來,摟着端木瑾的脖頸,轉頭瞪着肖瑤瑤:「不許你罵叔叔!不許!」

「我??。」肖瑤瑤一時被堵得語塞,居然被自己的女兒這樣怒目相向,她這個母親,真的好失敗。

端木瑾輕輕拍著小羽的背,說:「小羽乖,她沒有罵叔叔。」

「我討厭她!」小羽撲進端木瑾懷裏,抓着他的衣襟,小嘴撅得高高的,模樣非常可愛。

「對,你不僅應該討厭她,將來有一天,你還要殺了她。」端木瑾對小羽說,可是細長的眼瞳,卻瞥著肖瑤瑤,用十分冷酷殘忍的目光。

肖瑤瑤倒抽一口涼氣,臉色煞白,幾乎從椅子上癱倒下來。

端木瑾站起來,把小羽交到傭人手中,讓她們帶小羽去外面玩,然後才走到肖瑤瑤面前,挑起她尖細的下巴:「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留在我身邊,有一天小羽會認你這個娘。」

肖瑤瑤獃獃地看着他,白痴也知道,第二個選擇絕對不會好!

「第二,」端木瑾陰冷地笑笑,「你現在就離開這裏,但是有一天,小羽會親手殺了你和端木玉。」

肖瑤瑤渾身僵硬,臉色已經白的不能再白,接近於透明,她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舌頭彷彿在打結,許久,才說出幾個軟弱無力的字:「端木瑾,你,你不是人??。」

「哈哈哈哈——」端木瑾仰頭大笑,揪住肖瑤瑤的衣領逼視她,「我是什麼?在你心裏我是什麼!?」

——

思來想去

肖瑤瑤嗚嗚地哭着,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可是喉嚨里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端木瑾臉上隱隱有悲痛之色,只是他藏的太深,所以沒有人可以看清楚,他忽然一把將肖瑤瑤摟過去,緊緊抱在懷中,像抱着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珍愛的東西,「肖瑤瑤,肖瑤瑤??。」

再沒有其他更多的言語,他只是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似乎永遠不會疲倦,似乎可以到天荒地老??

端木瑾的兩個選擇,肖瑤瑤一個都選擇不了。

晚上睡在紫闕的偏殿中,隔着窗外的燈火,能看到正殿中燈火輝煌,小羽歡笑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都像做夢一樣,原本以為不會這麼快見到端木瑾的,誰想到事情會朝這樣的方向發展?

雅雅交代的任務這麼艱難,要完成,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端木玉,你是否早就預想到會這樣?你讓我選擇,大愛與小愛,我到底該放棄什麼?

可是,端木玉,我沒有你那麼偉大,看到小羽,所有一切我都願意放下來,你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如果見過,你也會和我一樣的。

思來想去,翻來覆去,肖瑤瑤怎麼都睡不着,端木瑾一聲一聲低徊的傾訴又在耳邊響起來。

?????

「我是什麼?在你心裏我是什麼!?」

?????

黑暗中,肖瑤瑤眼睛裏流出晶瑩的淚水,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是什麼?端木瑾,曾經在心裏深深愛過的人啊??

此時此刻,在矛盾中翻來覆去,卻得不到一個更好的答案。

肖瑤瑤,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望着頭頂上的黑暗,肖瑤瑤陷入沉思??

翻了一個身,懷裏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肖瑤瑤伸手撈出來,是那一天雅雅交給她的錦囊。

絕對機密

肖瑤瑤坐起來,藉著窗外的月光把錦囊托起來看,月光把臉照得分明,可是紅色的錦緞里藏着的東西卻怎麼都看不見。

到底是什麼東西?

肖瑤瑤很想打開來看看,可是雅雅又說過,一定要殺了端木瑾之後才可以打開,心癢難耐,她最怕遇上這種事情了。

要不,就偷偷看看?反正神不知鬼不覺,雅雅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手中的錦囊沉甸甸的。

此時在遙遠的奧城,深夜寂寥,明月當空,星空廣闊無邊,整個端木瑾的人沉浸在噼里啪啦地火光之中,靜悄悄的,似乎人人都睡著了。

然而主帳中卻一直燈火通明,大老闆還在深夜審閱交易線報。

守在外面的保鏢一個個都不敢出聲,一個火頭軍端了一些熱粥過來,悄悄問:「嚴將軍和花副將還在談嗎?」

保鏢點點頭:「還在談呢,這些東西先放回去,將軍吩咐過了,沒有命令誰也不準進去。」

火頭軍端著熱粥又回去了。

就在火頭軍走了的下一秒,主帳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喝,嚇得守夜的傭兵以為來了殺手,差點兒就衝進去。

「你不要激動,這件事必須絕對的保密,否則天下就亂了!」秦力的聲音刻意壓低,卻依然讓外面的人聽見了少許。

「保密?哼!」端木齊冷哼一聲,不知道踢到了什麼東西,一陣哐啷的響聲,「這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隱瞞,憑什麼連肖瑤瑤也要瞞着?!」

秦力堅定地說:「這是端木先生的意思??。」

「端木玉!他,他未免太狠心了??。」

繼而,主帳中長久的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世界彷彿重新陷入了黑暗的沉寂中去。

過了很久很久,端木齊才說:「我要去找她,找到之後我一定告訴她一切,這些不該瞞着她。」

秦力上前一步攔住他,不知道怎麼的,七尺男兒此時眼中竟然隱隱泛著紅色,似乎哭過一般:「不必,她說不定已經知道了,夫人把什麼都寫在那個錦囊裏面。」

不想兵戎相見

端木齊抬頭看着他,肩膀慢慢松垮下去,像是一瞬間老了千百歲一樣,雙眼中充滿了滄桑,看了秦力一眼,才冷冷地笑起來:「她真的不該回來??.。」

大海吹來的風,忽然把窗戶吹得撞在牆壁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肖瑤瑤嚇了一跳,緊了緊手裏的錦囊,四周看看,明月的流光灑進來,清輝寂寂,落滿了一地。

什麼都沒有??

肖瑤瑤茫然地看着窗外,總覺得,剛才有一陣很熟悉的感覺,在身邊飄蕩??像是一種很淡很淡的花香,還有着微微的光芒??

視線一轉,就看到對面主殿的窗戶旁,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明黃色的龍袍在燈光籠罩下有一圈十分朦朧的光暈,以至於,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攏在光圈中,模模糊糊。

是端木瑾??

肖瑤瑤下意識地退回來一步,興許是她這邊沒有電燈的緣故,所以身影很淡不是十分明顯,端木瑾沒有發現她站在這裏。

他站在那邊的窗戶旁,久久地凝視她這邊,視線一直都不曾轉開,一直一直,像是要把一切的時光,都融入道清冷的月光之中,隨着明月照遍千古的天涯??

沒來由地感覺心痛,肖瑤瑤默默地退回到床邊,手裏還緊緊攢著那個錦囊。

還是不要看了??雅雅讓她殺端木瑾,只是為了端木玉,而端木玉希望天下太平,如果,如果??她能讓端木瑾改變態度,讓他變成海港城會員景仰的有能力的家主,是不是,她便不用抬起武器,親手殺死那個曾讓她最牽掛的少年了呢?

她心裏存在着這樣微妙的渴望。

無論如何,她都是下不了手的。

不管是為了小羽,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她也相信端木瑾,他愛她,也愛端木玉,他真實的心裏不會想和端木玉兵戎相見,也不會想和她拔槍相向,真實的端木瑾,是那個失憶之後天真單純的安陽,傻傻的,可是卻是最真實的他。

出言不諱

肖瑤瑤在床上翻覆了半夜,天空出現灰濛濛的顏色時,忽然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肖瑤瑤猜想這應該是端木瑾起床去上召開股東大會了,趕緊爬起來打開窗戶望出去,果然,宮人們持着宮燈等在小湖邊,主殿中亮起微微的光。

肖瑤瑤匆匆梳洗一下就跑出去等著,沒多久,端木瑾就出來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端木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後才發問,口氣中不見多大的驚奇,倒是有些責備的味道,「快回去,今天讓你陪着小羽。」

肖瑤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不!我跟着你!我有許多話想跟你說!」

「隨便你。」端木瑾不再理她,也沒讓保鏢趕她走,踏上小船,悠悠蕩向對岸。

清晨的空氣有些涼,肖瑤瑤穿的單薄,冷得蜷著身體,偷偷發抖。站在船頭的端木瑾回頭淡淡掃了她一眼,解下身上的披風扔給她:「蠢女人!」

她就知道這個傢伙不是完全冷血的,至少,他還會關心她。肖瑤瑤撇撇嘴,老老實實把披風披上,她才不在乎被罵呢!只要不挨餓受凍就很好。

「端木瑾??。」肖瑤瑤張口想說話,端木瑾身邊的保鏢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肖瑤瑤立刻意識到自己居然出言不諱,叫了端木家老太爺的名字,連忙捂住嘴巴,然後改口道:「端木家老太爺??。」

「你該怎麼叫就怎麼叫,不用跟着別人。」端木瑾背對着她冷冷地說。

肖瑤瑤笑了起來,瞪了一眼那個臉色蒼白的保鏢,然後走到端木瑾後面,離得他很近:「你還記得,在肖家別墅和我一起看星星的事情嗎?」

端木瑾望着前方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間的迷茫,然後說:「肖瑤瑤,你知道為什麼每一夜我都要看星星嗎?」

她當然不知道,肖瑤瑤老實地搖頭,不過她願意聆聽,因為這似乎把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

星星

端木瑾淡淡一笑:「我娘告訴我,她離開我到天上去,變成滿天繁星中的一顆,如果我能把她找出來,她就會再回到我身邊。」他很冷淡地說着,彷彿說着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我一直找,一直都不曾放棄過,可是我怎麼都找不到,我開始恨她,恨她離開我??在對她的恨日益加深的時候,我才明白,她已經死了,就算我翻遍了天上的星星,她也不可能回來??。」

「端木瑾??。」晨風吹得臉頰上恍若被冰凍了一般,頭髮飛揚起來,對岸的燈火那麼明亮,可她們,像陷在黑暗的地獄中,肖瑤瑤慢慢地走上前,從後面拉着端木瑾的手,「端木瑾,你還有我,還有端木玉,還有小羽啊??。」

端木瑾緩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出去,轉過身看着肖瑤瑤,他的眼睛很亮,像啟明星一樣,他對着肖瑤瑤輕輕笑了一下:「肖瑤瑤,一切都晚了??。」

肖瑤瑤怔了一下,船已經到了對岸,宮人們簇擁著端木瑾下了船,擺開儀仗,把端木瑾迎到御輦中坐着,朝公司會議室走去。肖瑤瑤連忙跟上去,在御輦外問:「為什麼晚了?端木瑾,一點兒都不晚,我向你保證,端木玉會很希望看到你變回原先的樣子??。」

「端木玉不會原諒我,再也不會了??。」端木瑾轉過頭,透過御輦中柔軟的薄紗,看着肖瑤瑤的臉,「我犯下的錯,是無法悔改的。」

「沒有什麼錯無法悔改,端木瑾,我相信你!」肖瑤瑤鍥而不捨地說。

坐在御輦中的端木瑾忽然冷冷地笑起來:「別傻了,肖瑤瑤,你真的相信我,便不會想行刺我了。」

「我??。」肖瑤瑤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這個傢伙太精明狡詐,簡直就是集合了端木玉和端木齊當年的所有精華!比狐狸還難對付!

在老宅里,為了行動方便,肖瑤瑤都是穿男裝的,端木瑾對她的態度倒是十分放縱,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她這個『荊軻』,讓她留在身邊,無論是朝議,還是重要大我的密奏,都毫不保留地讓肖瑤瑤聽見。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那些個武將擬定的作戰方針可謂是個個狠辣無情,端木瑾聽着心情大好,專門撿最沒人性最殘酷的方案實行,一點兒都不管會員和傭兵的死活。

想一想端木玉那邊,算是十分愛民了!

「我想看到奧城屍體堆積成山,就像他們對付我們所用的火牛陣一樣。」端木瑾呵呵地笑着,回過頭別有深意地看了肖瑤瑤一眼。

肖瑤瑤被看得渾身發毛,心臟撲通撲通亂跳,這個傢伙,難道看出來火牛陣是她的傑作?不會吧??

端木瑾靠坐在龍椅上,懶懶地說:「誰破了奧城城,我就把那個天底下最美的人賞給誰。」

最美的人??肖瑤瑤霍然一驚,什麼都不多想,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吼:「不行!」

「你是哪兒來的小子!?大逆不道!來人啊!將這個臭小子拖下去斬了!」一個武將想討端木家老太爺歡心,因此第一個大吼起來。

肖瑤瑤臉上通紅,雙眼噴著熊熊怒火:「你們破不了奧城!就憑你們!?哼!」

那個武將氣得大跳,站起來,作勢要衝過來:「老子今天宰了你!」

端木瑾手一揮,兩個保鏢模樣的男人走上去,輕輕鬆鬆把那個人高馬大的武將按住了,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的人化妝成宮人守護在端木瑾身邊,這在老宅里已經不算什麼秘密了,因此這兩個保鏢一站出來,武將就嚇的面無人色,此刻哪裏還敢說什麼。

「這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是我的座上賓,誰敢動她,我就要誰的命。」端木瑾不冷不熱地說,眼角都沒有向肖瑤瑤這邊掃一下。

「是!微我魯莽了。」武將戰戰兢兢地說。

索性今天端木家老太爺心情好,淡淡一揮手讓他起身,便沒有再追究。

肖瑤瑤卻還義憤填膺,剛才端木瑾說誰破了奧城就把最美的人撒錢給誰,這個傢伙居然說出這種話來!肖瑤瑤胸口起伏不平,狠狠瞪着端木瑾,根本不把剛才武將的憤怒放在眼裏,咬牙切齒地說:「你敢傷害端木玉,你試試看!」

「肖瑤瑤,我和大我們有重要大事商量,你不要任性。」端木瑾轉頭看着她,目光溫柔如水,沒有一絲責備的味道,卻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的縱容和寵溺。

端木瑾這樣一說,滿朝文武都抬起頭對肖瑤瑤怒目相向,肖瑤瑤頓時紅了臉,不情不願地閉上嘴。

好你個狡猾的端木瑾!這招連消帶打堵得她無話可說。

端木瑾繼續和大我討論他變態殘忍的作戰方案。

雇傭兵團在短短几日在全國範圍內已經招募到新兵六萬人,可是新兵訓練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端木瑾手上還剩下端木家的人這一張王牌,朝我都勸他過一陣再發兵攻打,可是端木瑾對於他新制定的作戰方略已經等不及了,饒有興味地看着鋪展在桌子上的行兵佈陣圖,笑得有些詭異:「這一次,我要御駕親征,親手把奧城攻下來!」

「端木家老太爺三思!」端木瑾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頓時跪下來大呼,海港城已經夠亂了,如果端木家老太爺還要御駕親征,那麼海港城誰來坐鎮?

海港城土豪已經被端木家老太爺趕盡殺絕,如今整個皇朝,只有端木瑾一個土豪,根本找不到人來做臨時監國。

「不必多說,我心意已決。」端木瑾的目光慢慢在大殿中跪了一地的大我腦袋上掃視,「這一戰,我一定會贏!」說完之後,又回頭看着滿臉蒼白的肖瑤瑤,「對不對,肖瑤瑤?」

肖瑤瑤怒喝:「你不會贏!」

端木瑾挑挑清秀的眉峰,看着肖瑤瑤,目光有些嘲弄:「那我就帶着你一起去,讓你看看,我是怎麼贏的。」

肖瑤瑤抿著唇冷哼一聲,別過頭去,端木瑾哈哈大笑,揮手讓退朝,等大我們都鬱郁不安地走了之後,才站起來,把肖瑤瑤的臉輕輕捧起來:「端木玉已經不是神話了,你為何還這麼相信他?」

「他在我心裏永遠都是神話!端木玉不會被你打敗!」肖瑤瑤篤定地說,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相信端木玉,一直都相信。

她心裏的神話,永遠不會倒??

「真的嗎?」端木瑾的眼睛也亮起來,「那你就等著看,我會親手把你的夢打碎!」

「你變態!」肖瑤瑤咬着牙怒視他,此刻恨不得把端木瑾千刀萬剮了。

端木瑾低下頭在肖瑤瑤他低着頭,黑漆漆的睫毛把一雙嫵媚的鳳眼都遮蔽了:「早上你不是還想拯救我這個變態嗎?為何到現在就放棄了?」

「我沒有想放棄,我??。」肖瑤瑤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想讓端木瑾失望,不想聽他用這種低沉的語氣來問她為什麼要放棄。她只是聽到端木玉的名字便有些激動,所以一時腦袋裏糊塗了,忘記了自己跟端木瑾來的初衷。

「你心裏最在乎的人還是他,不是我。」端木瑾滿目傷感的抬起頭,細長的鳳眼,彷彿又讓肖瑤瑤看到那個不諳世事的安家二少爺,「你原本喜歡我的,為何又要放棄?為什麼要放棄我?」

肖瑤瑤眼裏的淚水啪啦一聲落下來,是她的錯嗎?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無辜?彷彿他真的沒有一點兒錯一樣,當時,當時??是誰把她的愛踐踏在腳底下?

「是你放棄我的??。」肖瑤瑤推開他,踉蹌著逃開,「你不要我,是你不要我的!」

「如果現在我要你,你會不會回來?」

肖瑤瑤睜大眼睛。

為什麼,端木瑾,你到底懂不懂?愛情,是一條奔向遠方的河流,它太湍急,根本不容許誰有停留或者回頭的機會。

你懂不懂,覆水難收?

「你心裏真的只有端木玉嗎?如果他死了,你怎麼辦?」端木瑾俊美的臉上泛出一絲蒼白和冷寂。

「我立刻死,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小羽呢?」端木瑾沉痛地說,「你竟從來沒為她考慮過。」

「不是的,」肖瑤瑤搖著頭說,「我只是,我只是??。」她想不出什麼話來說,真的,她竟從來沒有為小羽考慮過。

端木瑾冷笑,似乎恢復了冷酷無情:「你就是不稱職的母親,你有什麼資格讓小羽認你呢?」

「我們好好談一談,端木瑾,不要再固執下去,我們好好談一談。」肖瑤瑤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對於小羽的感情,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一切等我打敗了端木玉之後再說,這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想聽,你也休想動搖我。」端木瑾斜睨她一眼,「如果你想殺我,儘管來,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我奉陪到底!」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端木瑾!」

端木瑾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無論肖瑤瑤怎麼叫喚,他都不回頭看一眼。

改變不了嗎?

她一個人的力量,什麼都改變不了嗎?

肖瑤瑤的手在狠狠抓在紫檀木的桌子上,一個人的無助感,此刻鋪天蓋地蔓延上來。

端木玉,也許你早就預料到了,你不會像我一樣傻,不會以為自己有力量改變什麼。

***********

端木家的人在這個月初五集結完畢,端木家老太爺御駕親征的消息一傳出去,整個海港城的會員都處在極度的不安惶恐中,端木家老太爺都走了,不知道海港城接下來會亂成什麼樣子。

而大我們更是個個心懷鬼胎,既在暗地裏猜測著端木家老太爺此行的兇險,又不得不在表面上裝的畢恭畢敬,絕對不敢露出半點兒不恭之心。

浩浩蕩蕩的端木家的人在端木家老太爺的親衛隊率領之下,從海港城正門緩緩出去,夾道上的會員發出響亮的歡呼,可那些歡送的聲音,有多少是帶着恐懼地顫音。

「叔叔,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清晨的陽光從車窗外透進來,照在小羽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臉頰上,她像個瓷娃娃一樣仰著頭眨巴大眼睛,看着這一生羈絆着她生命的俊美男人。

端木瑾斜倚在軟墊上,偏頭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默不出聲的肖瑤瑤,笑道:「我帶小羽去討伐亂我賊子,讓小羽看看我是怎麼對付那些背叛我的人。」

血濃於水

肖瑤瑤咬着嘴唇,蒼白的唇上溢出絲絲血紅。

小羽點點頭:「小羽明白了,小羽以後絕對不會背叛叔叔!」然後她轉過頭看着肖瑤瑤,大大的眼睛裏閃著天真無邪的光芒,「你呢?你會背叛叔叔嗎?」

端木瑾也把視線轉向肖瑤瑤,帶着清冷的笑容望着肖瑤瑤。

「我??。」肖瑤瑤努力抑制自己的感情,才不讓自己對着端木瑾的冷笑怒吼出來,在小羽面前,她必須時時都小心翼翼,不能讓她心裏留下半點兒對於她的陰影,「我只忠於自己的心,我不會背叛自己的心。」

「哼!」小羽任性地重重哼了一聲,不再看肖瑤瑤,自己低着頭玩弄幾顆琉璃珠。

端木瑾也只是輕輕笑出了聲:「幼稚的傢伙!」

「你才幼稚!」肖瑤瑤抬頭沖他吼了一聲,聲音不大,只是為了不讓小羽再瞪他。

可是這一次,小羽還是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肖瑤瑤挫敗地低下頭,血濃於水這句話,是誰說的?

根本就是??放屁!

那個頭上扎著丫髻的小女孩,脾氣和個性都和端木瑾像極了,一點兒都不像她!肖瑤瑤委屈地看着小羽,小羽一雙大眼睛在她身上掃了兩眼就移開,然後笑盈盈地看着端木瑾。

肖瑤瑤好想跑上去拉着她的丫髻大聲告訴她:你媽媽在這兒!你是我生的!

雇傭兵在路上,已經有交易線報不斷從奧城傳來,震北軍的所有人覆沒和端木家的人的嚴重受創,給奧城駐守的安氏集團和端木瑾的人都帶來極大的鼓舞,現在奧城城中人人振奮,士氣高昂。

幾位將軍擔心端木家老太爺現在御駕親征不是明智之舉,擔心這一戰,再次給端木家的人一個致命的打擊,到時候威脅就不僅是端木家老太爺一個人了??

可是所有人看端木家老太爺一派氣定神閑,即使聽了傭兵稟報也渾然不懼,反而會微微揚起唇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玩火自焚

誰也猜不透端木家老太爺的心思,天意從來高難測,何況是這位端木家老太爺!

肖瑤瑤也不明白端木瑾的打算,以目前端木家的人的實力,去對付安氏集團和端木瑾的人,端木瑾簡直就是在找死!

可她明白端木瑾絕對不是這種玩火自焚的人,除非,他已經胸有成竹??.

她總是猜不到端木瑾的心思。

晚上雇傭兵在一片開闊的空地上都在這裏不要動,在車子裏顛簸了一天的小羽被放進被窩裏就睡著了,肖瑤瑤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才起身走出去。

端木瑾在隔壁營帳中聽取幾位將軍的報告,離奧城越來越近,軍中的氣氛也越來越沉重,中間的營地上點起篝火,傭兵們在生活做飯。

肖瑤瑤悶悶地走到營地外面透氣,天上璀璨的燈光暗淡,月光比較明,抬頭看,遠處還是有一片十分燦爛的璀璨的燈光,那璀璨的燈光下面就是熱帶雨林了吧。

端木玉曾說過在那裏會有奇迹發生的。

冷風吹過身體,她打了一個寒顫,忽然覺得不對,轉頭一看,身旁已經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穿白衣服的人!

「啊!」乍一看她以為看到索命的白無常來了,那一身白衣飄飄的,默默站着,心臟不好的人恐怕當場就嚇暈過去了。

「夫人??。」那人開口,慢慢抬起頭來,「我是端木家大少爺派來的。」

肖瑤瑤驚魂未定,手指還有些冰涼,怔怔地看着那人:「你是??。」一身白衣,腰上佩槍,應該是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的人。

「我只是奉命來向夫人傳達幾句話!」西裝男冷冷地說,雖然口中叫着她『夫人』,但是卻沒有行禮,不過肖瑤瑤已經不在乎這些了,看到端木玉派來的人她已經很高興了。

「什麼話,快說!」肖瑤瑤迫不及待。

「端木先生讓夫人儘快殺死端木家老太爺,決不允許端木家老太爺靠近奧城!」西裝男轉過頭,看了肖瑤瑤一眼。

「只是這樣???」肖瑤瑤失望透頂,像是被什麼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渾身都冷透了。

必勝的把握!

「請夫人以大局為重!」西裝男說完,身形一閃,便飄然遠去。

滿腔欣喜化作辛酸的淚水流下來,端木玉派了人來,原以為會說一句什麼,或者問問她好不好,可是只有那樣冰冷的一個命令。

心裏有些淡淡的恨意,恨現在這個冷血無情的端木玉!

只不過短短三年,那些溫情都消失無蹤了!

「好!我聽你的!我以大局為重!我見到你一定不會放過你!」肖瑤瑤憤恨地拔起幾根草,扔出去!然後轉身回去,誰知道一轉身,卻嚇得後退一步。

端木瑾修長的身影就隱在不遠處的黑暗裏,明黃色的龍袍在月光下隱隱泛著金光。

他站在那裏多久了?

他有沒有看到剛才來的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殺手?

肖瑤瑤渾身冰涼地站在那裏,不敢向前挪動一步,望着端木瑾的身影,望不見他的臉和表情。

「你站在那裏做什麼?不想回去睡覺了么?」端木瑾從暗影里走出來,臉上有些責怪的意思。

「我,我就回去啊!」肖瑤瑤大著膽子走過去,心如鹿撞,生怕端木瑾這個笑面虎忽然撕開面具把她按到就地正法了。

可是端木瑾只是掃了她一眼,便轉身朝營帳走去。

肖瑤瑤快步跟上去,心裏想着那個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殺手的話:絕對不能讓端木瑾靠近奧城!

為什麼這個時候沙漠裏的眼鏡蛇部隊殺手會來傳話?按理說,以奧城目前的兵力,根本不用懼怕區區端木家的人,端木玉何必千里迢迢派人來傳令,讓她殺死端木瑾,不讓他靠近奧城呢?

除非,端木玉也知道端木瑾有必勝的把握??.

心裏忽然充滿了恐懼,端木瑾掌握了什麼,讓端木玉也按耐不住?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男子的背影,從來沒有覺得他如此可怕過。她真的??不得不下手了??

回到營帳里,肖瑤瑤就躺下睡覺,小羽在身邊,睡得像一頭小豬。端木瑾看着她,竟然笑眯眯地跟着,

兩個人中間隔着小羽。

像是??一家人??

「你出去,誰讓你在這兒睡的?」肖瑤瑤瞪着他小聲說。

端木瑾一臉無辜:「一路上我們不是都這樣的嗎?」

「那是在車子裏??。」肖瑤瑤不得不提醒他。

「車子裏也是啊。」端木瑾笑得很痞,反正就是躺下來不走了。

肖瑤瑤看着那個笑容,恍恍惚惚地,彷彿又看到了端木瑾的少年時期??忽

這個死不要臉的!肖瑤瑤大怒,用力推他。

「別動,」聲音很低沉,瞥了一眼隔在中間的小羽,「小羽在睡覺呢,別讓她看到哦。」

肖瑤瑤欲哭無淚,想掙扎又顧忌到小羽,要是讓小羽醒過來,看到她和端木瑾??她不知道這個小丫頭能不能理解她不能想像被小羽看到的後果??

她只有不斷別過臉。

,面向小羽說:「小羽啊,你娘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好無趣啊。」

肖瑤瑤咬牙切齒地看着他,這個混蛋!佔了便宜還敢這樣說!

端木瑾看着一臉黑線的肖瑤瑤,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寵溺地親親小羽的臉,像回憶似的說:「小羽還是嬰兒的時候,我不會帶她,看到她在身邊哇哇地哭,好希望你就在另一邊睡着,她哭的時候可以哄哄她??就像現在這樣??。」

肖瑤瑤一怔,猛地把臉轉到另一邊,努力忍着眼眶裏的淚水,可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要親手殺了端木瑾,殺了他,殺了他??這個念頭反覆在腦海中,迴轉,不散??

可他如此疼愛小羽,他少年的樣子浮現在腦海中,她記得和他一起看星星,記得他在寂靜黑暗的巷子裏抱着她哭。

???.

「我不能,絕對不能看着他們風光一世,把我踩在腳底下!絕對不能!」

???.

那個時候,她固執得想用自己的力量給端木瑾幸福,可是現在,她卻要親手殺了他??宿命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再轉過身去,端木瑾已經睡著了,唇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痞氣卻滿足的笑容,很幸福的樣子。

肖瑤瑤心潮澎湃,怎麼都睡不着,身邊兩個人,呼吸均勻,已經睡得很沉很沉,她偏過頭去,越過小羽看着端木瑾,右手悄悄伸進袖口裏,摸到冷硬的金屬。

端木瑾??原諒我吧??

沙漠之鷹輕輕拔出來,肖瑤瑤坐起來,帳篷里火光燃燒,劈啪作響,她的影子在營帳上拉扯出一片模糊。

她舉著沙漠之鷹剛要刺下去,小羽忽然動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睜開來,水靈靈地望着她。

小羽??

清澈單純的眼眸望着她,沙漠之鷹的寒光在小讓人倍感壓力的黑眸中清楚地倒映出來,小羽張了張嘴,伸手去抓端木瑾的手。

那一刻,肖瑤瑤腦子裏什麼都沒有,只有公司博弈的戰場上流不完的鮮血和雅雅堅決的眼神,她僅存的理智便是殺了端木瑾,絕對不讓他再讓天下大亂了!她把小羽抓住,捂住小羽的嘴巴,幼小的身子在她懷裏掙扎踢踏,眼中的恐懼彷彿燃燒的火焰。

肖瑤瑤淚水漣漣,閉上眼,狠狠地把沙漠之鷹刺下去,金屬刺入骨肉的聲音在黑夜裏分外明顯,鮮血濺起來,滾燙地澆在肖瑤瑤手上,許多鮮血濺在小羽紛紛揚揚的落葉白的臉上,她看着那些鮮血,驚恐地看着??

端木瑾嚶嚀一聲,雙目睜開,捂著受傷的胸口抬起頭,看着肖瑤瑤,眼中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只是悲傷,一望無盡的悲傷??

不可饒恕的錯

肖瑤瑤流着淚,狠狠把沙漠之鷹拔出來,鮮血再次飛濺,小羽張嘴咬了她的手,掙脫她的鉗制,大聲尖叫,哭喊:

「叔叔!叔叔!嗚嗚嗚??。」

小羽一尖叫,門外的保鏢立刻衝進來,看到這一幕,武器紛紛對準肖瑤瑤的咽喉。

端木瑾捂著傷口從床上跌下去,鮮血迅速把地毯染紅了,傭兵大喊:「端木家老太爺遇刺了!傳軍醫!傳軍醫!」

肖瑤瑤慌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端木瑾,他一語不發,痛苦地皺緊眉,她知道自己那一刀下手很重,而且是對準了他的心臟,她要一刀殺了他??

小羽哇哇大哭,傭兵的叫聲,整個軍營都亂了??

傭兵很快上來把肖瑤瑤抓住,按着她跪在地上,她手上沾滿了鮮血,縱然已經乾涸,卻還是覺得滾燙無比,滿身滿臉都是血的小羽伏在端木瑾身上,撕心裂肺地哭。

端木瑾清醒著,咬牙皺眉忍着劇痛,整張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清醒著,在軍醫為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一直都看着肖瑤瑤,眼睛從未移開過。他看着她,悲傷地眼神,像是在質問:為何?為何?

「對不起??。」被傭兵按著,她無法抬起頭看端木瑾,臉上淚水泛濫,一滴一滴滴在地毯上,滲透進去。她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不可饒恕。

賜她一死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軍醫不斷擦著額頭上的汗,好不容易止住了端木家老太爺傷口上汩汩往外流的血水,半張床單都染紅了,地上堆積著浸滿鮮血的棉布。

藥粉灑在傷口上,真箇營帳充斥着鮮血的腥味和藥粉的苦味。

傷口包紮起來,端木家老太爺已經面色如紙,氣若遊絲了。

沙漠之鷹還是偏了一點兒,沒有插進心臟,加上熱帶雨林眼鏡蛇部隊聞名天下的藥方,端木家老太爺沒有性命之憂。

軍醫和傭兵在營帳里跪了一地,小羽停止了哭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張著,蜷縮著小小的身子,像幼小的小獸趴在端木瑾的腰腹上,雙手環抱着他的腰,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似的。

「放??放開她??。」端木瑾動了動手指,聲音很模糊。

傭兵把肖瑤瑤放開,長久被拉扯的手臂酸軟無力地垂在身側,肖瑤瑤低着頭,喃喃地說:「請端木家老太爺賜我一死!」

幾個高級將領目光充滿兇狠,真恨不得立刻就把肖瑤瑤大卸八塊!

可是端木瑾卻輕輕搖頭,偏著頭看她:「免死??免死金牌??。」

肖瑤瑤一怔,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身上摸出雅雅給的錦囊,手指顫抖地打開,因為動作太慌亂,錦囊里的東西掉在地板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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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江山:腹黑魔王,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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