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淡淡的哀傷掠過眼底,順口並不想說謊,然而在他面前,她卻連說實話都沒勇氣。「沒有了,早就沒有喜歡了。」

「是嗎?」褚璋赫略略沉吟了一會兒,接着以一種相當平淡卻又能輕易撥動人心弦的語調道:「那,我們結婚吧。」

他說,他已經到了適婚年齡,而她也已經二十七歲,其實兩個人都該結婚了,而正巧他們的身邊都沒有伴,所以何不順應雙親的期望而結婚?

宋可蘭聽得一愣一愣,沒有想到褚璋赫將婚姻看得如此開。

這樣的婚姻怎麼看都不該如此草率決定,然而她卻像是著了魔,他那句話彷彿是一句咒語,她竟毫不考慮的點頭答應。雙方的父母聽到他們決定結婚,簡直像中了樂透一樣,幾乎抱頭痛哭,高興自己的孩子終於成家了。

然而宋可蘭卻沒有雙親那樣的喜悅,反而心事重重。

即將與暗戀多的的男人結婚,她應該要欣喜的接受這個即將發生的事實,然而她卻彷徨不安。

她忽然有種反悔的衝動,想要衝到他面前告訴他,能不能不要把婚姻看提如此草率?

或許他們可以先嘗試交往看看,享受兩個人甜蜜的世界,他可以因此發現她的優點和缺點,也可以發現她可愛的一面,然後再決定往後要不要在一起也不遲……然而,無論她有多麼想要反悔,終究敵不過心中那份想要緊緊抓住褚璋赫的意念。

而她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她更想要擁有他。

現在只要在醫院裏碰到褚璋赫,宋可蘭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假裝不認識的走過,她必須揚起笑容跟他打招呼,接受這種就像是知道對方存在的好種點頭之交的關係。

可是,他們明明是即將步入禮堂的未婚夫妻。

她嘗試過要突破這種曖昧不明的狀況,可是一面對他那似乎對誰都可以露出的溫和笑容,她便覺得自己之於他就像個無論是誰都可以的女人。

直到後來褚璋赫主動邀約,他們才有了第一次的共進晚餐之約。

她也不懂一向與她保持距離的褚璋赫怎麼會突然約她,但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喜歡這種只有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感覺。

他們這頓晚餐聊東聊西,就像朋友一樣自然。

用過晚餐,褚璋赫並沒有直接送她回家,反而詢問她要不要去看夜景。

宋可蘭想也不想的便點頭答應,若能與他更親近,說什麼她會答應。

到了目的地,他將車停在一旁,主動牽起她的手,邀她一同躺在充滿清香的草場上,仰望着那點綴著星光的夜幕。

「你平常就不多話了嗎?」這幾天觀察下來,褚璋赫發現她很容易陷入沉默,有時候甚至會讓他忘記她的存在。

若是蘇歆寧在他身邊的話,他的耳根子總是圍繞着她自信清晰的嗓音,訴說着一些細碎瑣事或是她對某些事情的看法,而他也喜歡看她說話時或是義憤填膺或是開懷大笑的模樣……眼前白凈柔和的小臉,瞬間變成了那張他想要忘記卻難以忘懷的冷傲臉龐,褚璋赫失笑問題自嘲,難道他還冀望蘇歆寧能回頭嗎?

「啊?」宋可蘭頓時一愣,「沒……其實我很多話的。」

她其實很想跟他像情人一樣聊些心事或一些瑣碎的小事,但她會怕他厭煩,所以總是沉默以對。

「是嗎?可是我常常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呢。」他打趣著說道。

「什麼?」宋可蘭立刻轉頭瞪他。

他的話倒讓她很想抗議,她略微揚高嗓音說:「才沒有呢!明明是你眼裏沒有我的存在!」

其實她一直都有發出聲音,讓他明白她就站在他身邊,可是他那雙眼總是不曾落在她身上,就算有,也是透過她的身影看着另一個女人。

褚璋赫與蘇歆寧的戀情最初就沒有刻意隱瞞過,所以宋可蘭會帶些暗示的向他抗議些什麼,他也不意外。

他愧疚的別開臉,帶着一絲歉意道:「我需要時間調適。」

他很想早些將蘇歆寧從腦海中剔除,然而要做到卻比想像中還要困難,他到現在甚至還想着蘇歆寧。

宋可蘭瞬間感到羞愧,她其實並不想讓他知道她在不在意他是怎麼想的,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反而給了他壓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反而是我對你比較抱歉。」要她嫁給心中有別的女人的男人,也真是為難她了。

宋可蘭無語地望着他,心底那份愛戀更加深了幾分。

她一直知道他是人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無論對誰都以禮相待,客氣又溫和。

就連對她也一樣。

但是,她不要他這樣待她,或許他可以不需要這麼拘謹,不需要把自己保護得那麼讓人難以摸透,偶爾也留個空隙讓她能悄悄進入。

可惜的是,褚璋赫始終把自己保護得委好。

望着那張英挺的側臉,濃密的眉,深邃的眼眸,微微抿緊的唇,不曉得哪來的意念,宋可蘭忽地翻身,雙手撐在他頭顱兩旁,整個人定在他上方,雙眸直視着他訝然的臉龐。

褚璋赫愣望着那雙清澈的眸子,看見裏頭閃爍著一抹他無法理解的決心。

「你……」他開口想問她怎麼了,卻被柔嫩的唇瓣奪去了聲音。

生平第一次,宋可蘭以這種侵略性的動作親吻一個男人,而她會這麼做,實在是因為她太想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這個吻,讓人心動,也讓人心疼。

褚璋赫起初因她的舉動驚訝的愣住,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無法運轉,但等他回過神之後,卻不急着結束這個吻。

她就像是一隻欲採擷花蜜卻又不敢行動的小彩蝶,主動卻又帶着些被動的想出擊,而他則任由她去。

他不否認自己正享受着這一切。

軟嫩的丁香不舌主動撬開他閉緊的牙關,羞怯卻又帶着些好奇的探索著屬於他的氣息,想要知道更多,更多屬於他的一切。

甜甜的味道在兩人之間蔓延,褚璋赫反衩動為主動,健臂忽地摟緊她的腰,意外覺得嘴裏嘗到的芬芳是那麼的熟悉。

結束的一吻,宋可蘭早已經滿臉通紅,褚璋赫則眼眸帶笑的望着她羞窘的小臉。

她的小臉垂得極像,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一雙眼睛就是不敢看他。

噢,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剛剛肯定是中邪了,要不然怎麼會衝動的吻了他?

「我以為你很被動,沒想到卻讓我很意外。」他笑了,眸間那藏不住的戲謔神色讓她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挖個洞躲起來了啦!

「為什麼吻我?」褚璋赫這麼問,因為他不懂她在想什麼。

她不像蘇歆寧會把情緒釋放出來,總是安靜得讓人無法察覺她的心思。

宋可蘭欲言又止,清澈的眸子裏糾結著的情緒。

要現在說嗎?說她已經喜歡他好久。愛他愛要幾乎快要瘋了?

那雙眼眸流露出的掙扎,褚璋赫不懂,所以他想要聽她說。「想說什麼就說。」他鼓勵她。

晚風吹亂了宋可蘭的發,卻吹不散她心頭積壓好久的眷戀,或許這份愛會在她百年以後才有可能散去。

「沒……你的唇看起來很好吃。」她說了個最笨拙的借口。

她仍然沒有勇氣說出口,即使她已經和他是未婚夫妻的身份。

或許該說,有婚姻約束著的身份讓她連開口都會覺得罪惡。彷彿這場婚姻是老天爺可憐她多年苦戀的下場,所以才刻意賜給她的。

她像是種被施捨的感覺,她覺得諷刺極了。

重點是,他對她沒有愛情。

思及此,宋可蘭忍不住揚起自嘲的笑,嘲笑自己可笑的際遇。

那抹笑意極輕,輕到褚璋赫連瞧都沒瞧見,在他眼底,只看見一張羞紅的小臉。

她這可愛的答案讓他莞爾一笑。

過去幾個月,與蘇歆寧分手以後,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個男人。

若他是個堂堂堂正正的男人,怎會對蘇歆寧如此百依百順,就連她說要分手,他都沒有拒絕。

是他太溫和了嗎?對任何人都太好了,好到連自己的愛情都該保持着和平的原則,順利的結束。

他曾想過,若當初在蘇歆寧提出分手時,他曾發狂的大吼大鬧錶示反對,他現在也不會對自己產生這種不認同感。

因為他太過輕易便對那段感情放手。

他忽然問著:「在你眼裏,我是個怎樣的男人?」應該是個差勁的男人吧?

「你?」這個問題讓宋可蘭頓時失笑。「你這麼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

「我只是想知道,我過去做的是對是錯。」有太多的原因,讓他想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

光是輕易放手讓蘇歆寧離開,他就無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嗯……」宋可蘭離開他身前,躺在他身邊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很認真的著。「在我眼裏,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醫師,不論面對哪種類型的病人,你總是耐心有禮的對待……」

「我不是問工作方面。」褚璋赫打斷說的認真的她。

「呃?噢……」她摸摸鼻子,有些尷尬。

「抱歉。」明白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唐突,褚璋赫向她道歉。

「不,是我沒聽清楚。」

原本還算熱絡的氣氛瞬間回歸安靜,宋可蘭尷尬的假裝專註的望着夜空。

褚璋赫又找到話題,想起昨天母親喜孜孜的拿着兩人的生辰八字出門,他就覺得有趣極了。

「昨天,我母親把我們兩人的生辰八字拿去一配,結果聽說滿意得不得了。」想到母親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褚璋赫就覺得好笑。「所以就連婚禮的日期也都敲定了。」

他是不排斥母親選擇的是日子,只不過剛好是在七夕。

宋可蘭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什麼?那日期定在什麼時候?」

她沒有想到母親和褚媽媽動作會如此迅速,她相信以母親那種巴不得快快把她嫁出去的心態婚禮的日子肯定不會拖太久。

「今年農曆七月七日。」

如果宋可蘭現在嘴裏正在吃東西的話,肯定會因為過度驚恐而噴出來。

「什麼?」她幾乎是跳着彈起身,「怎麼那麼快?我媽當我是囤放很久的存貨嗎?」

距離農曆七月七日不過剩下十天的時間,雙方父母親的決定也未免太倉促了!

「不行、不行!」她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不斷來回踱步,試圖從震驚過度的腦子裏找出方法來阻止這樣的鬧劇。

這實在太……太荒謬了!

「為什麼不行?」看她的神情,一點也不像是女人家因為嬌羞而反對的樣子,那認真無比的模樣讓褚璋赫不禁蹙起濃眉。

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不想接受。

「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場鬧劇!」她霍然衝口而出。

當她意識到自己樂意接受老天爺賜給她的好運,想要當最愛的男人的另一半后,除了巨大的罪惡感淹沒了她以外,她甚至懷疑自己還有沒有一點點自尊心?

她知道自己很容易心軟,很容易感動,光是一件小事情就會想上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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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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