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蔣衛?」

「走吧!你沒來過英國,對吧?我帶你去玩,這個星期我都放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台灣的大學現在也正在放暑假,不是嗎?」面對她的疑惑,他並不急着解釋。

一說到學校,隸芯舞突然想到一件事,「蔣衛,我有話要告訴你,其實我已經暫時……」

「等會兒再說,我們先上車。」他打斷她的話,急着想讓她看到驚喜。

當他們兩人踏出機場時,蔣衛指著前方的加長型禮車。

她瞠目結舌,愣愣的開口,「我得坐這個?」

他點了下頭,沖着她笑了笑。

「蔣衛,我搞迷糊了,你到底是……」

「芯舞,我知道你有很多迷惑的事,但是相信我,幾個月後,當我們準備好所有的事情時,我會第一個告訴你,而且我會再邀請你到英國來參加我的宴會。」他要當着眾人的面,宣告她的身份,同時讓大家知道他和她之間的感情,以及對他的重要性和重要的關係,他要把她接來英國。

少了她陪伴的日子,太痛苦、太寂寞、太渴望、太思念,為了讓兩人能時時刻刻的在一塊,他要將屬於他的所有東西全都獻給她。

當然,他也很肯定,以他現在的能力和身份,芯舞的父親一定會放心的接受他。

看着笑開懷的蔣衛,眼底充滿她不曾見過的自信,這一瞬間,隸芯舞感受到了,他待在這裏不只是快樂、不只是滿足,其實非常的幸福。

眸子黯了黯,她僵硬著笑容,輕聲的問:「蔣衛,你幸福嗎?這一年來,你待在這裏,非常的幸福嗎?比待在台灣更快樂嗎?有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嗎?」

他待在這裏,有比她陪伴的日子,更令他感到滿足嗎?

望着她美麗溫柔的臉龐,蔣衛忍不住點頭,「是的,現在的我很快樂,我非常喜歡待在這裏的生活,至於回去……我想沒個五年十年,恐怕回不去了,我的繼父希望我在這裏求學的期間,同時也到他的公司學習。」

就算不回去也無所謂,如果有她來陪他的話,待在哪裏都好。

因為有她的牽絆,他懂得努力,懂得把握爭取,為了不讓她成為眾人的笑柄,他打算在五年之內闖出一片天地,擁有一番成就。

那張燦爛的臉龐充滿活力,熱情十足,真正釋放出的滿足……是了,她何必問他這些問題?從他的神情和態度,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就算沒有她,他也已經得到渴望的溫暖,已經擁有祈望的親人。

五年、十年啊……那好久呢!他還要再待這麽久嗎?她還以為只要一年,或是短短的幾個月,他就會回來了……

呵……她還傻傻的打算來英國見他時,順道問他何時要回家,回到屬於她存在的家……她還天真的以為,就算和他的母親在一塊很快樂,至少有她的地方也算是他的家,她才是他最後會停留的港灣……

錯了,她不該來的!

「走吧!」蔣衛打開車門,朝着身後的女人伸出手,滿心歡喜的笑說。

隸芯舞看着眼前的手掌,緩緩的揚起笑靨,點點頭,隨着他一塊坐進禮車內。

她放空心思,努力綻放燦爛的笑容,儘管笑意不達眼底。

笑笑笑!她必須讓他安心,不能給他壓力,不想對他任性,不能這麽自私……在這一刻她有一點點懂了,有一點點長大了,懂得隱藏,懂得掩飾,懂得……讓他快樂的方法,就是成全。

她也終於懂了……原來她對他是真正的愛情,因為愛了,所以犧牲、受傷、壓抑,全都沒有關係,只要他快樂。

因為休學一年,隸芯舞隔年與學弟妹們一塊升上大學二年級。

「姐,蔣大哥寄來的電腦需要你簽收。」隸芯雨敲了敲門,輕聲的說。

「沒空收,把它退回去。」隸芯舞在房裏忙碌著,冷淡的說。

這兩年來,除了信件以外,舉凡包裹、禮盒、機票、大型物品,她一律都不收,也不接他打來的電話,殘忍到連隸媽媽都無奈的搖頭。

不過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殘忍,至少還有收他寄來的信,雖然它們全都不曾被拆封,小心翼翼的收進保管箱裏。

而且兩年前隸家大家長突然決定搬家,直接買下一座山,在山上蓋了一棟豪宅,並在山下路口處請了保全人員,負責管制人員的進出。

想要入山找人?可以,必須通報一聲,並請拿出雙證件來核對個人身份。

除了這兩個基本的要求之外,隸家大家長還下達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姓蔣名衛的傢伙不得入內,違者送警嚴辦。

所以兩年來,蔣衛曾經在學校放假時回來三次,一次是到隸家先前的住所,但是人去樓空,他沒見着隸芯舞。

第二次,他有幸得到疼愛他的隸媽媽通風報信,終於知道隸家搬到哪裏,可惜保全人員堅持不放他進去,連半個鬼影都沒見到。

第三次……結果和第二次一樣,隸家大家長很明日張膽的使出打壓他的手段,他還是錯過與她見面的機會,無法得知有關她的消息。

打電話給她,她拒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有時候他總覺得隸小妹和隸媽媽跟他說話的口氣有那麽一絲不滿和……不諒解。

為什麽?

蔣衛一點也不了解,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

當初要走時,隸媽媽明明贊成他試着和他的母親一塊生活,隸小妹也一臉不舍,她們都支持他的決定……那麽是為了什麽而不諒解呢?

他有做出什麽得罪她們的事嗎?

如果問他有做出什麽惹火隸爸爸的事,那麽答案是多到數不清,但是對其他的隸家人……蔣衛發誓,他真的沒有做出什麽讓人生氣的事。

更令他不懂的,還有芯舞。

她發生什麽事了?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她明明還好好的,他告訴過她,會寄機票邀請她參加他的宴會,但是最後她沒有出現。

沒有告訴他原因,沒有通知他,更別說和他解釋,他和她之間的關係從此中斷,連原本做好的計劃,要將她接到英國,也因此無法完成。

他就像被遺棄,被放棄,從此和她再也沒有瓜葛……

休想!說什麽他都不會放棄。

她不和他聯絡?沒關係,他仍然每周一封信,天天打電話,倒要看看她能多殘忍、多狠心,他絕對不讓他們的關係中斷,他和她,這一生註定糾纏到底。

大學三年級,隸芯舞開始有一點點快樂了。

誰說女人必須要有男人才能生存?誰說當初對蔣衛情竇初開,她就得因為他的離開而從此痛不欲生?

看!她爬起來了,恢復得很快,她很懂得治癒情傷,雖然花了整整三年才將他從腦中剔除,但她還是做到了,做到學會遺忘失去的人,儘管偶爾還是會讓心緒不小心脆弱一下,不小心想他一下,不過她終究是熬過來了。

現在的她很忙碌,白天忙着上課,晚上忙着其他事,日子在忙碌中度過,疲累的程度讓她連想念他的時間都愈來愈少了……只是,偶爾她會看着日曆發獃,會對着某人的照片沉思。

隸芯舞很肯定,自己已經把蔣衛忘了。

就算這三年來他仍然一星期一封信,幾乎天天都打電話給她,她仍然堅持原則,他被她刻意遺忘成路人甲。

是的,她很堅信自己已經從他身上畢業了。

年輕時的單純暗戀,情寞初開的愛意,只能成為往日的回憶了。

等他?不,她已經放手了,已經懂得成全了,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不想讓他有壓力的認定她在等他,所以必須回來,她只希望他能過他想過的快樂幸福生活。

所以為了逼他放手,儘管心痛到麻痹,她仍然選擇先放手。

也許五年,十年過後,當她有一天突然想起這個人時,將只剩下回憶般的會心一笑,笑看自己當時的過於純真和幼稚,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做出那種連她自己都吃驚到不敢相信的事。

是的,她已經從蔣衛的身上拿到畢業證書了,她的初戀,再見!他和她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除了……

大學四年,加上中間休學一年,隸芯舞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在大學里,終於如願的畢業,而且以前十名的優異成績拿到畢業證書。

五年的漫長歲月,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不同命運。

她二十三歲了,感覺上已經擁有人生中該有的經歷,現在的她是個成熟女性,是個新世代的斬新女性。

「我下個月出發。」吃晚飯的時候,隸芯舞平鋪直敘的開口。

「下個月?這麽快就決定好了?」方童恩有點驚訝。

「哪有快?本來四年級時我就打算休學出發,可是阿爸說最基本要把大學的畢業證書拿到手,否則不讓我出去。「隸芯舞抱怨,嘟起嘴巴,盯着父親。

「你們這個世代的孩子,大學是基本學歷,想要出遠門,也得把基礎打好,否則怎麽和別人比?」隸茗傑酷酷的說。

「是,阿爸說得是,現在拿到了畢業證書,我可以開始完成我的夢想了吧?」聳聳肩,父親的話,她沒有反駁的餘地。

其實以她的資質,大學畢業後更應該繼續讀書,拿到碩士學位、博士學位,可惜……她雖然是個資優生,卻不熱中課業。

「第一站要到哪裏?」隸芯雨好奇的問。

「嗯,我想還是先到英國。」隸芯舞輕鬆的說,臉上的神情沒有半絲異常。

「英國?」

隸家所有的人都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似乎把事情想歪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不過請別想太多,對我來說,那裏住着一個讓我值得回憶的男人……一個朋友,所以我想從那裏開始。」由回憶起頭,再由回憶結束。

「這一出門,你就要離開好久,媽媽會想念你,記得啊!每年過年都要回來。」知道女兒的嚮往,方童恩並不特地阻擋她的夢想,畢竟她當年也有過這種經驗……有夢最美。

「我知道,我每年都會回來,也會想念你們。每個國家各待一年,真要花費的時間也不過數十年,很快的。」隸芯舞笑說。

「那麽……那小子怎麽辦?」隸茗傑又酷醋的開口。

「那小子?我問問他,如果他願意,就和我一塊走,如果不願意,就得有勞你們多費心了。」

不過她很肯定,阿爸口中的那個小子,最後的選擇一定是跟着她到處跑,因為她是他的娘,她即將滿十九歲時,辛辛苦苦的陣痛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才生出來的臭小子,他不跟着她,要跟誰?

隸芯舞神態優閑的吃着晚餐,心情大好。

坐在對面的隸茗傑目光深沉,隱隱閃爍著光芒,若有所思的揚起不易察覺的笑容。

倫敦,英國政治、金融和商業的中心,世界上最大的歐洲美元市場,最大的金融和貿易中心之一,也是文化名城,發達的交通業和引人入勝的古迹使得它成為著名的旅遊勝地,每年來到這兒的外國旅遊者達千萬人。

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隸芯舞拿着專業相機,拍下琳琅滿目的藝術雕像。

壅塞的馬路上,一輛黑色凱迪拉克轎車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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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竇酸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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