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愛得好累

我和譚玥掛了電話后，相視大笑，而後很默契的抱在一起哭了幾秒。

許安又也來了，她說聯繫上了，但黃菱說她在橫店拍戲，得明天才能趕到。

我點點頭，說還是先下去看看肖楠吧。

肖楠住的是VIP病房，雖是病房，卻比尋常人家的一室兩房還大氣寬敞。

肖楠戴着氧氣罩，旁邊的生命體征監視儀顯示一切正常。我這才鬆了口氣兒，走到許銘山旁邊說：「太好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許銘山沒說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把視線移到遠方的某處。

我並未把許銘山的異常放在心上，心裏覺得他剛才估計也嚇慘了，得給他點時間讓他緩緩。

許安又看見肖楠呼吸平穩的睡着，衝上去對着他的胸脯就來了兩拳。

譚玥想去拉的，卻被方成阻止了：「讓他們單獨待會兒吧。」

除了許安又，大家都出來了。方成說肖楠既然度過危險期了，那就明天再通知他家人，今晚他和許安又留在醫院守着，讓我們先回去。

譚玥連忙說她明天也沒有事兒，乾脆也留在這，多個人多個照應。

我和許銘山、白子榮因為白天還要上班，就一起離開醫院。到了停車場，各自取了各自的車，各回各家了。

上車后，許銘山把車載音樂調成了搖滾樂，恰好是我喜歡的歌曲，我便跟着唱了起來。

剛唱得有感覺，許銘山突然把音樂關了。

他把車窗搖下，嘴裏嘟囔了一句「煩死了」。

我盯着他看了許久，可他始終沒有正視我一眼。我沒忍住，問了他一句：「什麼煩？我還是音樂？」

我是面帶微笑、用玩笑話的口氣說的這句話，可許銘山卻很認真、甚至是厭惡的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頓的說：「你。」

我想笑的，可那笑最終還是僵住了。我動了動身子，擺正了些看着他：「許銘山，你再說一次。」

他冷笑了一下，那笑容特別諷刺：「說一百次都一樣，韓清，你真讓我心煩。」

我的心，就像被幾千根針同時扎住不同地方一樣，劇烈的疼了起來。眼睛也有種火辣辣的酸疼感，我揚起下巴，不願讓淚流下來。

「許銘山，我怎麼惹你了？」

他急速的打了方向盤，雖然我系著安全帶，但還是被摔得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車胎摩擦着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音，眼看着車子就要衝向斜前方的花壇時，車子總算是停了下來。

我嚇得心跳起碼有200次每分鐘，臉也四肢都一陣冰涼。而許銘山，卻沒有一絲懼意，很冷淡的瞥了我一眼。

「許銘山，你瘋了！」我覺得他莫名其妙，不想和他呆在一塊兒了。我打開車門要下車，可他卻一把把我逮住，還反鎖了車門。

「你要去哪兒？」他陰冷的問。

「去哪裏又怎樣！反正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是要去看二哥嗎？」

我當時沒多想，順嘴就說：「對！我去守着二哥都好過和你這瘋子呆在一起。」

許銘山的下巴，劇烈的抽搐了幾下。「所以，你愛上他了？」

「對，我愛……」話說到一半，我立馬收住，「許銘山，你這是給我下套呢？我愛誰了？」

「哼！」他的冷笑又深了些，「你愛誰你心裏清楚，不然他親你時，你就不會無動於衷的沒推開他；也不會在他病危時那般焦慮，脫離危險時又喜形於色。」

原來許銘山看到了？

我腦袋徹底懵了！

當時他摔倒后，我特意環顧了四周的，周圍沒有熟人，我連忙打了許銘山的電話，然後一起把他送到醫院的。

我還記得，當時許銘山是最後出來的，我還鬆了口氣兒，覺得他們當時應該喝得很忘形，所以沒有人注意到我和肖楠的那個錯誤的吻。

我真是沒想到，許銘山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想解釋，可是嘴巴長了好幾次，卻發現自己徹底詞窮了。

許銘山打開車門，看都沒看我一眼，特別冷漠的說：「你和二哥都讓我失望了，我許銘山最恨被人背叛，哪裏想到，背叛我的卻是兩個至親。」

他說着，鬆開握着我的手，眼裏儘是決絕。「你去找他吧，二哥向來對感情很克制，安又常年粘着他，他失戀時兩個人沒少獨處，可他硬是沒碰安又一根毫毛。而他卻親了你，看來他是真喜歡你了，我尊重你的選擇，我祝福你。」

我感覺我的心就像一個馬蜂窩，被人無情的捅破后，蜜蜂飛走了，只留給我一個殘缺的殼。我很沒安全感，很痛，很難受。

「許銘山，你誤會了，我和肖楠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搖著頭，竭力的想證明自己。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許銘山的聲音突然低了起來，他說了這句話后久久沒說話，當有一滴晶瑩的東西滴到他淺色的褲子上時，我才注意到他哭了。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我真是該死，竟然把許銘山惹哭了。

隔着一個方向盤，我靠近他想去擁抱他，可許銘山卻毫無餘地的把我推開了。

「許銘山，我錯了……你原諒我……我相信肖楠也不是有心的，他肯定是醉了才會做出那種偶發行為，其實……其實我當時也很生氣，可他後來就暈倒了，所以我才……」

「韓清，我一直想好好愛你，我以為愛上你的我會很快樂，可是正好相反，我和你在一起實在是太累了。」

許銘山說完這些話，像被抽幹了力氣一樣，很虛弱的靠着車座。

「當時你打了劉樹奎的眼睛，他的左眼徹底失明，我用了兩千萬才和他達成和解。可是現在，他隔三差五的把你的照片發到我手機上，我想過無數種辦法，打算讓他不再煩我。我也一直告訴自己要多去理解你，可是在那些照片把我壓得快要倒下時，你和二哥那個吻，徹底的壓垮了我。」

許銘山說到這，看了我一眼：「你打車回去吧，最近我會住到別的地方去，等我考慮好要如何解決我們的關係時，我會主動聯繫你的。」

當時我有過無數種想法，抱着他死皮賴臉的求原諒，驕傲的揮手離去，主動提出離婚，解脫他的痛苦，或者當場給劉樹奎打個電話，罵他這個王八蛋……

但最終，我還是什麼都沒做，只是平靜的說了句「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然後就下了車，迅速穿過花壇，走進了行人路。

我穿過無數大街小巷，步行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到家后我洗了個澡，拖着濕漉漉是頭髮上床睡覺。

關燈前我對自己說，韓清，不能哭，哭了就輸了。

可是當我習慣性的躺在床是一側，面向原本應該是許銘山躺着的位置時，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唰啦啦的就掉了出來。

快要放明的夜，寂靜空曠的房子，我一個人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正常去上班，同事們還沉浸在那晚聚餐的氛圍里，總愛拿我打趣，說許銘山似乎對我有意思，說我未來很可能奴隸翻身做主人。

前幾天他們這樣說我，我都沒予理會，可今天午餐時蕭瀟又拿這事取樂，我立馬反駁了。

「蕭瀟，多吃飯少說話，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蕭瀟的表情應該是特別尷尬的，她瞥了我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低頭吃飯。

後來，同事們也不敢在拿這件事開玩笑了。

我依然很忙，以前的加班我是很被動的，但最近我卻越來越愛加班了。

因為加班至少腦袋和手都閑不下來，就不會讓自己胡思亂想，也不會讓自己面對空空蕩蕩的房子，更不會讓自己有太多時間期盼，他今晚到底會不會回家。

我雖然和許銘山在一個公司，但他的辦公室在頂樓，而且他使用的是經理以上的人才能乘坐的專門電梯，若是有心，根本不可能碰面。

所以我和他，真的有一周沒有見面了。

這一周，譚玥打過幾個電話給我，聊的都是關於方成的事情，她說方成又交女朋友了，而且女朋友的檔次越來越低，這次的女人竟然是個野模。她說，她可能等不了了，她家裏一直讓她相親，她可能很快就會結婚了。

許安又也打過給我，她說黃菱真的來看肖楠了，當時她就在門外，她特想偷聽他們會說些什麼，可是她最終還是喪失了勇氣，一個人躲到廁所，抽了一整包香煙。

肖楠也打過好幾個電話給我，我就任手機亮着，沒有接。

……

每個人的生活都異常忙碌、乏味和痛苦，可是沒有誰能幫誰，日子再難過，也得自己咬着牙齒熬過去。

黃菱就是在這種特別尷尬的時候聯繫我的。

其實我早就猜到她會主動聯繫我的，但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快！

那是個周六早晨，我正在刷牙，手機就放在盥洗台上，一個沒儲存的號碼就那樣打了進來。

我記性不錯，那個號碼雖然只看過一次，但我看了一眼就記起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起來，畢竟有些事情，是逃不了的，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是我，黃菱。」電話剛接通，黃菱就直白的說，「見一面吧，我今天有空。」

「我沒空。」我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你沒空的話那我就來你家找你吧。」

我冷笑一聲，她又說：「我從肖楠哪裏打聽到了你的地址。」

我可不想讓她來這裏，只好說：「那你訂位子。」

「行。」

黃菱說完這個字就掛了電話，我看着那個電話發了很久的呆，有些往事鋪天蓋地的朝我席捲而來。

有些傷口，看似早已結痂痊癒，實則卻一直在哪裏，不碰不痛，一碰卻是要人命呢！

我換了一身很素雅的衣服就赴宴了，黃菱訂的是一家高檔的私人會所，大廳的服務員管理嚴苛，見我穿得普通還用檢測的東西檢測了我的包和身上，怕我是記者之類的。

檢測就檢測吧，這也是他們的分內工作。

在檢測時，黃菱戴着一頂帽子，和一副遮了半張臉的墨鏡來了。她輕輕挪開墨鏡，眼神竟是鄙夷。

「老同學，你不是嫁進豪門了嘛，怎麼不是這裏的VIP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就來了攀比的勁兒。「嫁進豪門不假，但這種地方太次，我平時看不上眼的。」

黃菱酸酸的說：「是嘛！看來日子過得挺不錯。」

「彼此彼此！沒你逍遙，為了上位，連肉身都賣了！」

我韓清，向來不是刻薄的人，可是對黃菱，我真的大度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