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就在兩人黏黏糊糊剛進行到關鍵時刻，一個酒瓶子毫無眼色的突然飛進院子，準確的砸在卧室的窗戶上。
「靠！」
老馬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從嬌羞的阿花身上翻下來。
「媽的，誰大清早的發瘟啊！亂丟東西找抽是不是？我……」
壞了興緻的老馬掀開窗帘的一角，對著窗戶大聲罵道，就在這時，隱約間一陣虛弱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入老馬的耳朵。
騰的爬起身子，僅穿著內褲的老馬爬下床，歉意的對蜷縮在被子里，僅露出可愛腦袋的阿花笑了一下，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李德全此時神志已經有點模糊了，他只是本能的朝著記憶中熟悉的方向挪動著步子。不知不覺間，竟然從新回到老馬餐廳的後院，卻見從來都是敞開的大門緊緊的鎖閉著。李德全聚集起殘餘的力氣，敲了敲門，裡面卻沒有半點動靜，見手邊正好有個缺了口的啤酒瓶，於是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甩進院子……
「吱！」
門開了，老馬伸出他的腦袋望了望，沒看到什麼人影，於是低下頭，卻發現李德全已經暈到自家的門口。
「他奶奶的，你小子不是能跑嗎？怎麼又捨得回來了。」
老馬嘴裡叫的硬，手卻已經托住李德全癱軟的身子，將他扶起來，背進院子。
「這下我家阿花可要鬧上天了，我真不知道八百輩子前是不是欠你這鎚子什麼了？今生還不完的債。唉！」
說著，老馬吃力的將李德全拖進屋。
李德全慢慢的醒來，發現自己置身於當初養傷的那間小房內，眼睛不由一酸。自己昏倒前只是隱約記得似乎來到了老馬家門口。
「唉！又給老馬添麻煩了？」
李德全也有些納悶，自己為什麼一有麻煩就總不由自主的往老馬這跑，難道是自己真的習慣這份依靠了嗎？李德全撫摸著額頭，看了看身上整潔的被子，傻傻的笑了笑。
突然，李德全感到身上傳來異樣的乾爽，於是掀開被子，他驚訝的發現，自己那一身陳年老垢竟然不翼而飛，黃中稍顯黝黑的皮膚正透出潔凈的光澤，而小腹上的傷口顯然也被精心處理過了，一塊雪白的紗布將它嚴實的包裹起來。
「老馬，你的恩情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報了？」
李德全望著天花板，默默的在心中念道著。
「嘿！你小子醒啦！這幾天跑那去了，怎麼弄出那種傷？」
老馬的臉有些紅紅綠綠的，正端著一個食盤從門口走進來問道。
李德全沒有回答，他的全部思緒此刻已經被老馬手中的食盤所緊緊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住在老馬手中輕微晃動的食盤，眼睛一眨不眨。
「看你這點出息，喏！慢慢吃，別噎著。巷口藥鋪的老王說你很長時間沒吃東西了，最好吃點清淡稀水的東西，一次還不能吃太多。」
李德全狼吞虎咽的將食盤上的三個灌湯包吞完，又將碗中的豆漿灌了個乾乾淨淨，這才喘了口氣，說：
「那個老王的話也能聽，純粹老騙子一個。別聽他的，趕緊再拿點東西來。可別小氣啊！大不了我吃你多少，給你多少錢好了。」
老馬一伸手就是老大的巴掌拍過去，抽動著滿臉的肥肉大聲吼道：
「你小子還敢跟我談錢，我真他媽想一板磚拍死你。你自己憑良心說說，這幾年你欠我的，要是兌換成鈔票，你還的起。
李德全脫去污垢的臉隱藏不住面上顯露的紅暈，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悶心自問，他欠老馬的確實太多太多了。
老馬見李德全有些尷尬，眼睛「咕嚕」一轉，岔開話題問道：
「你最近跑那了，怎麼那天不聲不響的就離開了？難道說——你去作賊了？」
李德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馬的話，於是撓了撓頭髮，想了半天才開口道：
「我那天晚上偷了你幾瓶酒，喝的暈糊糊的，出去撒完尿想回來，卻發現走錯路了，結果等我酒醒的時候，發現我竟然在一片野地里。這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來。」
老馬的眼睛眯縫起來，原本就很像爬蟲類的眼睛，此時更盯的李德全心頭毛毛的。良久，老馬才解開領口襯衣的口子，嚴肅的說道：
「李德全，雖然你現在是乞丐，但乞丐也是生意人，賣的是自己的本錢，雖然窮，雖然讓人看不起，但也要對的起自己的良心。但是，你要是去偷去搶。我老馬雖然夠衰，也不屑再認你這個朋友……」
李德全不禁苦笑，心頭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怎麼就讓老馬認作賊了。突然，李德全周身猛的冒起了冷汗。
「難道是因為……」
老馬平日迷迷糊糊的眼睛此時散發出銳利如劍的寒光，死死的盯住李德全，冷言道：
「老王給你清理傷口的時候悄悄的告訴我，那種痕迹絕對不是一般東西搞出來的。那是槍傷！如果你沒偷沒搶，怎麼會挨槍子！要不是多年的交情，老子又給他塞了不少錢堵了他的嘴，你小子現在早在號子里蹲著了。」
李德全心裡湧現出一陣濃烈的暖意，他很想告訴老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我沒偷沒搶，你相信我嗎？」
李德全清澈的目光針鋒相對的對視著老馬的眼神，隨著時間的持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老馬默不作聲，隔了好一會，他繃緊的臉開始舒緩起來，摸了下嘴唇笑道：
「小子，我相信你，呵呵！好好休息吧……」
說完，老馬輕拍了下李德全的肩膀，站起身子準備離開。
李德全感動的有些想哭，自己一個低賤的乞丐，憑什麼能交到如此善解人意、慷慨仗義的朋友。感情不受控制，李德全終於忍不住問出心中憋了很長時間的疑問。
「老馬，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在這麼好？」
老馬聽言，肥胖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遲疑了一會繼續向門外走去。直到走出屋子，才傳來他平靜無波的聲音。
「有時候，對一個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他讓看著順眼。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那麼，小子你走運！我看你很順眼，就這麼簡單！呵呵！」
房內漸漸安靜下來，沒有點燈顯得有些陰暗，李德全緩慢的將整個身子縮進被子，無規則的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