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早晨的陽光直射在李德全的臉上，單薄的眼皮根本無法阻擋刺目的晨光,映在眼裡，紅彤彤的一片,頗為難受。李德全懶洋洋的抬起右手，擋在緊閉的雙眼前，另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拍了幾下眩暈欲裂的腦袋。
在髒兮兮的地面上伸了個懶腰，李德全撐起胳膊坐了起來，看到兩個兄弟依舊宿醉未醒，也無意打擾。
躺在自己旁邊的二狗估計在做著什麼春夢，拖著亮晶晶的口水，腦袋不斷的蹭著自己的右腿。再看猴子，果然沒有侮辱他那形象的綽號，此刻的他都快滾到空地外面了。
幾個因為空地上的乞丐，而壞了晨練興緻的老頭、老太太，見原本以為死掉的李德全爬起身來，於是，紛紛投過火力十足的白眼，但落在李德全那堪比城牆拐角的厚實臉皮上，連最淺的坑都沒留下一個。
看著睡的正香的兩個兄弟，李德全無意把他們吵醒，爬起身摸了摸乾癟的肚皮，李德全決定先去弄點東西，添飽肚子在說。
來到老馬開的小餐館前，早起的人們正絡繹不絕的購買著早點，於是遠遠繞過正門，穿越幾座瓦礫堆，進入了餐館的後院。
這小餐館也就百十平方，平平的頂，從有些凹凸發青的牆磚上可以看出，這房子有些年頭了。院落里的雜物密密麻麻，堆的到處都是，好象廢品收購站。不過李德全可從來沒有因此而看輕此間的主人。
老馬的大名，在上海乞丐界可是如雷灌耳，是個響噹噹的傳奇人物。
李德全剛入行的時候，就聽過老一輩談起這老馬。據說老馬是個孤兒，早年也當過乞丐。那些年，日子沒有現在好混，乞丐之間也分成了兩大陣營——外來派和本地派。因為爭地盤，可沒少鬧出事。本地派依仗自己人多勢眾，經常搶奪外來乞丐辛辛苦苦乞討來的東西。而就在這最危急的時刻，老馬出現了，團結起外來乞丐抵抗暴政，最終戰勝了本地派。
後來，上海成了經濟發展的窗口，社會福利也提高了，本地乞丐日見減少，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成為英雄的老馬也因為一次意外，救了一個美籍華僑，最終脫離了乞丐這個行業。
當時，李德全聽起這些故事，笑的肚子都發疼。這整個一三流小說的劇情，生磨硬套在乞丐的環境中。不過卻也因為這事，李德全對老馬好感倍增，畢竟人家也曾吃過這行飯。
「嘿，你小子怎麼這麼不長眼色。大清早這麼多人，你就大腰大擺的晃悠到我這了，要是攪黃了我生意，看不打折你的腿。」
一個身著雪白的襯衣，黑色筆挺西褲的白胖子從房內走了出來。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如雙十年華的少女一樣，前撅后翹，只是撅的地方卻是人家最細的腰身。而那接近五尺的腰上，松垮垮的系著一根帶鱷魚圖案的黑色皮帶。他有些微禿的頭頂整齊的梳成了一個大背頭，油光瓦亮，都快趕上腳下同色的皮鞋了。
白胖子看到李德全顯的很不高興，原本就因為受臉部贅肉拖累，而眯縫著的眼睛，此刻眯的更小了。
「老馬，發神經了，生意上門都不作啊！」
李德全說著從口袋裡套出一張疊成三角狀的十元鈔票，丟了過去。
「三袋豆漿，十根油條，再拿三個茶葉蛋。差你一毛就免了吧！」
老馬展現出不同其身型的利落身手，沒等鈔票落地，一伸手抓個正著。看也沒看就裝進口袋，轉身進了屋。
「呸！他奶奶的，這傢伙怎麼養的，一天比一天肥。要不是人人都這麼說，鬼才相信你要過飯。」
李德全小聲的嘀咕著。
不一會兒，老馬提了個袋子走了出來，遞到李德全手中說道：
「機靈點，別讓人看見你是從我這裡出去的，晚上過來幫我把這幾堆破爛丟整理一下，要是在放著，我家阿花又要開始叨咕了。」
說完，從襯衣口袋裡套出一包芙蓉王，扔給李德全。
「我可是個要飯的，抽這玩意，是不是有點扎眼了，要不你乾脆給我換半條白沙得了。」
李德全接過煙，對老馬笑嬉皮笑臉的說道。
「不要就給我拿來，你個兔崽子事還不少。」
老馬咧開一張大嘴，作勢欲搶。李德全見狀，轉身就跑，溜的比兔子還快。
「你老在家等著，我晚上一定到。到時候記得管飯。」
聲音遠遠的傳來，老馬露出一絲笑意，剛轉過身，就看見一個二十多歲，面容清秀的少女立在背後，那可愛的圓臉配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著實讓人眼前一亮。不過老馬似乎有點懼怕那少女，輕聲打了個招呼就快步進屋。
「站住！你這死鬼怎麼老是喜歡跟那幫叫花子混在一塊，說了你說少遍都不聽，真是不把老娘放在眼裡。那幾個好吃懶做的傢伙有手有腳，就是不找個正經事做，要是你在……嗚！」
少女兩手叉在纖纖細腰上，正待開罵，忽見一座肉山襲了過來，還沒等有所反應，微微張開的小嘴就被人用同樣的器官堵了個正著。一直到彼此都無法喘氣了，才分開。
「寶貝，我知道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再不去上學，可要遲到了。」
老馬見少女羞紅了一張臉，低著頭，心頭不由一陣暗笑。
「好險！要不是自己反應快，怕是沒兩三個鐘頭，是不得清靜了。李德全這臭小子還真有點鬼門道。」
院牆外，折而復反的李德全伸長了耳朵，等了半天也沒聽到期盼中的好戲，撓了撓腦袋有些失望。
「剛才明明看見阿花那小丫頭站在老馬背後，這麼久了，怎麼聽不見一點響動，難道……現在正在裡屋執行「家法」。嘿！嘿！這下老馬可要大補三天元氣了。不過這一朵插在一陀上，還真是挺配的。」
李德全心裡動這骯髒的念頭，提著袋子向來時的那片小空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