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願賭服輸

顯然，無論是龔浩然還是王寶鳳都低估了嫣然。

今時今日的嫣然看起來依舊嬌嬌弱弱，彷彿弱不禁風，可內心早已經百折不撓，無堅不摧。流言蜚語最差的下場不就是沒人敢娶她嗎？這又是多大不了的事？自力更生的嫣然顯然已經不是那依附大樹才能生存的藤蔓，她有她的追求和本事，與其說別人不敢娶，還不如說她還不屑嫁。嫣然唯一覺得愧疚的地方，就是連累了龔府，讓爹娘和哥哥臉上無光了。

「茶樓里已經有人盯着了，應該很快能查出幕後的人，這兩日，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外頭的瘋言瘋語你不必理會。」眼看天色不早，龔浩然交代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哥哥，天色不早了，你送送寶鳳。今天確實有些累了。」嫣然揉了揉腦袋，這一天信息量爆棚，腦袋都裝不下去了，她還要各種分析。頭疼！

王寶鳳自然是一番推辭，她哪敢勞煩朝廷年輕有為的將軍親自護送她一個小女子回府。可終究是拗不過兄妹兩的堅持，只好點頭默認了下來。

嫣然雖然看起來沒有事，作為哥哥的浩然還是不放心，可他還有公務，總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府里盯着妹妹。一出院子，浩然就直接向寶鳳開口，希望她近些日子能多陪陪嫣然。

「那還用你說，嫣然是我的好姐妹。我自然會陪着她，你放心吧。」其實不用龔浩然說，他已經想好了，明天一早就過來陪嫣然，好吃好喝好玩的，省得嫣然胡思亂想。

看到王寶鳳對妹妹的關心和照顧，龔浩然看在眼裏，不禁有些動容。對這臭名遠揚的第一公主印象是越來越好了。

「你派輛馬車送我回去就行！」眼看就要走到龔府的大門口，看着外頭黑燈瞎火的一片黑色，嫣然小心的提議道。

「馬夫這會都都睡了，還是我送你吧。」龔浩然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嫣然沒想到這看起來冷漠無情的少將軍不但對妹妹如此關愛，對下人也此體貼。想起嫣然剛剛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我哥自然對嫂子更好，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雙頰不禁又飄起兩朵紅霞，好在夜色里，誰也看不清。王寶鳳只覺得臉上一片火熱，耳根也滾燙，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你在這等等，我去把馬車牽過來。」

「馬車還得重新套好，太麻煩了，要不，我和你去馬廄牽匹馬吧？」王寶鳳一來不想太麻煩，二來看這夜色如水，涼風習習，街上這會已經渺無人煙，若能騎着高頭大馬賞一回京城夜色，也是美事一樁。

「你會騎馬？」龔浩然一愣，顯然還是有些吃驚。這京城的貴女不是怕傷著了，就是怕碰著了，一個個嬌滴滴的，哪能經得起風吹日晒雨淋。這馬上的顛簸也沒幾個受得了的。

「那當然，走吧。龔大哥，我們去馬廄。這邊嗎？」王寶鳳巴結的叫了一聲大哥，其實他跟着嫣然這麼叫也沒有錯。反客為主的在前邊帶路。

說風就是雨的爽快讓這少將軍難得的咧嘴笑了，還真是一個不嬌氣的小姐。「錯了，這邊。」

王寶鳳嘿嘿一笑，三蹦兩跳的在後頭跟上，猶如一個討到糖的小孩子，滿心雀躍。

龔府是武將出身，龔老將軍也好，龔浩然也好，平日裏除了舞槍弄棍最愛的便是馬，一眼望去，寬敞的馬廄里不下十匹難得的好馬，看得王寶鳳兩眼放光。龔府還有這樣的好地方，嫣然也沒和她說。

看到王寶鳳精神煥發的模樣，龔浩然不禁挑眉：「你會識馬？」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王寶鳳才懶得和他客氣，指了指前頭棗紅色的大馬，如果沒看錯，這可是難得的千里馬，「我可以騎它嗎？」

龔浩然搖了搖頭，看到王寶鳳失望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解釋：「這馬太烈，容易把你摔傷。你若喜歡，改日和它熟悉了再給你騎它。」心下便篤定這王寶風不但會識馬，而且眼光一流，這一眼便看中了他的座騎。不是他不捨得，而是這馬認主，哪是她一個小姑娘在一刻之間就能駕馭好的。大半夜的，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王寶鳳撇撇嘴，委委屈屈的指了指邊上的那匹馬，「那這個呢？」

龔浩然不禁失笑，那匹馬絲毫不遜色於頭一匹馬，也不好駕馭啊，那可是龔老將軍新物的汗血寶馬。可是拒絕的話讓他怎麼開口，一次是湊巧，兩次就顯得他特意了，可是想一想，依照王寶鳳挑馬的眼光，估計這第三個選擇也差不到哪去，當下只能失笑的問道：「你騎馬的技術怎麼樣？」

王寶鳳一聽有戲，立即不謙虛的拍拍胸膛，明媚一笑「自然是堪稱女中豪傑！」

女中豪傑是什麼概念，龔浩然顯然是不明白，再說了，那馬哪分馬背上的人是男是女，這答案應該至少是會騎的吧。想着有自己在一旁看着，應該出不了什麼岔子，當下便點頭應允。心想着，如果一會王寶鳳那雕蟲小技實在看不下去，大不了就讓她和他共乘一騎好了，好在距離不遠。

牽出王寶鳳看好的汗血寶馬給她，王寶鳳樂滋滋的接過韁繩，親昵的摸了摸馬上的鬢毛。這才走到隔壁牽出自己的座騎。

王寶鳳這才明白自己一開始是看上了人家的心頭好了，也難怪主人不答應，不好意思的嘿嘿直樂。龔浩然自然是知道他在笑什麼，默契的勾唇一笑，大有英雄所見略同，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把馬牽出了大門，王寶鳳翻身上馬的架勢便把龔浩然唬住了，那乾脆利落的動作標準至極，挑不出絲毫瑕疵，簡直可以給那些新兵蛋子做教材。看，人家一個小姑娘都比你本事！

龔浩然也不含糊，帥氣的翻身上馬，趕上前頭的王寶鳳。「你和誰學的騎馬？騎得不錯。」

王寶鳳得意的昂了昂頭，「我自己學的。」

看到龔浩然不可置信的樣子，這才慢悠悠的解釋，「我自小和宮裏的皇子們一起長大，看他們騎馬，看多了我就會了。你別不信？我騙你幹嘛。」

確實，沒事騙他幹嘛。龔浩然這才由衷的表揚：「你很聰明。」

「那是，」微風吹在身上清爽無比，王寶鳳此刻心裏住着一隻歡快的百靈鳥，快樂得想要展翅而飛，「真想痛快的跑一場。」嬌憨的語氣里有一絲渴望，一絲撒嬌，一絲遺憾，落在並駕齊驅的龔浩然耳朵里，卻成了不忍拒絕的誘惑。

「敢不敢和我比一場？」如果之前對王寶鳳的技術還有所懷疑，這一會看她標準的姿勢，而且，人家都說了，自小看皇子們騎馬，技術哪還能差得了。

難得有人陪她玩，陪她瘋，王寶鳳想都沒想便應了戰，「這有什麼不敢的，怎麼比？」

「就比誰先騎到城門口怎麼樣？你第一次騎這馬，我也不佔你便宜，讓你十聲如何？」龔浩然本就是陪她玩，哪是真心想要和她比，當下便放了水。

「誰要你讓了，戰場上課不管這些。要比就拿出真本事來。」王寶鳳豪氣衝天，大有巾幗不讓鬚眉之勢。「就算輸給你，我也不丟人。更何況，誰輸誰贏還說不好呢。」

看着眼前女子神采飛揚的女子，如此率真可愛，不禁讓她另眼相看。「好，那我就不讓你了。」

「當然，既然比都比了，總得有些彩頭才有意思，是吧？」王寶鳳狡黠的眨眨眼睛，黑眼珠子散發着與眾不同的光彩，在這暗夜裏光芒四射。

軍營的生活單調無聊，士兵們沒事總會賭些小錢，小賭怡情，龔浩然再熟悉不過，想不到這小妮子也好這口，還真有軍旅之風，如若這丫頭在他手下，想來也會混得如魚得水。

「就賭十兩銀子好了。」本來就是玩樂，王寶鳳也沒賭太大，再說勝負幾率一半一半，挖好了坑也把自個兒埋死了才好。

「好！」

一聲令下，黑夜寂靜的京城裏，兩匹快馬如閃電般飛馳。風聲呼呼的在耳邊呼嘯而過，王寶鳳衣裙飄飄，心裏又緊張又興奮。難得遇上這樣的對手，王寶鳳自然是不敢懈怠半分，俯在馬背上，雖著馬兒規律的上下顛簸。

龔浩然習武出身，又與身下的千里馬相處多年，配合默契，自然是更快一步。眼看着就要拉開距離，王寶鳳眉頭一皺。狠狠抽了身下的馬幾鞭子，才又拉近了些距離。

京城要道上的三里路，白日裏人來人往，就算快馬也要耗費些時間。可在這寂靜無人的深夜裏，騎的又是一日千里的好馬。加上馬上的兩人都事馬背上的高手，三里地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龔浩然的馬不知怎麼的，前蹄騰空，費了一小會時間才安撫下來。王寶鳳後來居上，到達終點的時候回頭一笑百媚生，看得龔浩然眼都直了。

「兵不厭詐！」王寶鳳倒也不遮掩，剛剛她是使了小伎倆，偷襲了龔浩然的寶馬，否則，她也贏不了。

「願賭服輸。身上沒帶銀兩，回頭給你。」龔浩然難得輸得那麼高興，這丫頭，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