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殘花敗柳

「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這還沒過及笄禮，他們竟這般誹謗我，你都聽到他們怎麼說了吧？也不怕你笑話，說我是殘花敗柳，水性楊花，人盡可夫，讓我有何顏面存活於這世上，針對我一個人便罷了，讓龔府一家上下顏面何存。可憐我父親一生戎馬功勞，遲暮之年竟要遭受這般奇恥大辱，我實在是無言面對雙親，還不如一死以證清白！」說到機動處，嫣然險些上不來氣，舉起廣袖掩住面，一聲聲抽搐聲，雙肩忍不住顫抖。

碧雲碧霞聽着這話，焦急萬分。原來這小姐壓抑了這麼久不聲不響竟是打這樣的主意，她們還以為小姐如此冷靜是另有她想。也是，換誰能承受得了這樣的污言穢語。

王寶鳳一聽更是着急，趕忙一把抱住嫣然：「你這丫頭，別和我提死，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討回這個公道。你給我好好活着，你的手藝我還沒吃夠呢，我倒看看是誰敢欺負你，誰再敢說你一個不子，我就讓誰好看。」

難不成王寶鳳還想仗着她的三腳貓功夫，在京城的大家小巷裏走街串巷不成？一想到這隻小紅貓在高牆大院外揮着鞭子四處逮老鼠的情形，忍俊不禁，不禁笑出聲來。

王寶鳳扯下嫣然的手臂，那滿臉的笑容哪有半點愁容。

「好啊，你敢作弄餓。」王寶鳳不由爭辯的就搔嫣然的咯吱窩，兩人笑嘻嘻的扭成一團，

碧雲和碧霞總算鬆了一口氣，兩人四目相對，默契的想好了，一定要一步不離的看好小姐，千萬不能讓小姐再受任何刺激。

王寶鳳這才知道，落水歸來后的嫣然在蘭桂坊待了一段時日，蘭桂坊更是在嫣然的手上一日比一日興旺。

「按你這麼說，最一開始的藍姑娘其實不是別人，就是你？」

嫣然點點頭。

「那為難民募捐那一晚，跳銅鼓舞的是不是你？」

嫣然又點點頭。

王寶鳳一臉欽慕之情，「我就說那前後兩個藍姑娘怎麼感覺相差這麼多，連我差點也被你騙了去。嫣然，看來你還是深藏不露啊，又會做菜，又會跳舞，還會經商，哇，我真的台佩服你了。」

「你不會怪我吧？」其實嫣然一直擔心事情穿幫之後，王寶鳳會對自己有怨言。

「你就是無所不能的女俠，我巴結你還來不及，又這麼會怪你。」

兩人正在竊竊私語中，龔浩然也一頭汗水的趕了過來。在軍營中的他渾然未覺，子坤卻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龔浩然自然心急如焚，告了假就躍上一騎快馬，一路風馳電掣，生怕嫣然一時想不開。

「嫣然！」龔浩然一進院子就撒開嗓子大喊，大步流星的跨進廂房看到嫣然這才鬆了口氣，一路上提心弔膽的感覺，還真是太折磨人了。

「哥哥，什麼事情那麼着急？」嫣然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天真。

難道嫣然還毫不知情？龔浩然不禁猶豫了一下，是說還是不說。如果嫣然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該怎麼辦？又不是什麼好事情，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可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嫣然的事情現在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就算他不說，嫣然也會從別處得知。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龔浩然的掙扎，王寶鳳自然是看在眼裏。楚雲天還真是一個好哥哥。「嫣然，你看你把你哥為難得，你就別戲弄他了。」

龔浩然不解的看向王寶鳳，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面子大，我聽你的。哥，外頭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沒事，哥哥放心。大不了我就不嫁了，反正那什麼皇子我也不稀罕，我就留在龔府一輩子，哥哥可願意養我一輩子？」

王寶鳳在嫣然腰上擰了一把，這個時候還不忘開哥哥的玩笑，這個嫣然真是越來越沒心沒肺了，連對她好的人都不放過捉弄。

龔浩然顯然還沒回過神來，一路在馬上顛簸的時候他就在想，只要嫣然好好的，什麼都無所謂。他已經失去嫣然一次，無論是他，還是父母都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嫣然的打擊。

「怎麼，哥哥還不樂意了？」

龔浩然回過味來。「怎麼會，這龔府就是你的家，無論你嫁不嫁，這都是你永遠的倚靠。再說，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子坤找到他的時候，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說透，最後的時候，那子坤留下了一句話：他東方子坤永遠歡迎嫣然，只要嫣然願意。

碧霞貼心的給少爺看了座，沏了一杯茶。少女的心事，就算怎麼隱忍忽略，總逃不過「情不自禁」四個字。看着少爺滿頭是汗，還主動的擰了一把濕毛巾。

龔浩然接過毛巾，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狼狽不堪，汗水浸濕了衣襟，緊緊貼在身上，之前還渾然不覺，此時還覺得真是難受，額頭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直往下流。縱使他再不拘小節，此時在兩個大家閨秀面前，還真有一絲不自在。

「寶鳳，你先陪嫣然說會話。我去換件衣服就來。」龔浩然說到底還是不放心嫣然，委婉的叮囑了一句，直到看到王寶鳳點了頭才放心離去。

「你哥哥對你可真好。」王寶鳳羨慕道，不像她的哥哥，和她八字不合般，小時候見面不是吵就是打，好在現在長大了，可也是互相看着不順眼。她覺得哥哥一天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她哥哥看她也就和一個潑婦無二。

嫣然眨眨眼睛，湊到王寶鳳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惹得王寶鳳臉上又紅又白。

嫣然何時見過王寶鳳如此小女人的嬌態，當下覺得好有趣，左瞅右瞅，只看得王寶鳳臉上的紅潮越來越紅。

「你再笑，我就不信我修理不了你？」王寶鳳扯了扯身上的鞭子，惡狠狠的威脅道。

嫣然知道她這是惱羞成怒，當即識趣的討好示弱。

龔浩然回房利索的收拾了一番，用乾淨的紗布擦了擦濕噠噠的頭髮，穿了身淡青色的長袍，渾身散發着沐浴后的清香。

隨手抓了兩包前兩日同僚給的蜜餞，便往春暖閣走。

一壺清茶，幾盤點心。三人圍坐在圓桌邊上，氣氛溫馨，不像是在商量一件火燒眉毛的難事，反倒像是午後一個難得的茶話會。

「嫣然，事情過去了這麼久。連我都不知道這事，你覺得誰害有可能知道？」當務之急就是找出罪魁禍首，如果不是有人蓄意為之，又怎麼會突然翻出這舊事來。

嫣然一臉懵懂。她自認為自己已經夠小心翼翼，自從回了將軍府，她就已經自覺的不在蘭桂坊獻藝了，除了兩次，一次是雪衣扭傷了腳，她臨時救場，一次是為災民募捐。楚雲天醫治雪衣的時候倒是知道自己的這個小秘密，可是，怎麼可能是他？對於楚雲天的人品，嫣然還是相信的。

就算有事去蘭桂坊，她也是謹慎的換了裝。而且，從不走正門。不知蘭桂坊內情的人，就算看到，也只能是看着她走進了蘭桂坊相鄰的民居。又這麼可能知道那民居和蘭桂坊實為一體？

「嫣然回府之後，就沒再去過那蘭桂坊。若是真是有心人為之，那這人定是在嫣然回府之前就知道這件事情了。」龔浩然篤定。

王寶鳳和嫣然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要是讓大哥知道她們兩還曾經相伴着去蘭桂坊飲酒作樂，一醉方休，不知道哥哥會不會立馬削了她們的腦袋。

可是那晚也沒有什麼紕漏啊？除了後頭遇上楚雲天。

想到這事，嫣然惡狠狠的瞪了眼王寶鳳，如若不是王寶鳳把自己託付給那小子，自己至於在他面前胡言亂語，丟人現眼嗎？到現在，她也沒弄清楚究竟自己酒後上演了什麼戲碼。這帳還沒和王寶鳳算呢。

王寶鳳自然也是想到了楚雲天，只是，方向完全不同，「會不會是楚雲天？」

嫣然翻了翻白眼，還真有想像力。「楚雲天不是吃裏扒外的人。」這楚雲天吃在龔府，住在龔府，如果還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還真是天理不容。

「楚雲天一心想求娶嫣然，不可能存心壞嫣然的閨譽。」龔浩然雖然昨日看那小子不順眼，但是還是實事求是的說了一句中肯的話。

「那可就難講了，之前是想退婚，但總得師出有名啊，壞了嫣然閨譽這事就好辦了，就說嫣然不守婦道，輕輕鬆鬆就解決了。那現在，壞了嫣然閨譽，就沒有人敢娶嫣然了，一下子沒了那麼多競爭對手，嫣然別無選擇，就只好感激戴德的嫁給他——天啊，你們覺得是不是楚雲天？」王寶鳳腦洞大開，滔滔不絕說得有理有據，憐憫的望向嫣然，就猶如看着一隻待宰的羔羊，自己還渾然不知。

龔浩然原本緊繃的情緒被王寶鳳的這一番表演逗樂了，這第一公主還真是活寶。哪是那讓人「聞風喪膽」的刁蠻小姐。

「楚家和龔府是世交，成婚或者退婚都不至於弄到如此地步。」龔浩然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嫣然贊同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