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梅竹馬的新歡（十七）

到了光之教堂，第一眼，葉瀾有些失望，很普通的建築嘛，材質也很普通，沒有加裝飾的混凝土方盒子，難道國外做得好的建築設計就是這樣，她懷著疑惑的心情往房子里走去，剛到門口，便看到那個標誌性的十字架閃著聖潔的光芒平視著她，葉瀾像是被牽引般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十字架下停了下來，原來這就是這座建築的靈魂，上帝與他的子民同在，沒有哥特的崇高與神秘，它就像一雙慈愛的眼睛溫和地注視著你，葉瀾終於知道國內新修的建築為何沒有靈魂了，建築只是承載，人的內心才是建築的靈魂。

葉瀾側轉過去，明曉站在她身旁，他的眼睛里閃著光芒:「多麼偉大的設計。」

他空而暴躁的心在那一刻平復下來，一種奇異的溫暖把他包圍，那是他渴望已久的，那一刻，他不再覺得孤單與無助，宗教在他眼裡一直只是一個操控的工具，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宗教就是救贖，光，溫暖，美好並沒有消失，只是他沒有得到而已。

「是啊，這麼直擊內心的設計還是第一次見。」葉瀾也讚許道，她一直是一個孤單而憂傷的人，這一刻她的內心也被陽光灑滿，如果以後的人生里都能這樣該多好。

「你看，咱們兩個站在這裡像不像結婚宣誓的？」明曉突然說道，他已經很久沒想過結婚了，甚至是抗拒的，這一刻他竟覺得結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葉瀾低頭看見兩人的影子拉長了印在聖壇上，確實像兩個結婚的人站著在宣誓，但是她記得永遠不要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兩道坑，她說：「明曉，別開這樣的玩笑，挺無聊的。」

明曉轉頭看她，十字架的光暈打在她頭上，她臉上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輕聲的述說，明曉心裡像決堤的洪水衝過一樣，稀里嘩啦的，是她吧，他的救贖，他的溫暖與光芒。

「沒有開玩笑，葉瀾，我喜歡你。」明曉面突然向她誠懇地說道：「你願不願和我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葉瀾看向他，和上一次一樣誠懇，只是她向來理智和冷靜，即使在聖光下的明曉那麼像天使，不，更像一隻蠱惑他的妖，她不為所動，她苦澀地淡淡笑著：「明曉，我可以被人欺騙，但我不會再信他第二次。」

明曉聽了不氣反而笑了：「你跟我很像，我也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葉瀾，我真心喜歡你，你應該也有感覺，人們總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卻不相信自己內心感受到的，是不是很可悲？」

葉瀾沒有說話，她想相信，然而這個人讓她太不安了，她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他，她以為他正直，她以為他和她一樣把感情看得很珍貴，而他明明昨晚戲弄了她。

「我知道那天我傷害了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會晚上把你叫下來，會對你說那麼一大段話嗎？這世上沒有那麼無聊的人。。。。。。」明曉相信自己能夠說通她，她看他的眼神他懂，比他從前的女友更熾烈和真誠，她一定很喜歡他，女人，不都是挺容易哄的嘛:「我喜歡你，但是我沒有勇氣面對，因為我害怕，我害怕你會變，會變成一個根本不關心我，不在乎我的人，我怕自己再一次只是別人的工具，我的母親，我的前女友都把我當作他們的提款機，她們從來不關心我吃得好嗎？住得好嗎？工作累嗎？我害怕。。。」

明曉眼裡泛著淚光，那熟悉的真誠和痛苦刺痛著葉瀾的心，那是一個1.76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在她面前哭訴：「我知道我可惡，我一直很自私不願意付出，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我真的不甘心付出，我也是個人，也會累，也會傷心，也會無助，也想脆弱的時候可以靠一下。。。。。。」

葉瀾悄悄背轉身去，她竟不忍看他，不願看這個心理防線已經瓦解的男人，不願看到他的狼狽與不堪，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這樣，她何嘗不是，母親愛她，可是母親很忙，她心疼母親卻不能幫母親做什麼，兩人交流也很少，她沒有朋友，沒有一塊玩的人，家裡原來有保姆，但也只把工作當工作，甚至做事很馬虎，葉瀾大了就自己做飯收拾屋子，家裡經常就她一個人，母親給她的零用錢不少，可是她其實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去花，她一樣沒有依靠。

「我知道我家裡條件不好，其實很多女孩子也許會喜歡我，但一旦知道我家裡的情況都會選擇條件好點的也許他們不喜歡的人，可能你也會瞧不上我，我不只出身寒門，而且還沒有能力和雄心壯志，蹉跎了很多年。。。。。。」明曉可憐兮兮地說道，他也是在試探她，在這個時刻他還能想到去試探她，這一點讓他有些意外，他終究沒有辦法那麼的去信任一個人，他想，他所有的情況她已經跟她講清楚了，如果她聽了這些還不嫌棄他，他才真的可以接受她：「我現在手裡的積蓄也不多，等到年底，只夠付一個首付，我很沒用，對吧？」

葉瀾心裡一動，他是因為家庭原因才那麼跟我說的，那天他並不是真的要跟我開玩笑？

「你那個傷心人，我應該見過，就是上次來公司那個人吧，他一看出身就比我們好了很多，我那天說讓你重新開始未必是對的，重新開始可能你不會找到那麼條件好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就當我剛剛說的話都是我的自言自語，你完全可以輕視我，以後也可以無視我，因為這就是真實的我。」明曉見葉瀾並沒有反應，看來她也是真的嫌棄他了，他突然有些後悔說了那麼多，他腦海里突然想起剛見葉瀾的時候，她微笑著面對每一個同事，在被忽視的時候臉上閃過的一絲黯然，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已經開始注意她了，那個時候她的表情讓他熟悉，因為他也有那樣手足無措的時候，後來才知道她家境良好，並不像他們一樣為溫飽掙扎，其實她從來跟他就不是一路人。

「好了，我們回去了。」明曉笑道，沒什麼，再不堪的事情時間久了都會過去。

葉瀾在那裡站著沒動，明曉上前拍了拍她後背，她轉過頭來，滿臉都是淚水，她眼裡盛著悲憫，既是悲憫明曉也是悲憫自己，他們都是沒有人愛和呵護的人，她哪裡有權力去嘲笑他，金錢只是在解決溫飽時分出多少之分，過了溫飽，她對幸福和開心一點作用也沒有。

明曉心裡悸動了下，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新的淚水又噴涌而出。

「你是在可憐我嗎？」明曉苦笑道。

葉瀾搖搖頭，哽咽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們都好可憐。」

明曉突然也也想哭，他強制著內心也許和葉瀾一樣的悲傷說道：「我們以後都不會這麼可憐的，這只是暫時的。」

「我已經暫時了八年了。」葉瀾苦笑道：「明曉，你真的喜歡我吧？」

「對，我喜歡你。」明曉心裡升起了希望，她被他說動了？

「那我們要不要試試？」葉瀾鄭重說道。

「你確定嗎？」明曉按捺住心裡的喜悅反問她道。

「我確定。。。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好好過我們的生活。」葉瀾說道，這個人和她一樣那麼悲傷，那麼無助，就讓他們一起扶持著對方面對新的生活吧。